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万的故事》kanki

63、第63章

　　一时之间，舆论沸腾了。
　　陈年旧案，豪门恩怨，父子阋墙，人命官司……随便拿出一个都是爆掉热搜的程度。
　　记者将沈氏和顾氏的大门堵得严严实实，有些有眼力见的直接把帐篷支棱了起来，一副不逮到人不罢休的架势。
　　沈氏大楼内，上百名股东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没想到啊，顾老头真够狠的，自己的老婆儿子都不放过，啧啧啧……”
　　“这次他算是完啦，树倒弥狲散，墙倒众人推，刚才我看了一下，顾氏的股票已经跌停啦，你看我们……”
　　“当然是要抄底啊，虽然顾老头倒了，但是顾氏刚刚收购了沈氏，沈燎那小子，我看挺能的。”
　　“我刚才全抛啦，黄毛小子，以后顾氏和沈氏都不行咯。”
　　……

　　嘈杂之中，站在台上的沈燎扶了扶话筒：“咳咳。”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到了他身上。
　　沈燎道：“各位股东，各位叔伯，各位朋友，请大家稍安勿躁，最后听我说几句肺腑之言。以及沈氏和顾氏今后各方面的安排。”
　　会场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壹万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男人，目光坚定，身姿挺拔，不知何时，他已成为值得依赖的伴侣，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值得托付终身的……
　　壹万暗暗摇了摇头，事情还未结束，她却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不知道，在她为了冷静心神垂下目光时，台上沈燎的目光却不着声色的从她脸庞上掠了过去。
　　她在，那就很好。
　　沈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无异于会场中的雷霆之声。

　　*

　　市郊，顾家小院。
　　闻声归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夺走他们天伦之乐的是自己那强势又无情的父亲，但几十年来自己只顾沉浸于丧妻之痛，自怨自哀，用自己的沉默放纵着父亲的跋扈，又用不见儿女作为惩罚自己的手段，结果只是证明了自己的懦弱。
　　是他对不起他们。
　　“我……”他才说出口一个字，就被顾家萱打断：“爸……我好想你……”
　　说完她一下子扑进了闻声归的怀里。
　　闻声归顿住了，怀里的女儿早已不是当年抱在手上的小婴儿，但对他的依恋却似乎从未改变，甚至更加浓烈。
　　他轻轻拍着顾家萱的后背，哽咽道：“这么多年，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顾家萱摇摇头：“没有，爸爸，你回来就好，这么多年，我和哥哥都以为你已经……已经……”
　　闻声归道：“这些年，每当面对顾家的一切，我都把自己当作一个死人。还好，还好……”
　　顾家诚走了过来：“爸……”
　　闻声归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他们都长大了，既熟悉，又陌生，这一声声“爸”让他红了眼眶，内心更加后悔自己多年的逃避。
　　“爸……昕玥她……她在哪？孩子……”
　　闻声归明白他的心思，把他拉到身边坐下，道：“你放心，昕玥现在住在沈燎安排的地方，她很安全。孩子也很好，是个男孩，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顾家诚沉默了下来。他不像顾家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孩子气，总是能轻易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即使面对多年不见的父亲，也能毫无顾忌的亲近。
　　他更多的是一种近乡情怯般的退缩，尤其是想到这一年多时间以来自己放任自流的堕落，和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表现……
　　闻声归似乎很了解他的心思，在他肩上拍了拍说道：“孩子，你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需要对自己太苛刻，而且，若不是你表现得这么好控制，你爷爷不会把收购沈氏这么重要的事以你的名义进行。现在，是该你做出回应的时候了。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爸爸相信你。”
　　顾家诚道：“我想了解一下，关于曾祖父的最后一份遗嘱。”
　　闻声归点点头嗯了一声：“这件事，晚一点我们一起到律师那里。你刚才说，要把股份给雪儿，这件事你是认真的吗？”
　　“雪儿，他叫雪儿……”
　　“嗯，他叫冷雪。昕玥希望，他能像雪一样，干净，纯洁。”
　　顾家诚道：“好，很好……我说的话，当然是认真的。这件事其实我考虑了很久。即使没有今天的事，我也不想完全按照爷爷的操作收购沈氏。只是，当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做，如果不是今天沈燎整的这一出，可能我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违逆爷爷的‘最佳时机’，呵呵……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有很多不如他的地方。”
　　顾家萱给了他一拳：“切，那家伙有什么好，假模假式，眼还瞎得很。”
　　顾家诚被她打得一个踉跄：“喂，你真打啊！他不就是退了你的婚？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不正合你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到你和那个姓罗的小子在街上瞎逛，小心被记者乱写我跟你说……”
　　“写就写呗，正常交往，男未婚女未嫁，爱谁谁。”
　　“咳咳咳……你……和他来真的啊？！”
　　“懒得和你说这么多。”
　　“咳。”在门外听了许久的罗子奇忍不住提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你们……是继续在这儿叙旧，还是现在回城里？”
　　顾家诚看了一眼已经停止的直播，知道沈燎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必定在和股东做最后的恳谈，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向闻声归道：“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
　　数日后，律师事务所内

