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缘》木吉菌子

4、04

　　然而，想立刻逃走的心，敌不过大妖的殷勤。
　　生怕白翰旗不耐烦又要施压，楚辽虽然客套了几句，但最后还是乖乖跟着白翰旗和他最低也有七八品的手下们进了深山，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山洞前。
　　楚辽还想着莫不是真要睡蛇窟，就见白翰旗已领着他们钻了进去。只见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山洞内竟别用洞天！一座堪比人间朝廷命官的大宅坐落在山巅，原来那山洞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
　　然而喜欢住人间的房子也就罢了，这完全由妖怪们组成的一大家子却出乎意料的守礼，蛇王白翰旗一路走过，所有妖怪们都要欠身问安，看上去竟像是与人间无异。
　　白翰旗看着满脸惊愕的楚辽微微一笑，答道：“见笑了。吾向来酷爱人间习俗，故一直醉心模仿，不知道长觉得吾辈这般照猫画虎可还像么？”
　　楚辽看得啧啧称奇，不由得便真心赞叹道：“当然像！人间礼数繁多，纵是土生土长的凡人也不一定能够做到像大王这般滴水不漏，楚辽万分佩服！不过人间选宅通常十分看重风水，比如房屋朝向坐北朝南，家具的摆设也都颇有技巧……”
　　白翰旗虚心听着，忽然扬手用力做了个扭转的动作，除了脚下一阵震动，也不见其他太大的动静，宅子已生生调转了朝向，变成了楚辽所说的坐北朝南。
　　“还有哪里不妥？请道长指教。”
　　“……”
　　这一手唬得楚辽半天没说出话来。白翰旗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又是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锁形玉，安抚道：“道长不必担忧，吾与吾儿各有子母玉一块，玉没事，便知小儿就没有性命之忧。道长只需将小儿线索告知于吾，吾自会派人去寻，无论是否找到，都不会怪罪道长的。”
　　于是楚辽随便报了个南辕北辙的地点，心里却烦乱。他感觉得出来，因为自己伪装出来的淡定和骨气，让白翰旗真心实意地相信了他是个好人。可谁又知道他那时只不过是吓得僵住了而已，心中却早已求爷爷告奶奶地鬼哭狼嚎了……
　　而楚辽给的错误地址当然让白翰旗派出找寻的人空手而归，但玉锁依然完好，白翰旗也就不以为意，只当小蛇又贪玩了，便继续留着莫名其妙住下来的楚辽不放，每日与他相谈甚欢。
　　白翰旗喜欢听人间异事，而楚辽走南闯北了许多年，正好攒了满腹奇闻，每当楚辽要开口讲故事的时候，白翰旗都会双眼发亮地盯着楚辽，活像个盯着糖果的小孩子，竟让人觉得莫名的可爱。
　　而住了好些日子，楚辽也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宅里并没有白夫人。可是没有白夫人哪来的小蛇呢？楚辽不好问别人家的家事，便也一直缄口不提。但他不提却并不代表着白翰旗不提，住得越久，他就越发现白翰旗总是望着他发痴，被他发现了还红着脸移开视线，尤其当白翰旗知道了楚辽还未成亲之时，更是不加掩饰地露出了欣喜的目光，活脱脱一副初识爱恋的笨拙模样……
　　楚辽有些哭笑不得。不要吧，这四品大妖怎么回事？有儿子了还这么纯情？……而且发情的对象怎么好像是他自己？
　　终于快到下个月的十五，当白翰旗忽然吞吞吐吐地问他觉得自己怎么样时，楚辽立刻反应过来，我的娘诶！这个山头的妖怪大王不是真的看上他了，要向他求亲了吧？！
　　果然，白翰旗见楚辽不答，又继续眨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红着俊脸，磕绊道：“实不相瞒，吾儿是吾收养的孩子……吾还未曾娶亲。吾素来喜欢人类也是有原因的，吾幼时曾被一凡人道士所救，只可惜当时灵智未开，记不得他的面貌。但道长、吾感觉道长与那人极像，定是那人转世，让吾忍不住心生爱慕……而蛇性本、本淫，每月十五都是吾情动意乱之日……道长若不嫌弃，可愿十五这天与吾共结连理……一同双修？”
　　楚辽听了这番情真意切的表露，心跳很快，慌乱不已，却不知是因为什么。本来白翰旗这种又有容貌又有实力还有钱的大妖怪看上他，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就算只是一时冲动，但只要答应与他双修，法力增长就绝不是做梦，何况楚辽在这事上虽然也只停留在阅遍各类小画本儿的阶段，但他知道自己男女通吃，就算在下方也无所谓。
　　因此，这种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楚辽本该不假思索地跳起来答应，可这一次，看着对面的白翰旗无比诚挚的神情，楚辽却退缩了。
　　这笨蛋大妖，根本不知道就是他逮了他的儿子关起来挨饿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仙风道骨。他只是个江湖骗子，只知投机取巧，只会贪生怕死。他配不上这样的白翰旗，他已骗了他这么多，不想再骗走对方最深重的感情……他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