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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下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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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素有“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的重地之称。张骞出使西域之后，成为丝绸之路节点之一。
凉州地处汉羌边界，民风剽悍，元朔三年，汉武帝改雍州为凉州，以其土地寒凉为名。
一路上虽有师傅和子鸿的陪伴，合德少吃了不少苦。但眼看着离长安城越来越远，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
“每个人都有无法忘记的人
思念会像细沙穿过你的灵魂
轻轻开了门只有风雨声
我觉得爱情让人变得残忍
原本相爱的人变成心头的针
越是爱的真越是伤得深
就像黑夜和白天相隔一瞬间
明知道说再见再见也只有明天
天空啊下着沙 也在笑我太傻
你就别再追寻看不清的脚印
天空啊下着沙也在为我牵挂
把爱葬在沙里还有你的消息
你走了就走了不要想起
风走了沙走了不要想起”
合德对于同心的牵挂，对于王巨君的思念，如同越来越接近的沙漠的沙一样泛滥。
有时走着走着，用手捡起脚下的沙。用手握紧，沙粒总是从手指间的缝隙溜走。
世事无常，便是这样。
越是刻意不去想，越是做不到。
子鸿见合德无精打采的样子，心疼极了。从随身的包袱里翻出来一件酒肆胡姬穿的裙子。
“阿德，你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脏了。”子鸿说得很婉转。
其实这身囚服自流放起便没有换过。已经臭不可闻，油迹斑斑。
“要不入乡随俗打扮打扮？”
阿德已经许久未照过镜子，虽然押送的官差看在楼护和淳于常的面子，并未按一般流放犯人的待遇对待合德。
总归也不算出来游山玩水，她便邋邋遢遢走了半路。
生活总要继续。
王莽总会成就一番大业。而我的未来不知指向何处。
合德闷头想不出个所以然。
凉州刺史谷永素喜结交名人志士，听说楼护要来凉州，为的是陪伴流放到此，宫中盛宠的冯婕妤的妹妹。
早早的便备好车马在凉州城外恭候大驾。
待到了凉州城郊，与谷永迎接的队伍碰头。
谷永也不急着招呼他们进城，反而在城外特意扎寨办一场异域风情的篝火宴会来迎接他们。
合德去月牙泉里好好地洗了个澡，换上子鸿准备的衣服。
脚踝收紧的丝绸裤子，大腿侧边开着岔。上身一件短短的紧身衣，如同鱼鳞的材质制成，在篝火旁闪着光。胸下和腰间都坠着小小的银铃，举手投足一阵悦耳的轻响。
头纱及地，遮住面孔时只露出一双眼睛，整个人都包裹在头纱里，透着异域风情。
合德不擅跳舞，只跟着篝火边其他人一起欢呼、跳跃。
跳得累了，便仰头喝一口美酒。良辰美景奈何天呐！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一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不知不觉酒喝得有点多了。
曲终人散，篝火半暗。
师傅不胜酒力，进帐篷休息。
他不忘叮嘱子鸿看着合德。
子鸿见合德躺在篝火边看着星星，火光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的。
“阿德，别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子鸿安慰道。
“子鸿，你真好。”合德呢喃道，忽然笑了。
“你听过小王子的故事吗？”合德忽然想起这本很久之前读过的书。
子鸿道：“什么王子？皇帝陛下的儿子吗？还是王爷的儿子？”
身处沙漠边缘，阿德突然很想讲讲这个故事。
“小王子是一个星球的王子。不要问我什么是星球，地球也是一个星球。天圆地方是错的。”
子鸿听阿德说得认真，就当她说的酒话，反正她和楼君卿经常说这些惊世骇俗之语。
“小王子星球上开了一朵独一无二的花。小王子细心地灌溉照料着她。可是这朵花很娇气，总是提各种过分的要求。终于他们闹别扭了。小王子独自一人离开了他的星球，到处流浪。”
阿德叹了口气：“小王子去了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人和事。但是他心里总是放不下那朵花。最后来到地球。他在地球的花园里看到了无数朵和他星球里那唯一一朵的花一样的花朵。原来她只是一朵普通的玫瑰花而已。”
“小王子很伤心，他原本以为不一样的花其实到处都是。”
子鸿听得入神，插了一句：“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阿德看子鸿英俊的脸，带着温柔的笑意，像春日里和煦的阳光，既不刺眼也不让人燥热，只是暖暖地洒在身上。
“后来小王子遇到一只狐狸。狐狸让小王子驯服了它。驯服是什么？相遇有了期盼、有了惊喜和失落。缘起缘灭中，狐狸记住了小王子和秋天成熟的小麦一样金黄的头发。
每当它看到金色的麦浪，便会想起小王子。而小王子也永远不会忘记告诉他驯服是什么的狐狸。”
“那小王子和狐狸怎么样了？”子鸿忍不住追问。
“小王子和狐狸还是分开了啊。狐狸说小王子已经被玫瑰花驯服了，而它被小王子驯服了。”
子鸿说：“这还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合德看着快要熄灭的篝火：“最后小王子在沙漠里让一条蛇毒死他，这样他就可以回到他的星球去见他的玫瑰花。”
不论如何，这是一个以死亡为结尾的故事。
两个人许久无话，只是继续躺下看着西北一望无际的星空。
半响，子鸿忽然蹦出一句:我不是狐狸。
那谁是谁的玫瑰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