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都》雅祖

15、第十五章

　　蓝回到小客栈的时候已是傍晚，她坐到窗台前，条件反射地打开日记本，可是望着空白的一页却迟迟提不起笔来。风呲啦啦地翻动着她面前的笔记本，远处传来母亲招呼孩子回家的声音，同往常一样，急切而亲昵，她听到小孩子们极不情愿的嘟哝，想象着他们挥舞着脏脏的小手同伙伴们告别，然后赤着脚快活地跑向不远处那个慈爱的妇人，再后来，他或者她会骄傲地向母亲汇报一天的战果，当他或者她回到家中时等着的是由母亲亲手调制的热腾腾的饭菜… …
　　在太阳还没隐落到地平线下以前，镇里的孩子们都可以回家了，他们不用担心在黑夜里迷失方向，也不用担心被狂风暴雨打湿身子，即使再怎么糟糕，熟悉温暖的黄色灯光也总在他们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与那个他或者她比起来… …
　　要是她能够不必介意周围人的目光，要是她能够抛下那个假装坚强开朗的自己的话，她一定会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她要让他们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像骑士一样漂泊流浪，当她笑着回应人们佩服赞许的目光时她并不是真心的，她发誓她决不会厌倦每日踏着石阶回家的感觉，哪怕那个家再简陋破旧。
　　如果那个是她的家的话… …
　　她还无法从下午的那件事中回过神来，耳边似乎还回响着红丸艰难的哭声，还有他当时近乎绝望的、恐惧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好象是在提醒她和所有那些抱着太过美好梦想的人，他们的要求太过奢侈太过贪心，神是不会答应的，总会有那么一天，它会像玻璃，像眼泪一样碎掉的。
　　被时代的风暴包围的人们，真的连家都回不了吗？
　　感觉到眼泪已经近乎在眼眶里打转了，蓝努力地吸了一口气，好让它不至于在此时此刻掉下来，哥哥不在身边，红丸也不在，她明白没有她可以哭泣的地方，每一次眼泪要流出来的时候她都强忍了回去。有朝一日她会回到哥哥的身边，到那时她才会像小孩子一样大哭特哭，直到眼睛都哭到睁不开，直到眼泪把哥哥的臂弯全部打湿… …
　　颤抖地拿起笔，蓝在空白的纸页上留下了今天的日记：
　　“当我回到你身边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再去海边，像小的时候那样，我们还要砌一座和以前一样漂亮的沙城堡，要让我要日夜守护它，一刻也不离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