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女主角》林临绮

32、第三十二章 偶遇

　　做鬼实在是太孤独了。苏沫从来没有这样的孤独过。她坐在公园滑梯下的阴影里，双手抱着膝盖，叹气。心里填满了苦涩和痛苦。

　　真想封闭自己的所有感官，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鬼魂。可她做不到，经历了这么多她又怎么能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求？“汀妍，我好想你。好想抱抱你。”苏沫失神地自言自语。自上次在酒店见过徐汀妍之后，苏沫就真的离开徐汀妍了。不再隐身跟在徐汀妍的后面，看着徐汀妍难过而更加难过。

　　“你既然想她，为什么不去见她？”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到苏沫耳朵里。

　　苏沫警惕地抬头，“谁？”难道除了徐汀妍还有人能看见自己？

　　对面却并没有回应。苏沫从阴影里起身，探头出来，原来是一个女孩子在打电话。“容容她肯定也在想你呢，你知道她性格的，你认一下错，哄哄她，她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原来是情侣吵架，女孩扮演的应该是调和的角色。看样子应该是两个人的朋友。只是女孩挂断电话后，却双手捂住脸哭了。

　　“哎怎么哭了？”苏沫纳闷。

　　女孩抬起头来，梨花带雨，“你是谁？”

　　苏沫大惊失色，说：“你能看得见我？”

　　女孩蹙眉表示不解，“废话，你这么大一人站我面前，我能看不见么？”

　　震惊。苏沫差点儿反应不过来。怎么会？除了徐汀妍，竟然还有人能够看见她。

　　苏沫：“……”

　　“刚才你都看到了？”女孩用纸巾擦了擦鼻子，问。

　　苏沫点头，“你刚才哭什么呢？”

　　“嗐，告诉你也没事，反正你也不认识我。”女孩抬眼打量着苏沫，缓缓说道：“我，容容和他，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容容喜欢他就一直暗恋着他，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而我只能做他俩共同的好朋友。”女孩笑了一下，自嘲地说：“是不是很傻？”

　　苏沫默然，感情的事她现在懂了，不是说不喜欢就能够做到立马不喜欢的。而女孩也没有趁人之危介入那对男女的感情，这说明她是个好女孩。她忍不住发出感慨，“是挺傻的。你……就没想过放下？”

　　“我下周就要出国留学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算是给自己断了后路吧，我也有我的骄傲。”女孩扬声说道，声音里透着自信。

　　“年轻真好啊。”苏沫笑着道。其实她想说活着真好，活着就有无限的希望。如果自己还活着，或许她就不会过得如此艰难。不过那样的话，就遇不到徐汀妍了吧？苏沫陷入沉思，真是两难的选择呢。

　　“姐姐你看着也不老吧，为什么这么说？”

　　苏沫眼睛咕噜噜地转，她想吓吓女孩，“其实我已经去世快两年了，看不出来吧？”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死了两年了？”女孩指着她，声音发颤，“你……你是女鬼？”

　　苏沫勾起嘴角，“恭喜你，答对了。不信你摸我一下。”

　　女孩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苏沫，手上却感觉不到任何实感，“这……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痛呼出声，出神地道：“不是做梦啊。”

　　看到女孩淡定的样子，苏沫很惊讶，“你不怕我？”

　　“其实鬼也是人变的吧，想到这儿我就不怕了。”

　　确实。苏沫无法反驳。

　　“你还挺淡定的。”

　　然后苏沫和女孩互相交换了姓名，聊了很多。女孩也知道原来苏沫有一个恋人，是一个大活人，还是女人。因为和她在一起被怀疑精神病，苏沫就提出分手了。苏沫也知道原来女孩家还挺有钱的，父母一个是高官，一个是大学教授。所以女孩出国也不稀奇。结束之后，吕清站起来说，“苏姐姐，很高兴认识你。我就要出国啦，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希望你做一个快乐的鬼。”

　　“谢谢。”

　　吕清走到街边，回头向苏沫挥手再见。宽阔的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吕清收拾好心情迈开步伐，突然一辆汽车急驰而过。而司机似乎并没有看到正在过马路的行人，朝着吕清径直冲了过去。

　　苏沫大喊：“吕清！”然而已经太迟，吕清已被撞飞几米远，司机这才意识到撞人，连忙急刹车。鲜血涌出染红了地面，看到撞了人，司机带着一身酒气慌忙下车，颤抖着双腿走到吕清的面前，抬手试了试吕清的鼻息，没气了。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念着“不要怪我不要怪我”然后慌不择路地跑了。

　　“操，禽兽！”苏沫大骂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眼睁睁看着这个年轻的生命黯然失色，她竟然毫无办法。苏沫心念一转，附到吕清的身上，然后强撑着身体被撕碎一般的疼痛，拨打了急救电话。随后便抵不住□□的痛苦，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医院。苏沫动了动手指，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见病床边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窗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清清醒了，她爸快过来。”

　　“呃，”应该是吕清的父母。于是苏沫试探着道：“妈，爸。”声音还很虚弱。

　　“清清，你终于醒了。”男人快步过来握住她的手，声泪俱下。

　　“清清，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你昏迷三天三夜了。医生说你要再醒不过来，可能就……”说到此处，陈欣泣不成声，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苍天保佑，还好你醒了过来。”

