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云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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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月如霜。
谢仲瑾拎着布袋带着黑虎一路从家出来，到陆章尧处拿来钱芳芳的同事资料，多处寻问几经周转来到京市电影制片厂家属区外。
根据大嫂同事概述，有位自称‘成姐’的女子近些日子与大嫂多有接触，今天更是给大嫂送了半布袋的东西——正是手中这个袋子。现在是计划经济年代，尽管在百货大楼工作的都不是缺钱少票的主，但物资奇缺，有些东西那是有钱也买不到，比如：各式营养品和肉；而那半袋的东西虽然没人看到具体是什么，但这年代能一下拿出这么多东西的主还是让人印象深刻。
经过他们的形容得出，女子大概三十多岁，个子高挑气质出众，身段妖娆透着妩媚，声音低回凝重、稳健深沉有京剧中‘二黄’（唱腔）的味道。
连着跑了两处均无收获，拿出袋子让黑虎再嗅了嗅，拍了拍它的头，抬手一指眼前的家属院，叮嘱道：“兄弟还是那句话，进去有了发现先别打草惊蛇，我们这次行动只需将人确定认下，嗯，明白？”
黑虎吐着舌头嗅着里面的果香，望着布袋子直流哈喇子。
见此，谢仲瑾扶额，觉得自已可能失算了，往日的军犬王毕竟已退役多年，可能或许没了昔日的水准。
“大虎，咱还按惯例行不，收工回去后兄弟请你吃大肉包子。”
黑虎黑黝黝的眼珠盯了谢仲瑾几秒，摇了摇了尾巴，窜了出去，几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谢仲瑾起身将袋子往旁边的墙根前一放，自已取下手套踱到一边的树下，背靠大树抽出支烟噙在嘴边没有点燃，望着眼前的家属院静等黑虎的归来。
“……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远远地从路的一头传来沙家帮阿庆嫂的唱词。
谢仲瑾将自已的身影移了移，隐在了树后的背光处。
“……他们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参谋长休要谬夸奖，舍己救人不敢当。开茶馆，盼兴望，江湖意气是第一桩。
司令常来又常往，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捻指而唱的人慢慢走进，远处的灯光晃过，身姿高挑步伐妖娆，若不是那一闪而过的平头、骨架，谢仲瑾几乎以为对方是名熟女。
不过也不稀奇，京剧中花旦青衣均有不少男子扮唱，著名的梅大师不就是其中高手。
望着来人走进家属院远去的背影，谢仲瑾脑中有什么一晃而过，待想抓住时，已了无踪影失了痕迹。
一辆自行车飞快从远处骑来，来人停在离此不远公厕旁的吉普车处，打量了下车内见没人，口里小声地四处叫着：“谢二哥，谢二哥……”
谢仲瑾一怔，知道自已可能去处的只有陆章尧，声音有几分耳熟，莫不是来让人送消息哩？
心里孤疑，出于谨慎疾步过去隐在暗处，问道：“两个兜的绿色是什么？”
“大兵服。”
晚上若有行动黑灯瞎火地，陆章尧手下的这帮人也不敢大意，学着电影里特派员的接头行动总结了那么一两句暗号。
“谢二哥，我是陆章尧的弟弟陆章回，出事了！陈……”
“汪汪……”一阵狗吠声打断了少年公鸭般的嗓音。
两人转头望去，制片厂家属区内一处亮起了灯火，喧哗一片，隐约地有抓狗吃肉的叫嚷声夹杂在棍棒狗吠中传来。
谢仲瑾打开后车箱将少年的自行车放进去，招呼道：“上车，路上说。”
两人上车，谢仲瑾一踩油门车子飞了出去，一个呼哨打过，车子到了制片厂家属院门口，黑虎突出重围窜跑过来，谢仲瑾打开后面的车门，黑虎窜上车，一个飘移车子远去。
制片厂家属院二楼正对着大门的某处，慵懒地斜依着一个人影，指间的香烟明灭，一个烟圈吐过，传来柔媚婉转的笑声，后音有份暗沉。
“看来许老头还无意中给各位送了份大礼，好好享受吧！可不止粉身碎骨这么简单。”
“说！”
