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yoko

24、第十年 毕业季3

　　为了今年最大的一场招聘会，安九和胖子一人买了一套西装。

　　安九先换上了，胖子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是一个劲儿的摸下巴。

　　安九说【你别斜着眼看我，哪里不对，直说。】

　　黑西装黑皮鞋黑袜子，虽然说是应届生面试的标配，虽然安九个子高，穿西装也好看，但胖子总觉的安九这一身莫名的像大街上卖保险的新人。

　　胖子直说了【像卖保险的。】

　　等胖子换上了，安九也开始摸下巴。

　　胖子一脸期待的拽着衣角问安九【咋样？】

　　安九也摸下巴，斜着眼看胖子，胖子说【没事，你直说。】

　　安九也直说了【衣服还好，主要你这肚子，像小区里的中年保安。】

　　胖子吸了吸肚子，憋着气说【保安就保安，把中年去了行么哥们儿！！】

　　两个人准备了每个人都准备了20份简历，还特意提前一天就模拟了一下面试可能会问到的问题。

　　知道人会特别多，但没想到会这么多，两个人算去的晚的，招聘会9点开始，他们两个8点45下的公交车，已经挤不进招聘会方圆20米。

　　胖子啃着煎饼摇头【看见这种景象就觉得自己像是菜市场里任人挑选的大白菜一样，太伤自尊了。】
　　【要自尊还是要生活？】

　　【别说这种残忍的话！】胖子又咬了一大口煎饼【天啊，我都想回去考研了。】

　　【相信我，你看两页书就会想回来找工作的。】

　　留给两个人闲聊的时间并不多，等招聘会开始，两个人就被挤入人群里了。

　　一上午的时间，安九面了10家，有两个HR当着他的面扔了他的简历，两家看起来对他没有丝毫的兴趣，把他的简历摆的最整齐的一家他没有兴趣，对他最感兴趣的那家HR实在太年轻了，看起来也不太靠谱。

　　说不受挫是假的，安九说的嗓子都要冒烟，到了11点，实在不想继续面下去，就去了大门口去等胖子。

　　看见顾群的时候安九倒不惊讶，毕竟是面向整个市的高校应届生举行的招聘会，他也想过可能会见到顾群，但想想那个概率，又觉得自己是狗血剧看多了。

　　真的见到了，顾群还一步步的走过来，安九只能装洒脱，笑着打招呼【你也来应聘？】

　　顾群脸色有点苍白【没，我来帮师哥公司招人。】

　　【是么，那么厉害。】

　　【只是被叫过来干些杂活而已。】

　　安九卡壳了，于是两个人就沉默着站了一会儿。

　　顾群刚要下楼梯，怕他就此走掉的安九赶忙说【想着可能会遇见你来着，又想着那么多人，根本不可能，没想到真的遇见了。。。好巧。】

　　说的话很乱，没有逻辑，语气也可怜可笑，但顾群没走，目的达到了，所以安九觉得就算丢人，也不算太差。

　　【我本来，不用来的。】顾群说【想着你可能会来，所以求师哥带我来，来了也只是在门口守着怕错过你，还被师哥骂了。】

　　安九觉得脚底有些虚，喜悦让他几乎快要飘起来，刚刚那些伤自尊的求职经历已经忘了个精光，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你。。要跟我复合？】

　　然而顾群却摇摇头，安九的脚不虚了，不但脚不虚了，整个身子也都变的沉重。

　　【不是】顾群很明确，也很残忍的说了。

　　安九握紧了拳头【那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从出口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顾群一直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站着。安九没走，顾群也没有。

　　过了很久，安九听到顾群说【我想你了。】

　　屈辱的感觉又回来了，只不过，是另外一种，跟自己的简历被别人当面扔进垃圾桶里不一样的屈辱。

　　委屈多过愤怒，安九咬着牙，冷哼了一声【所以呢？】

　　【我该怎么办呢？】安九问

　　胖子出来的时候没见到安九，给他打电话也是无人接通的状态【这死孩子，大热天的跑哪儿去了。】

　　胖子找了半个小时后无果，实在耐不住头顶似火的骄阳，给安九发了个信息后就先回宿舍了。

　　【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好了一点，但已经不正常了，我爸的事快把她逼疯了】已经憋了太久，顾群也根本没有人可以倾诉，此刻被安九问起，顾群一反常态的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你也知道，她是最要面子的人，那个男人到我家那么明目张胆的闹了几回，现在家里人都知道我爸为了一个男人非要跟我妈离婚。】

　　【你见过你爸吗？】

　　【见过一回】提起父亲，顾群冷笑着【我去找过他一次，他说让我们放过他，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也求我不要再去打扰他们。】

　　顾群有些说不下去，狠灌了一大口矿泉水。

　　【你怕我们的关系会刺激到阿姨，如果这是我们必须分开的理由，我可以理解】安九说【可是我不理解，明明已经分开了，你来见我，说想我。。。】

　　顾群不说话，安九就接着说【我早就想过，如果你来找我复合我一定会答应你，如果你说需要我我一定会抱着你，哪怕是你说维持地下关系也好，哪怕是说等找到可以结婚的女人就分开也好，我全都会答应你。】

　　【可是你还是那么冷静又理智的跟我说，我们不能在一起，那一刻，我真的想揍你。】

　　说着想揍人的安九没有动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然而一直低着头的顾群却抬起了头【别走】

　　【。。。】

　　【别走，再陪我坐会儿。】

　　安九问【有什么意义？】

　　答案是没有任何意义，优等生顾群不可能不知道，然而安九却还是坐了下来，留了下来。

　　【顾群，我想问你，如果叔叔没有。。。如果你家没有发生那件事，你还会跟我分开么？】

　　安九其实自己也知道答案，但是他就想让顾群骗骗他，然后他就姑且相信，告诉自己他们分开是因为命，是因为顾群的父亲，是因为外界的不可抗力，而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脆弱不堪、不值一提。

　　然而顾群没有骗他，顾群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安九走了，走的时候他用余光看到了无声的哭泣着的顾群，然而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安慰他了。

　　安九还记得顾群第一次偷亲他的时候，他被顾群的触碰所惊扰，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来自顾群的气息，他虽然吃惊，虽然推开顾群落荒而逃。

　　然而跑到一楼以后，背靠在坚硬石灰墙壁上的安九，胸腔里狂跳着的心脏里却没有太多厌恶的情绪。

　　他后来才知道，自己喜欢顾群，可能还要在顾群喜欢他之前。

　　因为喜欢，所以即使是仅仅待在一起也会觉得幸福。

　　他也曾在最幸福的时刻患得患失，想过两个人未来所要面临的艰难险阻，想过两个人种种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惨烈的分手方式。

　　然而他没想到，在没有别人的指指点点，也没有父母百般阻挠的情况下，仅仅是出于对未来的恐惧，顾群就跟他提了分手。

　　而他，居然也那么轻易的答应了顾群。

　　安九没想到，他们的喜欢，竟然如此的渺小、卑微、不堪一击。

　　就如同他们本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