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鱼》苏稚如

2、第 2 章

　　人生在世，谁还没个梦想呢？

　　梦想这玩意儿，我也有。

　　自从初二那年第一次去逛了漫展之后，我就立下誓言，一定要找一个猫耳少年搞对象。

　　有事的时候当男友，没事的时候就撸猫，一人两用，还不用费心照顾，简直不能更完美。

　　不要问我为什么是猫耳少年，而不是犬耳少年。
　　因为渣男犬夜叉不值得（震声）

　　尽管随着中二期逐渐过去，成熟的我已经不会再把这个梦想挂在嘴边，但不可否认，它仍旧是我心中的一丝执念。

　　所以，此刻，当我遇见一个美少年歪着头冲我喵喵叫的时候，我很难控制自己不露出兴奋的眼神。

　　是的，我要收回前言。在这个网络帅哥遍地走的时代，我眼前这个少年即使戴着口罩，颜值也是吊打他们的存在。

　　他的眼眸是那么可爱，他的发丝是那么顺滑，他的耳朵是那么毛茸……

　　哦，不对，他没有猫耳朵。

　　我冷静下来，但目光里依然带着一丝火热地盯着他。

　　“不好意思，刚才风大没听清，请问你说什么了吗？”

　　.

　　理智告诉我，这个世界没有猫耳少年，他可能只是中二病发作，或者突然嘴瓢才迸出了一声喵。

　　猫妖什么的是不可能存在的啦。

　　但我一个女高中生，偶尔做点梦也不过分吧？

　　我用眼神勾住了他的视线，他有些慌张地退后一步，顺手拉了拉口罩，眼睛飘忽地盯着雨伞，露在外面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绯色。

　　我矜持地等待着他开口，等到举着的伞分量都开始加重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接了过去，侧过头极其小声地说了一句：“喵喵。”

　　我听见了！

　　“真可爱。”我感叹道。

　　.

　　我发誓，我的赞美是真心的，但眼前的少年似乎不这么想。

　　他呆滞了一瞬，大概是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仓促地躲开了我的视线。

　　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正随着风轻轻晃动。

　　感觉有些长，不知道会不会扎眼睛，上课应该很容易挡视线吧？要是被老莫看到，大概会被他强行剃成板寸……

　　哦，忘了说，老莫是我们的教导主任。
　　一个以一手人神共愤的剃刀术闻名全校的地中海中年男人。

　　我胡思乱想着，忍住了替他拨开碎发的冲动。

　　这个看起来冷酷桀骜的少年貌似有点社恐，我怕我贸然的动手会惊吓到他。

　　想了想，我决定说点什么来缓解我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你是哪个学校的呀？你们学校不管学生发型吗？”

　　“……”少年抬起头，眼神有些呆呆的。

　　糟糕，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我试图补救一下，说道：“不方便回答的话就算了……”

　　他犹豫着，轻轻摇了下头。

　　“你是说学校不管？”我居然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开口：“喵。”

　　“嗷……”我感觉我又懂了。

　　这一片的高中和职校加起来没有十所也有八所，倒也不是都像我们学校那样严格。

　　于是我点点头，诚恳地表达了我的羡慕：“那你们学校还挺人性化。”

　　喵喵少年微微弯了下眼睛，像是在笑。

　　之所以说“像”，是因为我看不到他口罩下的表情，读懂眼神这种事，对一个女高中生来说实在太难了。

　　.

　　暴雨还在下，越来越多的人挤在了便利店门口等待雨势转小。

　　看来和我一样不习惯出门带伞的人还是多数，我逐渐感觉到了拥堵。

　　时不时还有人怀着期待看向公共雨伞厢，又失望地移开视线，最后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我和喵喵少年。

　　他们可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拿着伞还堵在这里占地方。

　　喵喵少年顺着我的视线往外望去，又试图把雨伞还给我。

　　“不不不，我家很近，相信我，我没事的。”我义正言词地拒绝了，“不让美少年淋雨是我身为公民的义务。”

　　他忍不住笑了笑，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也跟着微微眯起。这回我可以确信他在笑，因为我听到了他的轻笑声。

　　平心而论，他的眼睛生得真好看，尤其是倒映着周围的灯光，眼中仿佛有金色的光晕流转，眨眼时波光潋滟。

　　……越看越觉得和我最喜欢的杀生丸SAMA好像！

　　我也没忍住，不受控制地掏出了我的手机。

　　“可以加个微信吗，同学？”
　　“喵。”
　　“好的，不说话那就当你默认了。”

　　在这个几乎人均社恐和抑郁的现代社会，我丝毫不觉得他自闭怕生，哪怕开口也只是喵喵叫有什么问题。

　　不爱说话很正常，没拒绝就行。

　　坐我隔壁的瓜皮同桌小时候为了不回应别人的搭讪，还当了好几年的哑巴。我在路上遇见老师的时候，也试过装成瞎子。

　　很正常，没毛病。

　　.

　　只是今天的好运并没有眷顾我。

　　在我问着“是你扫我还是我扫你”并尝试解锁屏幕的时候，手机当着我们俩的面“嗡”地震了一下，然后就因为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了。

　　“……”

　　我回想起来，刚才结账的时候的确看到过电量过低的提示。

　　可恶！
　　它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

　　知道这对一个第一次鼓起勇气要异性微信的美少女而言是多大的打击吗？

　　好社死，好想逃。

　　我抬头，和喵喵少年四目相对，一种名为尴尬的氛围在我们之间流转。

　　我：“哈哈……好像不太巧呢，那么就下次再说吧。好了，我得回家了，再见。”

　　我淡定地后退一步，优雅转身，然后光速冲入雨幕中。

　　雨真大。
　　比依萍去找她爸要钱那天还大。

　　我顶着便利店的塑料袋，跑得头也不回。果然，我就说，我一点也不喜欢雨天。

　　.

　　身后，少年维持着掏手机的动作，默默地扭头看向便利店门口的共享充电宝。

　　沉默了一会儿，他收起手机撑开了雨伞。

　　大雨倾盆，雨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连绵不绝地从伞檐滚落。

　　他行走在雨中，看着伞檐，低垂的琥珀色眼眸中有金色光晕不断流转。

　　透明的伞，很宽敞。
　　也许其实可以撑下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