正望着黑虎自已探身关车门的陆章回一怔，在谢仲瑾看过来的目中回神道：“延军哥中雷了，人埋在碎砖瓦下面还没找到。”
谢仲瑾一惊，不过让帮忙问一下王行舟的具体情况，怎么会还是他接了什么任务。“地址？”
“我们家隔壁的建业胡同。”
如果没记错的话，王行舟的家就是那里，大意了。
“张杨呢？”两人从小就是焦不离孟的主，不会一起出事了吧？谢仲瑾的心有些乱。
陈延军可是陈家大房仅存的男丁了，父亲兄长均死在朝战上。如今他若出事，不说中年守寡的陈母如何，就是近八十的陈爷爷都不一定熬得住。
“张杨没事，爆炸时他不在现……”
“趴下！黑虎。”耳边传来谢仲瑾一声厉呵，头被一双大手摁在对方怀里。“怦怦”的枪声过后的是玻璃“咔嚓”的碎裂声，有碎片划过耳际脸颊，留下刺痛。
“砰，兵，吱……”车子撞击后的打滑转弯声在蒙圈的大脑中不断扩散，失真。
六月初的夜风，吹去一身不知何时起的冷汗，身上有了凉意，身边的人不时转身回击，车后偶尔有“吱，砰，兵”的打滑撞车声合着几声惨叫痛呼传来。
额头上有液体滑落，指尖抹去粘稠的血腥味在鼻尖传开。伸手往头上抹了一把，满手的鲜血却没有痛意，按在头顶的手背上有液体滴落。
远远听来，只有身下车子飞驰和风穿过的声音，心知伏击人员已被甩开。
小心地从谢仲瑾怀里将头抬起，缓缓坐起，打量着谢仲瑾警惕紧绷的身子，“谢二哥，你受伤了？”将染血的手在身上抹了一把擦干净，便往谢仲瑾胸前探去，被谢仲瑾用胳膊挡了下。
“没事，右胳膊中了一枪，没伤到要害。看看现在我们在什么路？若往建业胡同去有没有小路可通过？”对京市还是不熟，刚才心急陈延军光顾着逃命，见路就拐，这会儿看像是迷路了，不知离建业路还有多远。
陆章回借着偶尔闪过的光打量着四周，“这是红旗路，离建业胡同所在的八一路还有段距离。谢二哥，前面左转，对，现在一直往前走。”
“谢二哥我先帮你包扎下吧？”
想着等会过去还不知是什么情况，谢仲瑾点了点头，“后座我记得条毛巾。”
陆章回探身找了过来，给谢仲瑾草草绑了下，希望暂时能止了血。
在陆章回的指引下，不时车子转到八一路，远远地看到有市民打着手电围在断树旁，指着那被砸扁了头的红旗轿车说着什么。
“张杨哥就是去开车叫人时听到爆炸声，一进心急撞在了树上，被砸伤了。”陆章回看着谢二哥看着轿车便在旁描补道。
谢仲瑾嘴角抽了抽，没有吭声，将车停在狭窄的胡同口旁边，下车就往里跑去。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此时在胡同里不时会遇到三两个聚集议论的市民。
远远地便看到那边人头攒动，有警察、市民、陆章尧等，张杨的哭声传来，“陈二、陈延军你醒醒，唔唔，你醒醒……”
心里一惊，飞快挤过人群，只见里面灯火通明，碎砖烂瓦清理在一边，张杨怀里抱着不知生死的陈延军坐在地上正嚎叫。
谢仲瑾几步上前蹲下伸手探鼻，还好还有呼吸，再一打量除右小腿炸飞一截，其他还完好，就是不知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不妥。
此处除血腥、烟硝外还有股腐臭味飘散在空中，在看四周零落的碎肉、白骨，炸飞的不只陈延军一人吧。
脑中想着，行为上已将人夺过抱起，嚎叫的张杨一顿就要来抢，被谢仲瑾一脚踢开，声音冰冷地道：“什么时候，还不带着他去医院。”
“哦，哦？谢二！”张杨一怔，看清来人连连点头，心定了不少。
“陆章尧扶着他快点走，张局这里麻烦你了。”谢仲瑾边跑边对路过身边的人交待着。
陆章尧答应一声，背起满脸血污脚软头晕的张杨，跟身后的兄弟说了一声，便紧随在后跟了出来。
警察局的张东海伸了伸手，张了张嘴还没回话，就见几人风一般地窜了出去。
几人到了车旁，陆章回已将自行车卸了下来，正等在一旁。
谢仲瑾将黑虎唤下，陆章尧在弟弟的帮助下将张杨放进副驾驶座；看谢仲瑾已将陈延军放在后排，赶紧爬上后排将陈延军半抱在怀里稳住，对着谢仲瑾点点头。
“章回，黑虎就麻烦你先带回家照顾几天。”谢仲瑾将黑虎托付给旁边的一少年，发动车子一溜烟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云涌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