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无恙》朝杏

10、花落去

　　第二天早上，贺予临没有来。
　　一个上午后面没有任何噪音打扰，吴恙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太习惯。
　　不止她，连老师们都发现了变化，每个踏进教室上课的老师，或早或晚地都会说上一句，“哟，今天贺予临不在啊。”

　　出去倒水，从后门回来的时候，吴恙瞥了一眼贺予临空空如也的椅子和塞满东西的桌肚，缓缓叹了口气。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用近乎极端地方式证明着自己的存在感，她不明白原因。

　　吴恙还没有想清楚这一点，就被走进教室的林子杉叫到了走廊。
　　“吴恙，贺予临爸爸给我打电话，想让你听一下，问问你贺予临最近的状况。”
　　“哦，好。”吴恙不知为何尤其不喜欢打电话，手心立刻生出一层薄薄的汗。
　　“喂，贺叔叔。”
　　“吴恙对吧？”对面传过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我是贺予临爸爸，他今天早上觉得不舒服，有点儿发烧，我就让他在家里休息休息了，顺便就想起来问问你，他最近里表现怎么样呀？”

　　发烧？
　　吴恙脑海里飞速闪过昨晚的画面。
　　“哦，他，挺好的，我让他背的东西都背了，讲的题，他也听。”
　　“呵，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识相了？没事的，他哪里不好跟叔叔说，叔叔回去揍他。”
　　“……”吴恙垂眸，“贺叔叔，真的没什么，就是有的时候老是抱怨，还会拖，总的来说真的还好。”

　　总算应付完贺予临的爸爸，吴恙松了一口气，走回教室的时候，脑海里盘旋着刚刚得到的信息：贺予临发烧了。
　　可是，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周五放学早，贺予临一整天都没来，吴恙难得落个清净，一放学就背上书包回家。
　　事实证明，吴恙的猜测是正确的。

　　走进小区，才刚刚经过最后一个转角，男孩子靠着自行车站在她家单元楼下东张西望，看到她之后眼睛一亮，露出两只小虎牙，对她招了招手。
　　他好像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过分明亮，过分鲜艳，过分张扬，以一种不容拒绝地姿势闯进吴恙的视野。
　　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然后她看见贺予临的眼睛睁大了几分。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
　　她一笑起来，原本冷冰冰的脸就像瞬间瓦解的冰块，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冰渣渣，露出里面温柔可爱的本来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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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呸，啥温柔可爱，骗鬼的吧。
　　贺予临眨了眨眼，吴恙又变回了原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没发烧啊？”吴恙在他自行车前面停了下来。
　　“发什么烧啊，我身体好得很。”贺予临顿了半秒，“我爸今天给你打电话啦？”
　　“嗯。”
　　“你没把我打球打架的事儿都供出来吧？”

　　吴恙看着他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憋着笑，摇头道：“没有。”
　　“仗义！”贺予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瓶酸奶，笑嘻嘻地递过去，“喏，今天份的。”
　　吴恙一怔。

　　“哎呀你快点拿着，我买了一整箱，算好日子的，不然就过期啦！”
　　吴恙：“……”
　　好的吧。

　　“所以，你过来就是为了问我有没有给你爸告状？”吴恙抬眸。
　　“嗯啊。”贺予临挑眉，指了指她手里的酸奶，“还有这个，我们家又没人喝。”
　　“哎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你不会给我带作业了吧？”
　　“……没有。”
　　“那就好！”贺予临笑了，“那我走了啊！”

　　贺予临早就转了车头，一上车就一溜烟儿地骑走了，吴恙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嘴角的乌青不知涂了什么药，稍微褪下去一些，但还是能看见。
　　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酸奶，拧开瓶盖尝了一口。
　　凉凉的，很甜。

　　生活很快重新步入了正规，贺予临的手臂也好了，整天依旧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也偶尔翘课出去打球打游戏。
　　天气转凉，气温渐渐下降，期中考试也近在咫尺。
　　和上次月考一样，贺予临如临大敌。
　　毕竟是和口袋里的钱包挂钩的，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而有了吴恙的学霸属性加成，再加上贺予临强迫自己考试的时候不许睡着，考完最后一门从考场回来的时候，贺予临依旧心情雀跃。
　　“考得不错啊。”吴恙看了一眼哼着歌在桌子底下偷偷看杂志的贺予临。
　　“还行还行。”贺予临抬头，谦虚地笑出一口大白牙。
　　吴恙兀自轻笑一声，在座位上坐下。

