《三重梦》池余

1、二重梦. 白骨遍野，始于初见

　　唐朝中期，各地藩镇形式加剧，战争硝烟一触即发。战争一旦开始，最先遭难的必定是我们这般平民百姓。爹娘携着年幼的我四处逃荒避难，逃得了战争却逃不脱战争所造成的饥荒，我一直记得爹娘最后的模样，痛苦中透着安详，似是为这遭遇感到痛苦又因得到解脱所满足。爹爹曾说过要去长安，天子脚下自是要较偏远藩镇繁华得多，应是不会挨饿，我已经记不清拖着饥饿疲乏的身躯跟着难民的队伍走了多久多远，只是每一步都异常的沉重，直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周遭的事物愈来愈模糊，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唔…”再睁开眼时，入眼的却是干净整洁的房间，楼下小二的声音太过响亮，应是一间客栈，身下是久违的柔软且舒适的床榻。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晕倒了？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盘旋，只是肚子的叫声将我拉回了现实，整整四五日都没有吃过像样点的食物，皆是以草根花朵为食。
　　“你饿了？”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着实有点吓人。我这才起身看着坐在桌案边的女人，一袭青衣，乌黑浓密的长发，淡淡的娥眉，就连表情都泛着一丝冷意。桌上搁置着一把长剑，剑柄乌黑闪亮不知是何种物质锻造，许是她救了我。
　　“你救了我？”
　　她轻轻端起桌上的一杯凉茶浅饮了一口并不答话。
　　“那个…可不可以给我些吃的，我…我好几天没有吃东西，饿的发晕…”
　　她的手下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却不过片刻便继续饮茶，好似对于我的死活根本无动于衷。这般行为着实让人有些气愤，为何救我却不给我吃食，这难道是一种独特爱好？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虽然沦落至此也不得让人辱没了去，遂欲下榻离开，正掀开被子就听到敲门声以及小二的声音。
　　“这位客官，您点的粥和小菜小的准备好了，这下给您拿进来。“说罢推门进来，在桌上放下食物，她将碎银子力道精准的扔到了小二手中，小二谄媚的笑了几声和上门离开。
　　“吃吧。”
　　“这，这是你给我准备的？”
　　“吃吧，吃完了要赶路。”
　　“君子不拾嗟来之食…”我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粥菜下意识的咽了几口甘露。
　　“你倒是有骨气，那又为何向我讨食物？”她依旧喝她的茶水，淡淡的说着好像与她并无关系的话语。
　　“你…”
　　“怎么，无法回答？什么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呵……”
　　“你……”我被她的话语激的面红耳赤偏又无法反驳。
　　“吃吧，吃完离去还是休息自便。”
　　“你……你是谁？为何救我却还这般言词讥讽？”索性一个一个问不如一口气问完，于是赶紧将心中的疑问一一道出，生怕她一个不耐烦打断。
　　“你先吃，吃完我便告诉你。”
　　我征愣了一瞬，看了她片刻不见她有何异常便慢腾腾的挪下床去吃食物，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的瞟她几眼，对于这个陌生且救了自己性命的人甚是好奇。
　　“吃完叫小二拿下去，顺便给你备些热水净下身子，我且出去片刻。”说罢拿起桌上的长剑离去，好像认定我不会走，所以无需听我的回答一般。
　　“你……会回来吗？”我垂着眼睑低声的说道。
　　“怎么？怕我一走了之不成？”
　　“不，不，不是……”
　　“放心，我已经付了银子，你且安心在这住下，我救你一是乱世而立我救的人不止你这一个，二是看你筋骨不错，稍加练习他日虽不能问鼎武林但自保足以，如若日后能为百姓造点福业也是极好的。”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着你？”我听她言下之意似是要教我练武，但看她的年纪教我稍长不了几岁。
　　“那，你什么时候…”还未等我说完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我继续低头毫无顾忌的埋头大吃起来，待吃饱喝足之后叫来小二倒了洗澡水痛痛快快的洗了回澡。自从跟着爹娘逃荒以来，再未吃过一餐饱饭洗过一次热水澡，自己闻着一身酸臭味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现下想想那个女人能忍那么久，也着实不容易。
　　待我洗完也未见那个女人回来，眼下看着那身酸臭的破旧衣衫着实有些不堪，便快速的将它抛进洗澡水里泡着，等泡好洗洗也是能凑活一番的，然后跳上床躲进被子里安逸的再次进入了梦想。
　　梦里我看到了爹娘临死的模样，身上冷汗浸湿了被褥浑然不知，以及那些因为战争遗留下的万千尸骨，到头来连一个坟冢都没有。梦里有一个女人，模糊的样子牵着我的手拨开了阴霾的云月，向光明处走去，我努力的去仰望她，终究是模糊一片，她把我带到光明的地方，那里鸟语花香放佛人间仙境，然后那个女人的身影在渐渐褪去渐渐消散，我拼命的去抓住她却怎么也抓不住。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醒醒，你做噩梦了。”睁开眼，那个女人坐在床榻边轻轻擦拭着我额头的汗渍，我扭过头欲起身时想起来，身上的衣物在澡盆里，此刻是一身清白。
　　她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起身将桌子上一套崭新的衣裤递给我，青绿色的衣衫。
　　“试试大小，应该能穿，回头再给你置办些新的。”
　　新的衣物自然是十分舒适，可是为什么也是青色，显得那么冷清，当然这句话我藏在了心里，没有问出口，她起身走到门外，我快速的穿戴整齐后她才进来。
　　“我以后就这么跟着你吗？”我摸着身上崭新的衣衫。
　　“你要想走我不留。”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我跟着你，你教我武功，我应是拜你为师才是。”
　　“我不收徒。”她冷冷说道。
　　“你不收徒我也要拜你为师，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我理了理衣衫双手交叠跪了下去，给她磕了两下头第三下的时候被她拦住。
　　“罢了，不必行这些礼节，既然你如此执着，以后你就是我月婉辞的徒弟，我会将毕生所长全部传授于你，不求你在江湖中如何出众，只要不为祸在这乱世自保为百姓做些善事即可。”
　　“是，师父。那个…师父这是哪里？您看着年纪稍长我几岁吧！”看着那么年轻，毕生所长……
　　“为师碧玉年华，自小便在师门学习，教你的功夫足够你自保无需担心，这里是洛阳城，我们要起身前往长安。”
　　原来她看出了我的担心以及质疑，想来这个女子也是极为聪明的，哦不，是师父。长安城，爹爹口中的长安城，会是什么模样？师父也要去长安城，她去那里做什么？
　　“是，师父。”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师父，我叫岑云崖，再过四年便是束发之年，爹娘乃幽州人，家里的生计本足以支撑温饱，但奈何遭遇战争的波及所以不得不出来逃荒，途中爹娘已经…”
　　“十一么，恩，剩下的我知道了，你以后伴为师左右即可。”还未等我说完，她轻轻打断我的话，那双清明的眸子有着片刻的失神不过又是一瞬恢复了正常。
　　“是，师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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