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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雁南飞 ...

  •   生死存亡的关头,决定结果的除了天时地利,还有人的欲望。 张军医见识过失去要活下去的欲望而在死亡面前一败涂地的人,所以他清楚地知道,此刻在鸿瘦弱的身体里,生存的欲望正在与死亡进行着无比惨烈的斗争,而他唯一能做的,是为她提供后援,给予她继续战斗的力量。 “娘。”无助又虚弱的叫声把张军医从迷糊中惊醒,五天来他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照料仍在发着高热的鸿。他张望着空旷的屋子,确认了是躺着的人发出的声音。 张军医靠近塌边,发现鸿苍白的嘴唇启开,从喉咙深处传来一声干瘪的“娘。”抚上她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了,张军医大喜,总算把人救回来了,不枉费这一场功夫。 灌了无数剂汤药后,鸿醒了,年纪轻体质好恢复得自然快,在能进食的第三天,她就能从榻上坐起身来。随后就有卫兵奉了王霸的命令,前来向她了解案发的经过,鸿一一如实告知。 卫兵而后便向王霸复命,王霸听后问道:“这么说来,没有人连她自己都没有见到那些人抢劫杀害她父亲,而她所谓的物证,也有可能是那些人从其他地方收购来的,她认定杀人越货也有可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如今看来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卫兵说道。 王霸听罢,沉默思索良久:“既然杀人者和被杀者都是匈奴人,就把人送回北边去,算是卖个人情给他们。至于那个罗锅,放了吧,他的那只眼睛权当是个教训了。” “是,属下就去办。”卫兵迟疑了一下,“不过那个女娃,似乎不是匈奴人。” 王霸不明,来人继续说道:“听照料她的史忠和军医说,那女娃是从小被匈奴人抱去养大的,原来并不是匈奴人。” 王霸追问:“那是几时抱去的,什么地方抱去的,原先又是哪里人?” 卫兵回道:“这些属下没问,将军若要知道,属下再去打听明白。” “不了。我亲自去。”说着便往角楼而去。 众人见王霸前来,不免意外,听到他有事要问鸿,便在旁伺候,史忠和张军医在旁充当翻译。 王霸坐在榻边问道:“我听说姑娘不是匈奴人,原先是哪儿的还记得吗?” 鸿奇怪这将军怎么会对自己的身事感兴趣,从张军医那里知道这将军于她有救之恩,即使心中有疑惑,她还是照实回答:“当时年纪太小,都不记得了。” “你是几岁到匈奴去的?” “听阿妈说,我当时也就两三岁。” “是谁抱你去的?” “是我阿爸。”说到这里,鸿的眼中闪出泪光,“那年我阿爸来汉地贩皮子,从跟他买卖皮子的夫妻那里抱走的我。” “那对夫妻在什么时候,又从哪儿发现你的?” “阿爸听迟大叔说起过,那是快入冬的时候,他们夫妻出关来做买卖,发现我被孤身一人扔在伏牛山下的路边,周围又没有人家,才把抱我走。听说我当时生着病,奄奄一息,是迟大叔夫妻找了大夫把我医治好的。” 王霸听到这里,微微点头。建武中年,当今皇后的母家遭劫,当时被劫去的除了后来遭强盗杀害的阴家邓夫人及公子阴欣外,还有在阴家做客留宿的胶东候贾复的幼女。阴家母子被人发现后,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众人皆以为已经罹难。直到抓到了强盗,才得知贾家幼女已被遗弃,派人到伏牛山搜寻,再已不见影踪。眼前的少女,她所述说的经历和她的年岁同贾家幼女的行迹是如此雷同,多半就是她了。这些年来,贾府及南阳周围诸郡府一直都在中原寻找她的下落,却不想她早已离开中到了关外,真是天意弄人。 鸿不知道王霸为什么突然沉默,她心中另有所念:“不知道将军要如何处置杀害我阿爸的凶手?” “这个等你伤之后再说。” 鸿发觉王霸另有所想,于是说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如今我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就此向将军辞别。只是还有一事要求将军,请将军派人把我的马找回来。” 王霸不明:“你的马,我自会找人寻回,你为何突然要走?” 鸿回答道:“阿爸被人杀害,我又不见踪影,阿妈在家不知道如何悲伤忧虑。如今我已无碍,不敢叫阿妈再多担心。” 张军医忍不住在旁说道:“你不留下来亲眼看看杀你阿爸那人的下场?” 鸿说道:“将军对那人,似乎另有处置。既然大汉的律法没法定他的罪,我会用草原上的规格让他付出代价。”