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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五月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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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一直说我有一把动人的声音,极力劝说我去主持。我大大摇头,那个所谓的总导演就忙死我,省学联还在牵头搞寻找英雄的足迹,怎么来得及分身准备。
好在致远的物质基础和群众基础都好过一般学校,整个筹备一切顺利,不会有今天缺钱、明天缺人、后天缺场地的情况。贵族学校也是有它的好处的。偶尔有点服装、音响上的小问题,也很快解决。说真的,这里能拉到的赞助,还真有点惊人。
终于到了正式演出的那天。没想到,中午吃完饭,我正准备和秦逸去最后检查舞台。欧翔远就给我出难题,自称要陪他的伯父和未来伯母,故而把主持交棒给我。
还有一个小时开始,我看看自己校服标准着装,心想伯母的储备终于派上用场。
梅子帮我选了件明黄色连衣裙,一边招呼人化妆一边跟念台词。自然是记不住的,只好带了耳机、小抄出场。
这一个晚上可以用打仗来形容。观众席乌鸦鸦一片的人,我站在台上是来不及分清谁是谁。后台,彩排时没有出现的问题,一下子都井喷出来。舞台追光灯坏了,独唱怯场,衣服找不到了。我整一个救火队员,耳机里欧翔远先生还在那里边喝饮料边闲闲建议,“再换套衣服吧,这个柠檬装很单调。”
你若这个时候在后台就看我一边被化妆的涂涂画画,一边对着人讲,“那第十个节目里站拐角的女孩身材和她差不多,先安排换一下。”“你让他接一下,我来说。没关系的,我听过你唱的歌,曾云朗也在,我们一致通过的,没问题的。你就当他们不存在。台下一片大冬瓜。”
第二套衣服是石榴红,明亮欢快的红色,就像五月明媚的阳光。我很少穿这么亮的颜色,穿上了,觉得心情有些不一样起来。像小时候上少年宫的舞台,笑容里没有任何紧张和阴霾。舞台重重帷幕,我们班的节目就在后面一个准备。突然间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灯光太亮,背着光的他一转身就无影无踪。
大幕拉开,我站在侧面重重帷幕之间,微笑着念着旁白。
舞台上,有王子明亮的笑容,公主无忧的眉眼,一如五月朗朗高蓝的天空。故事的开头总是那么美,没有谁能预计到结局。
很快切换到第二幕,我不知道台下的掌声,是不是为故事本身。我也不知道,故事里的公主,是不是,其实只是个笨蛋。众人称赞的聪明,仿佛只是装饰品。
成长的故事总避免不了误会,背叛的伤痛里,我们一样要前行。
“如果语言没有办法解释误会,那么,我宁愿再也无法开口。”她用声音交换王子的安全和幸福。
而放弃了辨白权利的她,连祝福也说不出口。
大幕徐徐落下,我站的角落里,最明亮的灯光被幕布切断,一片昏暗。最深的海底,不久的曾经,也一样,没有光源,只有自己,一个人。
如果,一开始能预计到结局,那么,公主还会不会对女孩伸出手?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最初的爱恋不是最后的结果,那么是不是可以少受伤一点?
一闪而过的念头来不及思考就被耳机里的声音打断,这次是双钢琴的问题,一个临时请假,另外一个死活不肯上台。双钢琴要默契的配合,请假那位据说是校园除了曾云朗外最好的琴手,他一离开,没几个人敢顶上来。
这个时候换节目基本不可能,节目单校董到校友家长乃至学生,人手一份。这次第只好向曾云朗求助,“曾学长,麻烦你到后台来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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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清了他人已经在了后台,我瞄了一眼台上的小品演到了一半,还有时间准备。我快步跑过去,险些被电线和裙摆绊倒,“曾学长,待会双钢琴,可能要你救一下场。”他一身笔挺的春装校服,笑着接过曲谱,“好,待会记得请客。”
我长舒一口气,暗叹今晚的意外也未免太多了点。负责执行和联络的文艺部长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问题。刚刚是忙成一团,现在只剩结束语,略略分了心一想,舒口气变成叹气。
结束语是我喜欢的开头,“五月的鲜花铺满大地,五月的琴弦拨动心灵。”我只要想到这句话,就觉得阳光明媚,欢笑灿烂。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花瓣,从半空洒下来,在我层叠的白色纱衣上铺陈出瑰丽的色彩。是的,我按某人要求换了件衣服。
刚下台,耳机里传来欧翔远的笑,“表现不错哦,去哪里庆功?”我暗想,这个时候?方圆十里有无娱乐场所还是问题。不过这么多家长,这么多车,他要有心,多开几里就行。
我正饿着,临阵脱逃的人送上来,我也不客气,“去吃海鲜吧,逃兵买单。”那边大笑,“被你逮到了,等着,我去找你们。”
后台并不太乱,文艺部长和秦逸监督之下,各班离开的还是很有秩序的。有专人登记出不了差错,该还给学校的还给学校,该互相交换的互相交换。也难为了秦逸,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会做这么琐碎事情的人。