　　“家诚，你看一下，没有问题在下面签个名，文件即刻生效。”
　　顾家诚几乎没有犹豫，在纸上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大名。
　　站在他身后的冷昕玥淡淡的看着他。
　　从桌前站起身，顾家诚和律师握了握手，转身面对着冷昕玥的一瞬，整个人顿了一顿。
　　冷昕玥道：“走吧。”
　　顾家诚道：“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有点掩饰不住的激动，只因这是这些天来，冷昕玥第一次主动开口和他说话。
　　走出律所的大门，他迫不及待的问冷昕玥：“我能去看看雪儿吗？”
　　冷昕玥点点头。
　　顾家诚脸上难掩兴奋：“我们走吧。”
　　他似乎非常自然的揽过了冷昕悦的肩。冷昕悦僵了僵，想起上午看到的顾家诚与某个女人的离婚公告，心里一软，终是跟上了顾家诚的脚步。

　　*
　　“好的，我知道了。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是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只想和孩子过平静的生活，如果手上掌握着顾氏的股份，一定会有很多人对我们母子虎视眈眈，这不是我想要的。事物都有它们的最佳归宿，我相信由你来控制这些股份，对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
　　“嗯。等过了这一阵，我们就会离开S市，或许，不能参加你和壹万的婚礼了，先祝你们一直都好，好好的。”
　　“谢谢。”

　　挂掉电话，沈燎将巨大落地窗的白纱帘轻轻拢起。
　　日光很好，让人感到暖和，明亮，舒适，将他心中的些许阴霾一扫而空。
　　顾家诚将属于他的部分顾氏股份转让给了冷昕悦，冷昕悦又将这些股份转给了沈燎，从而使沈燎在顾氏对沈氏的收购过程中掌握了主动，再次取得足以扭转局面的优势。

　　“在想什么？”
　　壹万从背后抱住他，依偎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她感到安心。
　　“你猜？”
　　“我猜，你在想，重新上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之前被裁的那些老人请回来，比如陈叔、阿强，龚美姐……”
　　沈燎挑眉转身：“你这么会猜，再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就现在，此时此刻。”
　　壹万嘻嘻一笑：“这还用猜？哦，不过我妈说了，虽然我们是新新人类，但是结婚这种事还是要按照他们长辈的意见来办，该有的程序不能少。”
　　沈燎一把掐住她的细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都听你的，老婆。”

