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还君明珠(大唐荣耀)》云惜凝

133、陷害下

　　天刚蒙蒙亮，灰白的天际，大明宫楼宇宫阙漆黑的剪影如一只只巨大的猛兽，矗立在长安城的北端。
　　玄宗自梦中醒来，睁眼，是铺天盖地的锦缎光华。身旁，贵妃侧身阖眼安睡在枕上，凝脂般的肌肤掩映碧玉一般的翠绿蜀锦被中，越发的洁白细腻。面容似盛开的牡丹，即使睡着，也是说不尽的风流婀娜，富贵雍容。
　　这一切，是多少个早晨醒过来，玄宗都司空见惯的。而今日，不知怎么的，他却有些留恋这样在锦绣堆里醒来的早晨了。
　　轻咳了一声，帐外高力士的声音立刻传来：“陛下，您醒了？”
　　玄宗起身，揉揉眉头：“替朕更衣吧。”
　　贵妃微微睁开眼，见玄宗已经坐起身，轻浅的笑着，披上一件半臂：“臣妾来替陛下更衣，送陛下上朝。”
　　玄宗凝视着贵妃半晌，握着她的柔荑，爱怜地摸了摸她的秀发：“玉环，若我不是皇帝，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贵妃一愣，随即笑道：“三郎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样的话？三郎不是皇帝，还能是什么？天子就是天子，天命所归，万民景仰。”
　　玄宗见她没有直接回答，也不再追问，轻叹了口气，松开贵妃之手：“天色尚早，你再睡一会儿吧。朕去上朝了。”
　　贵妃觉得有些奇怪，想到最近的战事，心中了然，下床趿了鞋，走到玄宗身后，伸手环抱住玄宗的腰，将脸贴在玄宗背上：“陛下若不是皇上，也还是那个宠我、懂我、知我的三郎，玉环此生，绝不会主动离开三郎。”
　　玄宗脸色渐缓，回身抱了抱贵妃：“玉环，朕会尽一切办法，让你安享此生！”
　　早朝，玄宗高坐在宝座上，长长的冕旒半遮住脸，听着众臣工出列上奏。
　　突然，御史台长官御史大夫李如璧出列跪拜道：“臣有本要奏。”
　　这个李如璧，身负御史监察之责，刚正到有些迂腐的地步。李林甫在世时，尚且忌惮此人，每每不查被抓住了首尾，便会被弹劾。玄宗见了这人，也常常头疼。他自己因与贵妃缠绵罢了早朝，也没有少被这位李大人死谏。此时见他出来，无奈地问道：“李卿所奏何事？”
　　李如璧自袖中拿出一封奏折来，双手呈上：“臣要弹劾护国将军独孤城通敌叛国！”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独孤城正在数百里以外的潞城带领十万大军御敌，捷报频传，何来通敌一说？
　　李如璧打开奏章，朗声宣读道：“护国将军独孤城，里通外敌，叛国欺君。
　　其罪一：拱手将潞城以北两座城池、两座村庄拱手让给敌军，使史思明不费一兵一卒，占我大唐江山！
　　其罪二：与安禄山私交颇深，安禄山曾数次前往云南探望独孤城，实难担任伐贼主帅。
　　其罪三：与安贼私传信件，罪证确凿，恶行累累！”
　　玄宗眉头越皱越紧：“朕怎么不知道独孤城与安禄山私交颇深？李卿说证据确凿，有何证据，跟折子一同传上来吧！”
　　李如璧自袖中取出一封信来，赫然是两军对阵时，独孤城用来激史思明的那封亲笔信。
　　玄宗展开信纸，见上面赫然写着：听闻安老弟遣兵十万，前来看望本将，心中大慰。为报安弟拳拳之心，特奉上空城两座、羽箭三万支，以表心意，还望笑纳。独孤城，看字迹语气，分明是独孤城亲笔手书。玄宗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胸臆，他怒极反笑：“好！好！独孤城与安禄山还真是兄弟情深，拿朕的江山来做人情。”说着，玄宗猛地站起身来，一拍龙椅扶手上的鎏金龙头：“高力士，拿朕的金牌来，把那罪人传回长安来！朕倒要看看，他还想拿什么送给安禄山！”