我的衣服远远看过去还没有收拾,挂在衣架上。我提了裙摆小心的走过去,一路不停有人招呼,“天蓝,旁白好感人的。”“主持的不错哦,撑得住场子。”狭小的后台仿佛拉近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陌生的人因为并肩战斗过,很快打成一片,熟悉起来。原本礼貌的笑容,散场已经变的随意亲切。
好不容易走到衣架,准备开始折衣服。文艺部长悄悄站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我抬头,见他尴尬开口,“这个,你的衣服不能折,一折就皱,皱了很难烫。”我很疑惑的看着他,他笑笑,还是有点尴尬的样子,指指标牌,“我们家做这个的,要不我就帮你收起来了。”
梅子很诡异的冒了出来,“云遥是你们家的啊,我就知道学校有云遥的小开,我跟你一个班你瞒的这么好。弄得我以为你们家是卖登山包跟帐篷的。”我在旁边忍不住笑,“梅子姐,你说那个牌子的登山包,就是云遥代理的,你没搞错的。”
这回轮到文艺部长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买过你们的登山包,包装上写了代理公司。我伯母很喜欢你们家的衣服。”
他又来个不好意思中带着骄傲的笑容,“其实也挺好看的对吧。”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是不是男生夸女装的缘故?“恩,料子很舒服,很漂亮,不是一般好看,也不是一般贵。”
“我回去找张贵宾卡给你。”梅子在那边就双眼放光的等着这句,“见者有份。”他有点为难的吞吞吐吐,我拍拍梅子,“就给梅子姐好了,我伯母有一张,我用她的就好。”这回轮到梅子和他都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欧翔远此时已经到了门口,大声招呼。我叫了在里面还在的工作人员,大家一起往食堂进发。一路上吵吵嚷嚷,还好家长校友都从另外一条路走的差不多了。
又坐到C4,一群人兴奋异常,“难得可以进包厢,我们好好吃一顿。”说实话大家都饿了,不少人从下午彩排跟到现在,晚饭都没好好吃。食堂还真有海鲜,大家龙虾、花蟹、香螺一阵乱点。我转头看欧翔远,这也太奢侈了。不仅仅是价钱,这个,怎么食堂会有。难道真的是我低估了致远的精英程度?他也顾不上回答我,忙着点菜聊天打电话叫人,不亦乐乎。
余洛坐我边上,他刚刚在后台负责道具,忙的连口水都来不急喝。各个班级为了争奇斗艳,连双钢琴都要弄点背景。还好时代进步,双钢琴这种就是背景投影,可这个可是多出来的事情。好心解惑的人就是这位老黄牛了,“今天招待家长校董,食堂准备的多的。”我松了口气,可钱呢?经费一直是活动的制肘,致远学生会那点钱是多过一中两倍,但花费也不一样,照这么花三倍也不够。“价钱?”
欧翔远终于得了空,“价钱就别管了,我伯他们少吃一桌就好。剩下来的,不吃了,明天也死了。”
一副我们是帮食堂解决问题的雷锋模样,我摇头,他差点没说,食堂要给我们钱谢谢我们肯吃。
和余洛相视而笑,这个有钱少爷的思维还真不一样。
众人等待上菜的途中七嘴八舌的讲着演出的趣事,话题转到那场王子公主,“天蓝,你编的剧本啊,好厉害哦。”“对啊,还有旁白导演呢,演职员名单就一串方天蓝,超级冯小宁的。”我有些惊讶,我一直站在侧面没有看过舞台。回头看看余洛,他点点头,“是啊,她带我们排了一个月呢。”秦逸没有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公主就是不该原谅他,还用声音交换什么他的幸福,有什么好祝福的,不咒他很好了。”“那是公主大度。”“那么大度干嘛?”“大度善良就是要被欺负啊。”“天蓝,你要是公主,你会离开么?”曾经大度善良是我那么被认可的优点,也是被用来堵住嘴巴最有力的武器。我正神游,听到有人点名问话,正准备回答,正好对岸燃起烟火,在一片绚烂里,我说,“会吧,解释了又怎么样呢?”身边的人说,“可是,王子搞不好就在等公主啊,等公主走过来。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公主一言不发的放弃,他也会难过吧。”
会难过吗?还是选择继续相信他的灰姑娘?往事不可重来,如果当初解释,如果,谁又知道结局,就是想要的方向?算了,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他选相信的人,是她。
欧翔远端了杯子过来,里面是葡萄汁,“是云朗安排的烟火,校董家长代表在致远阁,刚好是正面,很漂亮哦。这次弄这么好,看你校庆怎么办。”
这个人十足坏心,“以为好不容易敲了你顿海鲜,还是不要付钱的。现在你还幸灾乐祸?”
他做了个鬼脸,“就幸灾乐祸怎么了,反正我也要退了,压力都是你的。”我摇头,“唉,命真苦,摊上你这么个上司。”
菜上来一盘就被哄抢一盘,三下两下盘子就见了底。这个毫无精英贵族之象,倒是像好几天没吃过饭的饿狼抢骨头。梅子帮我留了块龙虾肉,差点就没吃到。我被指出太淑女,“要下手快、狠、准。”不知道这个谁,对我谆谆教诲,转眼上来蟹,他一下子就夹了两块出来,冲我点点头。
吃完唱了会歌,闹到九点半,大家便吃不消,纷纷要求回去。毕竟忙了一天,而且还有门禁。对岸的烟火早就停了,而曾云朗,始终没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