　　三年后

　　“诶，你看了没，清河的大小姐要结婚了，啧啧，每次一有这种大小姐大少爷结婚，你们俩就要被拉出来鞭尸，啊呸，被拉出来对比，不过你们每次都赢就对了。”
　　壹万把樱桃塞进真真嘴里：“吃吧你，就你话多。”
　　“诶，我自行回忆一下我参与过的几个亿的大项目，不行吗？”
　　壹万无可奈何，毕竟当年她和沈燎的婚礼，确实搞出了不一样的大阵仗，他们的本意是按照父母的意思办一个传统婚礼，结果因为要请的人太多，不得不单独租了一个海岛，又因为想要赞助他们的各种商家、品牌、公关、等等太多，光是应付这些就搞得她焦头烂额，虽然推掉了绝大多数的赞助，但有些人是推不掉的，比如沈燎的爷爷，将自己名下的几个公司硬□□给了他们，美其名曰自己要享受老来春，如果他们不接受就是不孝。又比如jason，将SAY又重新“托付”给了沈燎，理由更加莫名其妙：要陪姐姐疗伤。于是乎，在婚礼前，沈燎的身家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他们的婚礼也因为拒绝了所有媒体，只邀请亲朋好友，反而被媒体和热心网友们渲染出了新高度，壹万更是体验了一把被“考古”的滋味，网友们连她小时候穿的纸尿裤牌子都扒了出来。
　　足足热闹了一整年，这热度才慢慢回落。然而每当有名人结婚，他们真的就每次都被拉出来对比。慢慢的，壹万也习惯了。他们结婚这几年，沈燎自然是很忙，她也没有闲着，完成学业后，她将“G”接了过来，按照沈燎的说法，G的规模不大，人也都是自己人，适合给她练手。不过壹万并不满足于“练练手”，这两年在她的重新定位下，G已经成为城内炙手可热的生活方式集散地，口碑也好营收也好，都远超沈燎的预期，有时候沈燎甚至会对她说出“感觉G才是你最爱的人”“后悔把G交给了你”“别干了回家给我生个孩子吧”这种孩子气的话，不过今天，壹万决定给他一个惊喜……

　　送走真真后没多久，壹万正在二楼的阳台上出神，猝不及防被拥进怀里，淡淡的烟草味钻进鼻孔。
　　“今天抽烟了？”
　　“没有，爷爷身上的烟味吧。”
　　“爷爷身体怎么样？”
　　“老当益壮，再活500年没问题。”
　　“让他少抽点烟，不然以后不让他抱孙子了。”
　　“嗯……嗯？你说什么？”
　　“我说……有人要当爷爷啦！”
　　沈燎又激动又好气的瞪着他：“你……你……你……”
　　壹万笑着点头：“嗯。嗯。嗯。”
　　沈燎扶着她的肩，想抱她，又不敢用力，想大喊，又怕吓着她，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憋得满脸通红。
　　壹万好笑：“冷静，你明天一早不是还要飞纽约？”
　　“不去了。”
　　“为什么？”
　　“要陪我姑娘。”
　　壹万失笑：“万一是儿子呢？”
　　“他敢！”

　　沈依一小朋友猛摇头：“不敢不敢。”
　　沈青松莫名其妙：“你不敢什么？不，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沈依一小朋友嘻嘻一笑：“有很多呀，妹妹的玩具我就不敢玩。”
　　“……这么卑微啊。”沈青松有些同情的看着身边的小奶娃。
　　“玩这么粉嫩的东西，会被朋友笑话。”
　　“哦，原来是这种’不敢’……”
　　精神矍铄的老头儿看着手中平板上的资讯，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沈燎的电话。

　　“臭小子，看到了吗？”
　　“看到了。”
　　“怎么样？壹万知道了有什么反应？”
　　“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老成了这样。”
　　“也算报应。”

　　粉色的女童床边，壹万一边哄睡了女儿，一边又看了看手边放着的平板，上面顾氏前总裁经过三年取证与庭审，最终被判终身监禁，在狱中死于糖尿病并发症的新闻，占据了一个不是那么重要的版块。

　　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平静，或许，在经历了五年马不停蹄的博弈和无声的较量后，最后的结果因为早已在脑海中重复太多次而失去了它真正达成时应有的感触。

　　除顾震霆外，还有牵涉其中的近百人被判刑或受罚。顾氏经此事件后虽然大受打击，但由于顾家诚及时的舆论切割，以及沈燎、冷昕悦等人的运作，顾氏仍然保全了大部分的业务，这些年，顾家诚正有意与沈燎加深合作，但他一改往日的高调作风，一切合作事宜均是低调进行。对此，顾家萱评价：终于学会闷声发大财了。

　　“在想什么？”
　　是夜，温柔的夜风中，沈燎将脸埋在妻子香软的脖颈间，声音喑哑。
　　“在想，十二岁那一年，认识了你，真好。”
　　“嗯。真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