　　“我听说了个事。”吴恙往后靠在椅背上，没有回头，“过两天要开家长会了。”
　　身后一片安静。
　　“卧槽？”贺予临顿了顿，“为什么高中还会有家长会这种东西啊？”
　　“应该，每次大考之后都会有。”
　　“靠。”贺予临像泄了气一般趴在桌上，“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我们通常会发现，明明越不想面对的事情，最后往往会成真。
　　就比如……家长会。
　　林子杉发下来通知单之后，贺予临痛心疾首地发现，贺峥那天晚上正好有空——也就是说，他原本考虑着和兄弟们晚上一起出去玩通宵的计划，泡汤了。
　　贺峥还偏偏要他留在学校，等家长会结束了之后和他一起回家。

　　看着一个个背着书包走出去的同学，贺予临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
　　窗户突然被拉开。
　　宋澄的脑袋探了进来：“临哥，晚上去不去网吧嗨啊？”
　　“不去。”贺予临把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我爸要来开家长会，唉，人生真是太艰难了啊。”
　　“你爸来啊？”宋澄强行憋住笑，拍了拍贺予临的肩膀，换上一副同期的表情，“那行，你保重。”
　　“嗯。”贺予临闭上眼睛，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教室里打扫卫生的同学也陆陆续续走了，贺予临差点睡着，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脑袋旁边。
　　他睁眼，看到拿着一沓纸的吴恙。

　　“大学霸你也不走啊？”
　　“嗯。”吴恙点点头，“我帮林老师发点儿东西。”
　　“啧啧啧，不愧是大学霸哦，真是老师的左膀右臂哦。”贺予临还是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吴恙没接话，继续发手头上的资料。
　　贺予临拿起来看了一眼，寒假补习班的资料。
　　……真是另一个噩梦。

　　“你不回家啊？”贺予临看着发完东西坐回座位的吴恙。
　　“家长会开完再走。”
　　“哇，跟我一样。”贺予临坐起了身子，“都是天涯沦落人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吴恙淡淡纠正。

　　“……差不多差不多。”贺予临无所谓地摆摆手，“唉，等会儿家长会开始了，你去哪儿啊？”
　　“去图书馆写作业啊。”
　　“这么晚图书馆还开着啊？”
　　“我去看过了，开到八点。”
　　“可是家长会六点半才开始，怎么着也得八点半以后才结束吧？”贺予临撑着下巴提问，像个好奇宝宝。
　　“那就到时候再说。”
　　“哦……”贺予临拉长了尾音，似乎有一点点意味深长的意思在里面，吴恙当时没意识到，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才明白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图书馆。
　　里面基本没有什么人，大多数学生都回去了，住宿生也有专门的自习教室，于是，坐在桌边向她招手的某人便显得格外惹眼。
　　“这里！”
　　吴恙叹了口气，无视贺予临，坐到了他隔壁的隔壁桌。

　　奈何贺予临是见招拆招的主儿，拎着书包“蹬蹬蹬”地坐到了吴恙对面，把一杯奶茶推了过去——最近天气冷了下来，贺予临自动把酸奶变成了奶茶。
　　“谢谢。”吴恙试过几次，根本拒绝不了，只好接受下来，“你安静点，不然我就换地方坐了。”
　　“当然当然。”贺予临忙不迭点头，看着吴恙拿出了数学作业，贺予临跟着找出了一张……物理卷。
　　吴恙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写作业的时候贺予临倒是安分，除了做不出题的时候会坐立不安抓耳挠腮外加咬笔头，偶尔瞥一眼她在写什么，别的倒是还好。

　　写完最后一道题，吴恙把数学作业放到一边，贺予临的余光看见，伸手在桌上挪啊挪，往吴恙数学作业的地方靠近。
　　吴恙停笔，抬眼。
　　“参考一下，嘿嘿嘿，参考一下。”
　　“……”吴恙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七点五十。
　　图书馆马上就要关灯关门了，吴恙开始收拾书包。
　　“唉，大学霸，你接下来去哪儿啊？”贺予临想得很简单，反正吴恙也不回家，他就一直跟着她，他爸就不会找他麻烦了吧。
　　“你管我去哪儿啊？”吴恙抬眼，“去操场转一圈。”
　　“巧了！”贺予临厚颜无耻地拍了拍大腿，“我也正好要去操场！”
　　“……”吴恙抬头看他一眼，实在是不忍心拆穿他的演技。
　　算了，随他去吧。

　　于是，吴恙走出图书馆去操场，身后一米的距离跟着一个大摇大摆的跟屁虫。
　　这个时候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夜风有些凉，耳畔全都是风把树叶吹得哗哗响的声音，没有路灯，只有远处教学楼的灯亮着。
　　旁边是一片篮球场，偌大的场地半个人影都没有，篮球架边孤零零躺着一颗篮球。

　　“吴恙！”贺予临的声音有点兴奋。
　　吴恙转过头。
　　“会不会打篮球？”贺予临的语气骄傲，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我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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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一个。
死也不会打篮球。
连三步上篮都不会的篮球渣渣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