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田村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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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乃觉得身体软绵绵的，不受自己控制。
她的脑子好像也被蒙上了一层雾，晕晕乎乎的。
她听见有人笑着对她说‘乖孩子’，还摸了摸她的头，那个人还对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话，然后就离开了。
她还能感觉到有人在小心翼翼摸她的脸，在她耳边小声说着‘对不起’，然后牵起了她的手，慢慢走了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牵着她的手消失了。
藤乃觉得自己好像清醒了一点，对身体的掌控不再软绵绵好似陷在云层里，而是有了一点真实的触感。
这使她确定了一件事。
她的身体，被人操控了。
她现在唯一能思考的就是，她在什么地方。
很复杂的路线，仿佛身处迷宫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藤乃有一种感觉，她不应该走这条路。
那个后来牵着她的手的人，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对她没有恶意倒是真的，大概是想让她去什么安全的地方吧。
可是，他不知道，藤乃是自愿被控制的。
身体不由自主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藤乃侧了下头，确定自己周围没有任何人后，她用青江教过她的方法，放开了全部的灵力。
隐隐约约的惨嚎声变得清晰起来，原本已经散去的黑气又聚集起来，在她身边围绕着，垂涎着，又不敢接近。
藤乃轻轻笑了起来。
她果然又被重新带回了这里啊。
这个她踏入本丸，第一个进入的地方，最初之地。
本丸的‘主屋’。
跟粟田口的短刀们一起生活的时光，现在看来，可以说是最轻松平静的一段时间了。
不会总是受伤，不用忍受快要愈合的伤口带来的瘙痒疼痛，不用小心应付各式各样不同性格的付丧神，不用提心吊胆面对各种危机。
她只用思考，怎样快速有效而又不被人怀疑的解决掉他们，就可以了。
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没有变过。
那些怨气终于意识到，以它们弱小的力量，是不可能吞噬这股强大的灵力的。
它们开始无声的，却在她心底用散发着甜蜜的声音，用着可以窥看他人内心最黑暗的野望的力量，不停引诱着她朝一个方向前进。
明明弱小的，一只手就可以捏碎的小东西，却拥有着如此奇特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就是心魔的力量。
多么神奇啊。
藤乃顺从的，一无所觉般得跟着它们向前走去。
原本迷宫般复杂的路线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过来，过来这里……
甜蜜诱惑的声音不断在耳边轻语……
她在一个房间外停了下来。
周围的怨气都开始兴奋地躁动起来。
藤乃慢慢抬起手，按在了门上。
到了呐，她此行真正的目的地。
怪物终于不再动弹。
砍掉脑袋没有用，捅穿心脏也没有用，那么只好剁成肉泥了。
众人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它解决。
“可恶！”
加州拿着刀又在尸体上捅了好几下，“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捣乱？”
没有人阻止他泄愤的动作，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已经死了的人，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的出现？
对于前任审神者，他们只有憎恨和厌恶，所以，也更无法原谅把那个男人的尸体放出来的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恐怕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青江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找到藤乃……”
加州突然抬起刀剑——上面还在不停滴落暗褐色的液体——直指鹤丸，“为什么你没有保护好她？你是故意让她被掳走的吗？”
鹤丸站在原地，低垂着眉眼，没有接话。
“说不定你也是跟掳走藤乃的人是一伙的。暗堕之人根本不可信任……”
眼见加州越说越过火，甚至开始动起手来，原本不打算管这件事的青江低喝一声：“够了！”
刀出鞘的声音和冷兵相接的铿锵之音几乎同时响起。
加州燃着怒火的眼睛对上青江死水般平静的双眸。
“……清光，我知道你很担心，冷静一点。”
青江知道鹤丸不会躲避，正因为这一点，他才要阻止加州，不能让情况更糟了。
加州咬着牙，几乎是瞪着他，最后冷冷地哼了一声收刀回鞘。
他抬高下巴，显出一道高傲的弧度，微微上挑的狭长眼眸却是冷漠的，包含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我会去带她回来，”他仿佛宣誓般说着，恶狠狠地，“然后杀了他！”
非常简单的，大门轻轻一推就被推开了。
简单的不可思议。
或许这扇门好不好推并不在于它身上加了多少禁制，而在于会推开它的人。
毕竟，这里是那个男人，死去的地方。
人死后，魂魄会经过三涂河，进入黄泉地，洗去前世一切红尘杂念，而后进入轮回。
但是受伤害而死，自杀，他杀等非正常死亡的人，是没有办法直接进入轮回的。
他们的灵魂会由判官进行审定，无罪的可释放；有罪的，就要在黄泉受苦劳作，等赎清了身上的罪，才可进入轮回。
或者还有一种情况，变成充满怨气的阴魂，拒绝进入黄泉。这种阴魂多是遭虐杀而死，含冤而死，心有不甘而死。
他们活着无法抒发内心的怨气，死了丢掉神智浑浑噩噩，反倒凭着这股怨气人神不惧，为祸人间。
不过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死人对于生人的渴望，也永远不变。