　　见玄宗龙颜大怒，众臣忙纷纷跪倒在地，俯首告罪道：“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
　　玄宗俯视着众臣，又想起安禄山和史思明也曾是他十分宠信重用的臣子，越发觉得怒火难以平息。一甩袖子，大步走下御阶：“这些个乱臣贼子，一个个都枉费朕的信任！待独孤城押回长安，审清了罪名，朕定将他凌迟处死，独孤世家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众臣见玄宗怒极，拜伏在地，瑟瑟发抖，生怕一不小心便引来杀身之祸。
　　高力士劝慰道：“陛下息怒！何必为了一个佞臣动怒，伤了龙体。只等那独孤城回京，处死便是了。”
　　朝中之事，早有小宦官偷偷溜去告诉了贵妃，贵妃不陪玄宗上朝时，总派了人去窥视朝堂。倒不是想要干预朝政，只是提前知晓了玄宗喜怒，应对起来每每能深得龙心，更得盛宠。听闻小宦官来报，贵妃有些讶然。独孤城和安禄山勾结？倒是从未听闻。
　　自李俶出征后，珍珠时常递了牌子进宫，先是进宫请罪，说自己出身才德都不足以胜任广平王妃，请贵妃劝皇上收回成命，仍旧封崔彩屏为王妃。贵妃起初坚信珍珠不过是惺惺作态，根本懒得应付。但见珍珠态度坚决地长跪在寝宫外，终是被打动。彩屏那孩子也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杨家又那样落败了，实在不适合再居王妃之位。渐渐地，心中消了气，对珍珠也和颜悦色起来。
　　后来，珍珠知如今玄宗忙于国事，杨家几个姐妹都被贬为庶人，不得进宫，贵妃寂寞，便常常进宫陪她，有时抱来一对双生子陪她解闷，有时拿了李白的新作，和她共赏。沈珍珠吴兴才女的名声非虚，无论是琴棋书画、吟诗作对，都可与贵妃比肩。两人倒渐渐像是一对忘年之交，珍珠为人不卑不亢，满腹才情，与那些只会阿谀讨好、曲意逢迎的命妇十分不同。贵妃与珍珠，倒是着实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来。
　　此时听闻朝堂之事，猛地想起珍珠如今是独孤家义女，是上了族谱的。只怕若是独孤城真的定了罪，独孤家满门抄斩，珍珠也脱不了干系。最好的结果，也是成为第二个前太子妃韦氏，青灯古佛，寂寥一生。忙唤来心腹的嬷嬷，耳语了几句。
　　那嬷嬷匆匆换了身便装，拿了贵妃的腰牌，借口出宫采买，出了宫门。马车路过集市，又转了几圈，才兜兜转转来到广平王府后门。叫门房通报了珍珠，广平王府的下人早在何灵依暴露后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如今都是可靠的人。
　　珍珠派红蕊来亲自迎了嬷嬷进府，挥退了左右。那嬷嬷将贵妃之言一字一句转告了珍珠。说道：“王妃得娘娘青眼，如今那家眼看就要落败，王妃还是赶紧想个法子，和那家人脱了关系为好。总归只是义女，并非亲生，也不怕摘不清。娘娘说，请王妃仔细想想，若是能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提前上奏，也算是大义灭亲，戴罪立功了。到时候有娘娘从中斡旋，定能保住王妃。”
　　珍珠从震惊中回神，礼数周到地福了福身：“请嬷嬷回去替珍珠多谢娘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说罢，眼神一飞，素瓷已上前递给那嬷嬷一个半大的荷包。那嬷嬷在贵妃身边，并非眼皮子浅的寻常奴才，接过只觉里面沉甸甸的，随手将那荷包收起，谢过了珍珠，笑道：“奴婢的差事算是办完了，还望王妃莫辜负了娘娘的美意。”说罢，便告辞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