　　吕清车祸后，昏迷的这几天里陈欣向学校请了假，衣不解带地照顾吕清。吕清的父亲吕正国身为干部公务繁忙请不了假，但也是一下班就飞奔到医院。

　　见吕清的双亲如此疼爱自己的女儿，从未感受过父母关怀的她不由得心生感动。苏沫捏住两人的手，咧开嘴角，“爸妈，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对了，撞我的人抓到吗？”苏沫问吕正国。

　　“抓到了，是酒驾。已经量刑了。五年有期徒刑。”酒驾肇事逃逸致人死亡的，才会判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因为吕清只是重伤昏迷，所以那个司机只判了五年。

　　苏沫好想告诉夫妻俩，其实真正的吕清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吕清只是一个被孤魂野鬼附身的赝品。可她不能说，一来他们不会相信，恐怕只会以为吕清的脑袋被撞出问题了。二来就算他们信了，也只会更伤心女儿的离世，徒增他们的悲痛。

　　“嗯。”对于那个罪犯，苏沫真恨不得他牢底坐穿。只是可惜了吕清，明明她有着大好的青春年华，以后一定会有一个美好光明的未来。

　　苏沫的腿上还打着石膏，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实在是痛得不想做人。但她又不能撂挑子不干了。

　　“清清，你的留学申请得推迟一下了。”吕正国说，“先把身体养好。”

　　苏沫嗯了一声，“爸我知道。”

　　陈欣给苏沫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块儿，用牙签叉着喂给苏沫吃。

　　“妈，我可以自己来的。”苏沫有点不好意思，作为孤儿的她从未享受过这般待遇。

　　陈欣摇头笑了笑，“你躺着不方便，还是我喂你吧。”

　　“呃，好吧。”苏沫便心安理得地吃起了吕清妈妈喂的苹果。

　　苏沫苏醒以后，陈欣才放心地回家拿换洗衣物，晚上再来。

　　车祸事件之后，苏沫很奇怪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死了之后变成了鬼，按常理来说，吕清应该也变成了鬼。可是为什么她都没有看到吕清的鬼魂，甚至连梦里都没有吕清的影子？这让苏沫好生不解。

　　“苏姐姐……”像是吕清的声音，苏沫睡得迷迷糊糊的以为是幻觉，警惕地竖起了耳朵。“苏姐姐……”没错就是吕清。

　　苏沫睁开了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吕清的样子。她努力张开嘴，嗓子却发哑，“吕清，你回来了？”是来取回她的身体吗？苏沫又想道，就算那样也无可厚非吧，自己确实是鸠占鹊巢了。

　　“不，我回不来了。苏姐姐，从今以后你就是吕清。”苏沫看不清吕清的表情，只听得她的声音哀怨又苍凉，“请帮我照顾好我的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他们。”说完便开始低声抽泣，苏沫知道她一定是哭了。

　　“吕清，我答应你。也谢谢你给了我再次做人的机会。”苏沫不知道如何才能报答吕清的大恩大德，只能一直不停地道谢。

　　话毕，吕清便化作一阵白色烟雾消失不见了。

　　苏沫挣扎着睁开眼睛，浑身已被冷汗打湿，是梦吗？不，很真实。苏沫看着睡在陪同病床旁边的陈欣，眼泪模糊了视线，“吕清，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住院期间，容容和那个吕清喜欢的男生也来探望过苏沫。并且是经常来。但苏沫对他们并不感冒，可能是出于对吕清的复杂感情吧。她总觉得那个男生是知道吕清喜欢他的。只是一直假装不知道而已。

　　三个月后，苏沫从医院出院。腿脚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再过一个月，她就可以出国留学了。苏沫记得之前在公园和吕清聊天的时候，吕清说过她是学设计专业的。这与苏沫大学学习的专业一致。所以有这么一次出国留学的机会，苏沫自然感到很高兴。

　　想到要出国，苏沫年轻的心脏兴奋地砰砰跳。出国的日子很快便到了，因为吕清之前就办好了签证，考了托福，所以不用再走一遍出国必走流程。吕清是刚好大学毕业才去留学的，留学为期两年。

　　“清清，到了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要记得经常给我们打电话。”陈欣依依不舍地拉着吕清的手，眼里泛起泪花。

　　吕正国拉着陈欣，说是“好了，你别啰嗦了。”

　　苏沫感动地点点头，“妈，我知道了。”又转向吕正国，“爸，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行了，赶紧过安检了。”吕正国不太擅长亲人送别场景，挥挥手说道。

　　过了安检，上了飞机。苏沫坐到位置上，不知为何有种尘埃落定之感。飞机起飞了，苏沫有点儿耳鸣，忙张开嘴巴缓解不适。不一会儿便好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苏沫感到有点内急，便起身去卫生间。却发现卫生间有人，苏沫便在外面等。三分钟后，里面的人出来了。见到是谁后，苏沫身形一顿，呆在原地。

　　眼前的人竟是徐汀妍。是她朝思暮想却整整四个月都没有见到的徐汀妍。她还是那么优雅美丽，只是看着消瘦了些，脸上的轮廓也更深了，苏沫定定地看着徐汀妍，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徐汀妍淡淡地看了看苏沫，不解眼前这个年轻女孩为何用这样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本能地笑笑，声音温柔，“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苏沫仓皇失措，“没，没事。”逃到卫生间反锁上门，胸口起伏不定。怎么会在飞机上遇到徐汀妍啊。这也过于巧合了吧？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苏沫想了想今天的日期，原来今天是原本剧情里面徐汀妍出国的日子。这样的话，岂不是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真是……孽缘啊。”苏沫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