这话既说给别人听,更说给她自己听。 鸿的马在她被王霸下令救治的第二天便被人送来,与军马一道养在函谷关的马厩中。这马虽不及军马高大,但体魄强壮性子又烈,同厩的马没有一个是它的对手。军中的骑兵想驾驭它,无一例外被它狠狠摔下。 当它被牵出马厩,撒开四蹄就往外奔跑,及见到鸿,它才亲热地低头往她身上蹭。鸿松开搀扶着的手臂,靠着木扎的脖子温柔地抚摸着它,在它耳边喃喃自语。 史忠驾着马车停在一旁,下车对鸿道:“我奉将军之命,送姑娘一程。”而后扶着鸿上了马车。车轮未动,车外有人前来道别,不是别人正是张军医。 张军医说道:“听说姑娘要回去了,特地来告个别,路上小心千万珍重。” 鸿回道:“多谢大叔,你也多保重。” 张军医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子,递给鸿:“这是我儿子治的药膏,能促进伤口愈合,还有止痒淡疤的作用,等伤口合上记得涂上。” 鸿接过,发现这是一个被油浸过的密封木盒,形状简单也没有精巧的装饰,透过油层可以看见木头原本的纹路,盒子底下刻着一个图形,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小篆的“张”字。 车轮转过无数个圈,前路似乎依旧遥远。马车内的鸿突然意识到不对,函谷关离大河不远,如果真是送她回去,早就该下车弃马,渡河而去。而此刻车轮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们不是要送她回去,至少不是回草原的路。 中途休息时,史忠从车外递进水和食物,他发觉车内鸿周身敏感而警戒的氛围,解释道:“姑娘莫惊,将军的确是命我送姑娘回去。只是姑娘所历的案子干系复杂,因此得先送姑娘到东都,等理清了来龙去脉,再送姑娘回草原。” 鸿反问:“那那个罗锅呢?” 史忠回道:“昨天就先押走了。将军知道姑娘伤未全愈,故而命我等迟一日再上路。” “原本如此。”话虽这么说,鸿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王霸如果相信她的话,就该依法处置了那个凶手,要送她回去,自然直接送回草原去,怎么会去别处绕一圈,可见他并不信她。可若他认为自己说的是慌话,那么该处置她。她不过是草原上普通的牧人,不需要一个将军如此大费周章。 是的,鸿不知道自己命运的走向已经再次改变,在不经意间,于无声处。生命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原点,只是时光荏苒。 东都洛阳,自古繁华,建武定都于此后,更是超越以往,王孙贵族世族大家大都于此,筵宴狂饮郊游狩猎,自是热闹非凡。 最后一队南飞的大雁路过洛阳城,向更温暖的地方飞去。城外,胶东候贾复父子正在焦急等候。一早使者就来报,今日必能达到东都,只是日到中天,未见来人影子,不免着急。 贾复的长子贾忠在父亲身旁劝慰:“父亲别急,报信之人说了,人要到下午才能到,三弟已经前去打探,有信必定会来告知,您坐下歇歇吧。” 贾复依言坐下,不到一刻复又站起,朝来路不停张望。阳光正好,大太阳底下晒得人有些发晕,贾家众子怕父亲支撑不住,皆劝告他回家,贾复哪里肯听,执意等候。 当太阳西移到长亭的飞檐上,远处终于看到了扬起的尘土,贾复三子贾宗勒住马头,翻身下马至父亲面前,回禀道:“父亲,函谷关王将军帐下的史忠带着人来了,就在后头。” 贾复闻言,掩不住激动就要上前,此时车轮碾轧之声已在耳畔,一行官兵护着史忠驾驶的马车来到跟前。一干人等见贾复亲自前来相迎,皆往前拜见,贾复免众人礼,又言劳驾。相见过后,贾复急问人在何处,史忠回答:“现在车内。一路劳顿颠簸,只怕姑娘累了。候爷稍待,我去请她来。” 不多时,史忠引着鸿前来。贾复原先还担心分别多年,又是幼年离别,怕是不能十分有把握认出自己的女儿,及见了鸿,他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女儿。原先撒娇缠着要他抱的小娃娃,如今已亭亭玉立,她圆圆的脸蛋已经变得瘦长,娇嫩的皮肤被晒得如同成熟的小麦,那双眼睛正打量着他,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疑惑,即便有不安却丝毫不见怯弱,那双眼睛望着他,眼神陌生如初次相遇。 贾复握住鸿的手,叫道:“如儿。” 鸿奇怪眼前这个老人为何握住她的手眼中泪光闪烁,他的手握得太过用力,把她的手都抓痛了。她想挣脱,奈何手臂上有伤,让她无法用力。 一行人又往前动了起来,鸿被拉着上了贾复的马车,这车子自然比她原先乘坐的舒服,拉车的马又高大又健壮,走起路来步履齐整又轻巧,让人感不到颠簸。鸿四下打量,发觉老人的眼神依旧在她身上,眼中的神情让她想起木铁,她原本找机会挣脱的手放弃了挣扎,安安静静地被握住。 