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yoko

27、毕业季6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拿到结果的时候安九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几天真的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真是万幸。
　　但说实话，这几天的担惊受怕也让他长了教训，以后真的不能再胡来了。

　　从医院出来，虽然依旧鼻塞头晕，但心里的重担卸下，就觉得连阳光都比刚才更加灿烂讨喜一些，医院两旁的花儿也好看多了。

　　然而他的这种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当天下午，就有一位大大咧咧的同事跟他打招呼【上午在医院看见你了，你身体不舒服？？】

　　虽然假装心平气和的撒谎说是发烧去挂个号，但没过几天，他去查过HIV的事情就在公司内传的沸沸扬扬了。

　　身为安九师父的张金灿替安九挡住了一些明显不怀好意的询问，也适当的表示了自己的关心。

　　但安九能明显感觉出来，张金灿开始有些疏远他了。

　　雪上加霜的是，前几天一起吃过饭的宗简不断的约他出去玩，短信、电话、甚至还来公司找过他一次。

　　张金灿现在看安九眼神都不对了，那些揶揄富二代的话在他跟前说的也明显比以前少了也多。

　　安九跟宗简坦白了这层顾虑，也明说了不希望他再来公司找自己，但宗简却提出要安九帮他一个忙作为不再联系的条件。

　　安九脑子发热就答应了宗简，谁知道宗简会幼稚到把安九带到那天跟他419的发小面前表演“恩爱”。

　　结果被一起吃饭的朋友拍了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几天后，公司里已经开始有安九的艾滋病是被宗简传染的这种传闻了。

　　其他人的指指点点都止步于背后，而张金灿却表现的十分明显。同性恋的传闻出现后，他对安九的态度发了180度的大转变，在无视安九、禁止安九碰他的东西之后，张金灿向领导申请换办公室，理由是他不能跟一个变态坐对面。

　　这是安九第一次承受来自社会对同性恋者的不宽容，他没办法不觉得害怕，委屈，愤怒。

　　同性恋并不全都是艾滋病病患者，同性恋也并不会想艹身边每个男同事的屁股，他们也是挑食的。

　　只是就算他想辩解，却没有人愿意听。

　　大家只是捂着嘴窃窃私语，斜着眼看珍禽异兽一样的旁观，假装不在意的躲开与他的交集，像是防范感冒病毒一样的防着他。

　　终于，在看到一位同事往自己碰过的桌子上喷消毒水的时候，安九的情绪爆发了。

　　【就这么脏吗？！】

　　【不是，我。。我习惯性喷喷。】男同事有些怯懦的回应。

　　【别人来来往往那么多次你都不喷，我摸了一下你就喷，你什么意思！！】

　　【。。。我。】怯懦的男同事说不出来话。

　　安九愤怒的盯着脸色已经涨红的男同事，正打算开口再说些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句不大不小的声音【我艹，搞同性恋还有理了。】

　　安九回头，却没找到那个声音的源头。

　　他回头看到的，是一双双冷漠的眼睛，有的鄙视，有的轻蔑，有的好奇，有的躲闪，但没有一双眼睛，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觉的寒气从脚上缠绕上来，到达心脏，又至头顶。

　　安九突然想到顾群那天跟他说的话。

　　【我们这样不正常。】
　　【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我们以后，总是要结婚生子的。】
　　【到了那一天，你真的承受的了吗？】

　　安九走回自己的卡座，手握的越来越紧。
　　安九最终还是丢掉了这份工作，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让他快速的成长，原本张扬跋扈的安九变的愈加内敛。

　　几天后，安九买了一张回门水的火车票。

　　夏天的阳光刺眼，火车从车站驶离，这个城市熟悉的一切徐徐后退，手机上是胖子发来的信息。

　　【九儿，你悲痛吗？】
　　悲痛，然而在这悲痛的余韵里，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不知道顾群会不会，也会有同样的遭遇。

　　放在狭窄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宗简，安九想了想，按掉了，然而宗简还是打来了，锲而不舍。

　　安九站起来，去火车上的洗手间接了电话。

　　宗简的声音烦躁【你现在在哪儿？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找我有事么？】宗简只是个还没来得及熟悉起来的陌生人，安九知道自己丢掉工作怨不着他，却也不想跟他再有什么交集。

　　【我今天来公司找你，他们说你辞职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算了，见面说吧，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你那边咣当当的什么声儿？】

　　【哦，我在火车上。】安九平静的说。

　　然而电话那头的宗简却炸了【哦你妈啊！火车上？你为什么会在火车上？你要去哪儿？】

　　【回老家待一段时间。】安九有些烦了，他有跟宗简报备他行程的必要吗？【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你回老家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宗简充满愤怒的质问。

　　【我跟你说的着么？】安九有点火【你到底什么事儿？有事说事，没事就别再打过来了。】

　　【。。。。】那边的宗简沉默了几秒，大吼着【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是吗？你把我当什么？安九，我们认识一个多月了，我以为至少你会把我当朋友！你他妈的！！】

　　【。。。。】安九沉默的听着手机那边愤怒而又莫名其妙的指责，有了种想挂电话的冲动。

　　【我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来找你，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安九打断宗简的话【你为什么要担心我？我们认识不过一个月，我不过是你跟你朋友攀比个人魅力时的一个道具，如果是因为愧疚那你大可不必，我并不觉得我丢工作是因为你，纸里包不住火，我的秘密迟早会暴露，离职是早晚的事。。】

　　然而宗简似乎没有在听安九真诚的分析，他暴怒着说【你他妈的在说什么？狗屁道具，去他妈的愧疚，我喜欢你！老子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安九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住了，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他跟宗简的过往种种全在脑子里过走马灯，可他仍然没有发现有关任何宗简喜欢他的蛛丝马迹，这对他来说，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有些头疼的安九皱着眉说【不必了。】

　　恰好外面有人拍门【哥们儿，还要多久啊？】

　　安九利落的挂了电话，打开门回到了座位上，宗简不依不饶再次打来的时候，安九犹豫了一下，还是挂了电话，把号码设置成了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