田村征夫杀了很多人，无论是战场上还是那间乡下房子里，直接还是间接，总有几个对他心含怨气的人死后不甘投胎化作阴魂，又摄于他征战多年的气势奈何不了他，只能硬生生缠着，犹如附骨之疽。
这在他活着时自然没什么影响，他一死那些阴魂便如同摘下了脖子上枷锁的狗，再忍不住对生人的垂涎准备着要四处作乱，只不巧栽到了付丧神们手里。如果在现世的话，保不准真叫它们弄出一件件人间惨剧来。
付丧神不是阴阳师，有形的东西皆可斩杀，无形之物就没有那么好处理了。
不能放它们出去，又无法根除它们，就只能以此地为牢，将之封印。
如果藤乃看得见的话，她就会发现，这个房间没有一丝光亮。
就算是黑夜，也会有月亮反射阳光照落，地面，墙面，桌子，这些物体都能够替代月亮的功能。
她此刻站的地方也有月光落下来，一直蔓延到这个房间外沿就消失了，一丝一毫的光都透不进去，简直像被这个房间吞噬了一样。
藤乃站在它面前，扑面而来的粘腻恶意让人欲呕。
她发现，她还是小看了那个叫田村的男人，即使她已经有所准备，仍旧为怨气的数量心惊。
难以想象，他到底以残忍的方法杀了多少人，才能制造出如此强大的怨气。
不，这种行为已经不是杀人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把他杀的人当做人看待，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仅仅只是在享受这个过程。这不是杀人，这是杀戮。
藤乃不是没有杀过人，恰因为如此，她知道这样没有任何信念的杀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哪怕双目失明，哪怕进入这个本丸面对无数死境，她也从未产生过不甘的想法。
她杀了不该杀的人，犯了无法被原谅的罪，想要赎罪就应该付出代价。
那么，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藤乃没有在这些怨气中找到他，就算被撕裂，被吞噬，也不可能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
他的灵魂去了哪里？
不过，这就跟藤乃没有关系了。
藤乃走了进去，她的身体一点点在光中消失。
那些怨气纷纷避让开来，在她周身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藤乃感觉到，它们不停地催促着她，越往前走，前面的怨气就越浓重。
一直到她走到一个地方，原本强烈躁动的怨气们突然停了下来。
耳朵，脑海，四周都十分安静。
藤乃伸出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她慢慢握住它。
这是一个刀柄。
镇压住这些怨气的，是一把不知名的刀。
藤乃双手紧紧地握住它，用力把它拔了出来。
刹那间鼓动的怨气所带起的强大的气流将她的头发、衣服都吹了起来。
呼躁的声音几乎要将她耳膜穿破。
空气连带着她的身体被挤压得开始扭曲，变形。
“——这么想要这个身体吗？那就，来试试吧！”
她用那把刀竖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毫不在乎地就把它丢掉了。
反正它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气流席卷着身体，那些流出来的血顺着气流的方向被刮走，空气里开始不停发出类似于水滴在烙红的铁块上的滋滋声。
痛苦的惨嚎声接二连三响起。
那些怨气好像碰到十分可怕的东西，它们不敢再围在藤乃身边，而是顺着那股气流四处流窜，玻璃发出无法承受的噼啪声，伴随着它的破裂，怨气们倾泻而出，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藤乃捂着脖子痛苦地喘息，无力地跌坐到地上。
刚才的吼叫让她喉咙承受了刀割一样的疼痛，为了缓解这份疼痛，她深深地呼了几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捂住脸，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咳嗽。
她成功了。
太顺利了。
那些怨气放在以前的付丧神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如今的情形却是大大不同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身上，只要他们的心灵露出一丁点儿黑暗的缝隙，那些怨气就会像闻到肉味儿的野犬一样蜂拥而上，用它们的特殊能力，让那道缝隙扩大十倍不止。
她本意只是想给那些付丧神添点儿麻烦，不过现在看来……或许能让他们直接暗堕也说不定。当然不会是全部，但只要一两个，都能让他们的心理压力大大增加，如此恶性循环，她的任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了。
‘让您不快的一切，很快就会消失。’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浅血牙发色的付丧神贴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近得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藤乃突然反应过来，她没有发动魔眼，她的眼睛应该是看不见的。
眼前的付丧神却没有消失，他的身影开始扭曲，渐渐变成他临死的样子。
血从他头上大股大股流下，将他白色的衣服都染红了，脸上的眼镜也碎了一边的镜片，他还在笑着。
‘请杀了我吧。’
住口住口住口——！
藤乃捂住耳朵，拼命地摇头，手腕上的鲜血随着她的动作甩到地上，溅下几滴血痕。
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
我不需要，不需要你自作多情，不需要你擅自替我做事，不要自顾自跟我扯上关系！
她面孔扭曲，瞪着眼前的幻想，一直到彻底消失。
她面无表情的放下手。
谁都不能妨碍她。
谁都不能动摇她。
她会成功的。
只是付丧神而已。
只是，冰冷的铁物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田村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