马车在一座高大的房子前停住,门里门外整齐地排列着几队人,为首的领着众人请安,贾复吩咐:“准备好酒好菜,我要为我女儿接风洗尘,也要谢众军士护送之情。” 管家领命,下去安排。另一边,贾府的其他人已接过车马行囊,引着贾复等人前去休息。 鸿被两个模样秀丽的侍女领着,进了一间布置精美的屋子,里面虽然色彩缤纷,却不杂乱,如同天上的彩虹让人赏心悦目。屋里的摆设布置是鸿从未见过的,她忍不住好奇那些物品的用处。当那两个侍女上前解开她的衣服,她恍如梦醒,责怪自己不该被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分散了注意力,以至忘了当前的处境。 鸿拨开侍女的手,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两侍女听不懂鸿说的话,用汉语轻声回答了几句,又要上前为她解衣。虽然伤未全愈,但是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还是绰绰有余的。鸿见对方不肯退却,立刻发作一个反手扣住她的脖子。另一个见她如此,吓得跪下,嘴里不停地絮叨着什么。 鸿向跪着的人说道:“你们想做什么明着来,不必如此鬼鬼祟祟,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跪着的女孩依旧没听懂鸿的话,但她看见了鸿举起手来指着门外,似乎在告诉她要到外边叫人来。明白过来这个意思,她赶紧往外跑去,叫喊声惊动了一府的人,连护送鸿回来的史忠等人也赶了过来。 听女孩断断续续地述说,史忠立刻明白了,赶紧向贾复等人解释道:“小姐听不懂汉语,可能产生误会了。我随这位姑娘一起,去向小姐解释清楚。” 贾复听到,立刻让侍女在前面带路,一道而去。众人见鸿正扼住一个侍女的脖子,看到人群到来瞬间严阵以待,如同遇到敌人的狼。 史忠上前说道:“小姐,您误会了。这两位姑娘是您的侍女,要服侍您更衣打扮的。” “我没有侍女,也不需要更衣。” 史忠解释道:“她们是您父亲为您挑选的。您现在到家了,自然不能再穿得破破烂烂,她们就是来给您换新衣服,好让您正式见过您的父亲。” 鸿说道:“史大哥,你不用匡骗我。我的父亲是匈奴人,已经死在恶人的刀下,是我亲手把他扶上的马背。” “小姐说的是您的养父,而眼前的是您的生父。”史忠说着便指着贾复等人介绍,“这位是您的父亲,胶东候贾候爷,这是贾候爷的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也是您的兄长们。” 鸿冷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家住何方,你倒比我清楚得多。” “并不是小人清楚多,候爷一直在找自己的女儿,这事大汉朝人人皆知,只是您一直生活在漠北草原上,才无法得知。镇守函谷关的王将军与候爷是旧识,得知您曾被遗弃在伏牛山,时间年纪又同候爷下落不明的女儿正好对上,由此推测您很可能就是。因此才命小人护送您前来洛阳,以便相认。候爷一见就认出,您就是他的女儿。” 鸿听完疑道:“既然是叫我认亲,为什么路上跟我说得不一样?” 史忠回答:“王将军说,您性子急,又满心记挂着您的养母,如果说认亲,您未必肯来。只好骗说是为了您养父的案子,稳住您的心。” 鸿想起在函谷关时,将军王霸对她身世的特别关心,心中稍减了疑惑,却还是不敢大意。 贾复在听完史忠的转述后,有些激动,三两步上前拉住鸿的手:“如儿你看看,这屋子,跟你从小住的那房间一模一样,这些家具摆设,所有的布置包括喝水的碗,都是从南阳老家原封不动地搬来的。”说着又往外走,“你看这家里,从正门到前厅,从庭院到厢房,都是按老家的样子布置,就怕你有天回来,认不出自己的家来。你看看,再仔细看看,认没认出自己的家来?” 不用史忠在中间翻译,鸿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情,老人红了的眼眶让她不忍心再否认什么。 贾复伤心激动的神情让鸿更加想念阿妈,阿妈现在在家吗?没有了她和阿爸,谁帮她牧羊,谁帮她挤奶,谁陪着她吃饭逗她开心。她会为阿爸的去世伤心,为生死不明的女儿担忧,比贾家的老人更需要鸿去安慰陪伴。睡在温暖柔和的被窝中,鸿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鸿拦住将要起程回军中的史忠,一同去见了贾复。贾候爷是武将出身,曾为大汉开朝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功成身退,大半时间都在家中读书治学。虽然已经不用上阵杀敌,但舞刀弄枪的习惯并没有费弃。