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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地府兰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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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后。
阴曹地府,酆都城,城东。
黔月楼里说书先生折扇一合,端起手边的茶盏刚送到嘴边,落座在四周的听众却坐不住似得,
“后来呢?那破魂锤可有将魔族镇压住?”“青龙神君这招将计就计真可谓刁钻,就是太过自以为是,好好的一座仙山给毁尽啦!”“可不是,我曾听几个被超度来地府的小妖说起,当时那山中的情形可不比我们这儿的炼狱强多少!”“哎!说书的,继续继续啊!”
“各位客官莫心急,要知后事如何,请明儿个再来赏脸听下回。”
“啥?这就收摊儿啦?!哎哟喂,你这不说完整,叫我今晚怎么睡得着觉?”“是啊是啊,再说一场,我们加钱!”“对!加钱!加钱!”
那说书的原本也没打算那么早收摊,见有人砸钱捧场,自然是心中暗乐,脸面上却一副拒绝的样子,“不成不成,这故事的精彩就重在“精”字上,若今日都说尽了,岂不是砸了自己明日的招牌?”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起哄,几位面熟的常客甚至请出掌柜来游说,那说书的推推拖拖,似乎马上就要被说动心,
二楼雅间内,兰沧正缓缓往自己酒杯里倒酒,才斟了半杯便发现酒瓶空了。
“阿竹,叫小二上酒。”等了片刻,却未见身后有动静,兰沧疑惑的转过身,见贴身侍卫阿竹怔怔的立在那里沉思状,不由扑哧一笑,“看来那说书的小老儿真不简单,连阿竹你都能听入迷。”
“莫取笑!”阿竹惜字如金,脚下一个轻点便从他身后跃到雅间门口,正要拉门,兰沧又吩咐了一句
“对了,将那说书的叫上来。”
阿竹站到围栏前,对着楼下人头攒动,坐无虚席的大厅,手一指店小二,“你!上酒!”,又一指说书的老头,“你!上来!”。
从她喉中发出的声音异常嘶哑刺耳,令原本熙攘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纷纷惊恐抬头张望,却只见凭栏处,红衣翩翩的女子正傲然俯视,她的大半张脸都藏在丑陋的黑骨面具后面,只露出一双圆睁的杏眼和光洁白皙的额头。不及旁人细看,她便又一个利落的转身回了房间。适时,掌柜的才反应过来,打了鸡血似得端起店中佳酿,随后拨开人群快步上前,一手拽住说书人,
“快!兰大人召见,你可走运了!”
“兰大人?敢问是哪个兰大人?”说书人被掌柜拖拽着上楼梯,有些蒙圈。要说他在这城东的商业一条街混迹一时,也是见过世面的。幽冥地府中,姓兰的可就那么一位,且高高在上的坐在天子殿内。怎的这会儿小酒馆里也出了个姓兰的?
奈何掌柜有些过分激动,没空搭理他,两人停在雅间门口正待扣门,只听门内飘出一道温和悦耳的男子声音,“进来吧。”
推门而入,说书人不由自主的低着头,待掌柜毕恭毕敬的放下酒,退出雅间,他才悄悄抬眼看向上座的男子。他身穿一席宝蓝镶银丝流云长袍,上好的羊脂白玉入簪,乌黑顺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垂于肩后,白皙修长的手指优雅的扣着酒壶,正往杯中倒酒。酒杯被斟满后,他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下蓝黑幽眸闪着星辰光芒,让人不由得想到夜空,深不见底,遥不可及。说书人从未见过此等如莲入画般的人物,不禁词穷地呆立在那里。
兰沧端起酒杯,闻了闻酒香后,淡淡地开口,“说书的,你适才楼下说的那段的确有趣,可否请你将剩下的全都说完?你放心,价格好商量。”
说书人此时的心理活动有些复杂,已然进入了天人交战,自问自答模式。
这人也姓兰定是巧合!可他身穿蓝袍,蓝袍!不对,那不是官服,蓝袍也是巧合,更何况身居高位者怎么可能那么年轻!可他的言谈气质却又好像和传闻中的很接近,掌柜又尊称他兰大人,究竟是不是?若真是,那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啊!
“敢问这位公子,可是天子殿中四大判官之一的赏善司,兰沧兰大人?”
刚问出口,说书人被自己吓了一跳,如此唐突的举动,定是冒犯了。兰沧只是微微一怔,显然是没做好眼前人答非所问的准备,现下再不承认反倒是显得尴尬了。
“嗯,正是。”
说书人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小老儿眼拙,请,请,请大人赎罪。”
“何罪之有?快起来吧,我可不想听你跪着说书。”
“是,是是。”
“怎么还结巴了呢?”
“没,没没有,小人有幸瞻得大人本尊,是激动,激动!”
“本官还有一个时辰,便要起驾回天子殿,莫要浪费时间。”兰沧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阿竹麻利将窗边矮桌上古董花瓶装饰品,全部移到地上,再将矮桌拖到说书人面前,抬脚勾了把椅子,最后把说书人按坐在椅子上,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说吧。”
“好好好,我说我说,”说书人取出折扇,正要开嗓。
“且慢!”兰沧抬手打断,“我心中有个疑问,先生说的这段神魔仙山大战,可是真事?”
“确有此战,距今已有三百年。小老儿在大人面前不敢妄言,平日里小人靠说书营生,时常天马行空,所讲的故事中多少带些夸大,但这场战役则不然,只因小人的祖上正是当年从曲岷山中逃难至地府的山神。因害怕天庭降罪缉拿,故而带领家眷生生世世隐居于此,不敢踏出地府半步。”
“山神!”阿竹忽然开口,嘶哑的嗓音中听不出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