鸿来时,他刚好结束清早的锻炼。 贾复见鸿与史忠同来,而且一脸疲惫的神情,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 鸿见贾复神清气爽,没有了顾虑,于是开门见山道:“贾候爷,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但是我知道我是阿爸阿妈的女儿。如今我阿爸已被坏人害死,阿妈又不见了我,必定伤心着急,你不见过女儿,自然明白我阿妈的感受。我得赶快回去,回到她的身边去,你的女儿如果知道你这样地想她,她肯定也会想快点回来你身边的。” 鸿嘱托史忠一字不差地翻译给贾复听,复述完,贾复未开口,身旁他的三子贾宗急了:“这不行。如果母亲在天有灵,知道小妹复而又去,该怎样伤心难过!” 贾复听完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不想留下来?非回去不可?” 鸿坚定地点点头。 贾复无奈道:“我也知道留你不住,只是你身上伤还未好全,等养好了伤再走可好?”知道鸿担心阿妈,他又说:“至于你阿妈,我请守关的王霸将军派人去找,找到人就接到关内,等你伤好了再去与她汇合,往后你们要去哪都由你自己作主。这样可好?” 贾复又道:“阿妈如果知道你不顾自己的身体,执意奔波,也会担心的。”这话把鸿一心要走的念头打消,暂且留下养伤,目送史忠等人先行离开。 良好的休息饮食以及非关外可比的医术,让鸿的伤飞速的好转,临行张军医送的药膏也显现出它的效果,那道狰狞可怕的伤口终于只留下一道笔直的疤痕。 天刚亮的时候,鸿已经起身,她已没有耐心继续等待。贾家在关外陆续传来消息是依旧没有找到阿妈,这让她更加急切地想要回去。但她决定先去向贾复辞行,这段时间的相处使她明白,这位老人的确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理当去感谢对她的照顾和爱护。 鸿知道贾复有早起练武的习惯,于是在庭院旁等待。虽然年纪已大,贾复的出招依旧威武有力,干净利落,他的身影在晨曦中犹如画上忽然舞动起来的墨点,在鸿的面前转动。记忆中遥远而模糊的片断,如残破的画卷在她脑中闪现,同眼前的画面交映辉映,渐渐合成一片。早晨耀眼的阳光照在贾复的眼角,把从前与现在融合,分不清时间和空间。 鸿楞在不远处,脱口而出:“爹爹。” 贾复也愣住了。 鸿的眉头一点一点皱起来:“小时候,爹爹也是这样舞刀给我看,逗我开心。” 父女二人相对无言。 鸿说道:“阿妈年纪大了,我想接她来,如同亲生母亲那样侍奉她。父亲是否能答应?” 贾复说道:“她于你有养育之恩,自当待奉左右。于你有恩,于我也是恩情,贾家必厚待于她。” 鸿听闻安心道:“草原辽阔,寻人不易。她是我阿妈,我得亲自去接她,带她回家。” 一行人已经在草原上行了近十来天,依旧一无所获。与鸿家相隔十多里的牧民告诉她,当木金背着木铁的遗体回来被人发现后,她阿妈就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从南来的皮毛商那里得知,一个少女杀了几个人,被汉人抓住给打死了,阿妈连夜赶去了边关。过了十来天,他们发现阿妈孤身一人回来了,不管问她什么都只是摇头。又过了十来天,他们发现她家的帐篷不见了,连同她的阿妈、木金与牛羊。 她家扎帐篷的地方,被野草圈出一个圆圈,在周围枯草映衬下显得很干净。等来年春天,牧草从泥土里钻出来,展开叶子越长越高,与周围连成一片。帐篷留下的痕迹就会消失不见,她的家也就跟着不见了。 鸿不甘心。 可不甘心也没用。 几天后,一行人又回到这里。鸿发现与阏氏遇见的那个湖,水面已结了很厚的冰,笛声已不能再在水面上飘扬。她想起阏氏。当年阏氏离开自己家乡的时候,也还是个少女吧,陌生的异乡,不知道她是如何熬过了春夏秋冬,熬过了日出和日落。想不到,自己的命运和她如此相似。 随行的领头来向鸿请示,是不是先回关内避避,等大雪之后再来寻找。鸿望了望压得越来越低的黑云,知道暴雪即将到来。草原上的雪,足有几尺厚,不到来年是无法化清的,若困在暴雪中,后果不堪设想。 再望了一眼无边草原和冰封的湖面,既然天意如此,就让大雪把这一切覆盖吧。 “不找了。回去吧。”这话是说给别人的,更是说给自己的。 鸿抚摸着木扎的脖子,轻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急驰,跑个痛快吧。”说完,一夹马肚,木扎飞一般地往南而去,把随行的众人,把压境的暴雪,把沉睡的草原统统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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