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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美人才调信纵横 ...

  •   吕洞宾和道济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两耳垂髫的女孩子掀帘而出,但见她穿着翠衣红裙,生得娇媚可人,看来未语先笑,只是不知何人。

      掌柜的态度却甚是恭敬,道:“红姑娘,你不在屋里伺候小姐,出来做什么?”

      红姑娘笑道:“小姐在里头听说了,命我出来将药给了二位道长。”

      掌柜皱眉道:“是谁这样多嘴多舌,惊动小姐。”

      红姑娘一笑,向掌柜的摆摆手,又向吕洞宾行了个万福,道:“道长这四味药材虽已有了,只不是实物,听小婢对来!”

      吕洞宾稽首道:“姑娘且对来。”

      红姑娘笑道:“做事勤快称心丸、妻贤子孝如意丹、无事生非烦恼膏、事事和善怨气散,道长要的可是这四味药材。”

      道济拍手笑道:“师傅,四味全中呀。”

      吕洞宾笑道:“对的好,姑娘,贫道还要再抓四味药材。一买游子思亲一钱七,二买举目无亲七钱一,三买夫妻相亲做药引,四买儿无娘亲两三厘。”

      红姑娘笑道:“道长且稍等。”说罢掀帘而入。

      道济与吕洞宾却听见帘后有对话之声,一个是红姑娘的声音,另一个多半就是自己今日要见的人啦。

      道济已是好奇不已,吕洞宾更是心潮澎湃万千感慨:“如今改了口音,说的是吴侬软语,但二十年前声声唤着‘洞宾’的声音我可是一听就听出来啦!”

      正如此想着,红姑娘却已带着笑意出来,道:“道长要的四味药材也有了。且听好了:游子思亲是茴香,举目无亲是生地,夫妻相亲甜如蜜,儿无娘亲是黄莲。”

      其实道济早已听见,只装作不知,笑呵呵道:“师傅,对得好来,你可输啦!”

      吕洞宾道:“你急什么,我还有四味药!一要买药材三分白,二要买药材一片红,三要买药材颠倒挂四要买药材巧玲珑。”

      红姑娘便又进去出来,对道:“茯苓切片三分白,手研朱砂一片红,五爪佛手颠倒挂,小小葫芦巧玲珑。”

      道济乐颠颠道:“师傅,怎么办,对得工整啦!”

      吕洞宾却道:“哪工整啦,你只问她,小小一个葫芦,如何算得巧玲珑?”

      道济忙问着红姑娘道:“小丫头,我问你,小小一个葫芦,如何算得巧玲珑?”

      红姑娘无言以对,正要回身,那帘子却又被人掀开,一个丽人款款而出。道济只觉眼前一亮,虽是出家人,视男子为色相皮囊,女子为红粉骷髅,但今日一见,也觉得这骷髅还是美得不得了的,跟吕洞宾那副皮囊正是配套好的一对。

      吕洞宾却觉得这个白牡丹跟自己记忆中的牡丹仙子和白牡丹不大一样。虽然容貌一般无二,但气质却大不相同,既不是牡丹仙子清冷孤傲遗世独立,也不是白牡丹张扬泼辣历经风尘,正是个最最清丽脱俗温柔婉约的凡间女子。

      “如果能与潘璧成就一对,恐怕是凡间最最幸福美满羡煞旁人的一对神仙眷侣了。”吕洞宾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却听白牡丹轻启朱唇,莺声啼呖道:“葫芦虽小,万药俱全,可算得是巧玲珑不是?”原来白牡丹见吕洞宾步步紧逼,知此事轻易不能了局,便现身相看究竟是何方的道士前来撒野。

      道济见吕洞宾走了神,忙拉拉他的袖子令他回神,问道:“师傅,葫芦虽小,万药俱全,可算得是巧玲珑不算?”

      吕洞宾道:“自然是算的。”

      道济撇嘴道:“师傅,那你可又输了!”

      吕洞宾道:“胡说!我还要买四味药材呢!一要买天上三分白,二要买天上一片红。三要买天上颠倒挂,四要买天上巧玲珑。”

      道济暗道:“牛鼻子不想输给老情人,失了面子,现在可是杠上了!我且看二人斗法。”

      白牡丹略一思索,含笑道:“道长,我对上了。寒天下雪三分白,日出东方一片红。北斗七星颠倒挂,五色彩霞巧玲珑。”

      吕洞宾道:“那我要买水上的。”

      白牡丹道:“请你点来。”

      吕洞宾道:“一要买水上三分白,二要买水上一片红。三要买水上颠倒挂,四要买水上巧玲珑。”

      白牡丹道:“草丛芦苇三分白,朵朵荷花一片红。弯弯菱角颠倒挂,个个莲蓬巧玲珑。”

      道济听罢,将吕洞宾拉开,悄声道:“牛鼻子,不对哉,你这老情人脑子又好,嘴巴又巧,你可要输掉了!”

      吕洞宾甩开道济,道:“输、输、输,你又不是孔老二的门下,怎么开口闭口尽是输!”

      道济道:“你说天,她对天,你说地,她对地,这你可是要输掉了!”

      吕洞宾“哼”了一声,道:“我是药材行的祖师爷,怎么能输,你休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道济道:“你这祖师爷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注定今日阴沟里翻船了!”

      吕洞宾骂道:“有本事你来呀!”

      道济巴不得一声,道:“我来就我来,牛鼻子故剑情深,输得一塌糊涂,我是不会客气的!”忙叫道:“换我来点!”

      白牡丹戏谑道:“你师傅水上天上地上都点过了,你还要点什么药?我开的是药店,晴天白日的,不要无理取闹!”

      道济嬉皮笑脸道:“哎呀呀,你既然开得是药店,我们是买主,你招牌上写着万药俱全,我喜欢点什么药,就要让我点,不然叫什么万药俱全,你要保存你万药俱全的招牌,就要让我点!”

      白牡丹见道济伶牙俐齿,虽是胡搅蛮缠,却句句成理不能拒绝,暗怒道:“姑娘我以礼待客,有问必答,你师徒二人倒是越发的得寸进尺了,若不给些厉害瞧瞧,怕是不能了局。”便道:“好,请点!”

      道济瞅着白牡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笑嘻嘻道:“一要买姑娘三分白,二要买姑娘一片红。三要买姑娘颠倒挂,四要买姑娘巧玲珑。”

      白牡丹未等听完,早已羞红了脸,若非见着这童子年纪幼小,一派天真烂漫,定要当他是存心调戏了。

      道济见白牡丹神色忸怩,又要答又不好答的,忙道:“师傅,你看她羞答答的对不上,咱们动手把她招牌打了!”
      白牡丹急道:“且慢!休得动手,我对上了。你可听仔细了‘脸上涂粉三分白,唇不涂脂一片红。七宝步摇颠倒挂,一双手能织能绣、会写会算可算得巧玲珑’。”

      道济听白牡丹对得巧,忍不住又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但见宝鬓轻挽,簪一支七宝玲珑金步摇;铅华淡成,翦一钿枫叶额花眉间俏;罗衣轻裾,着一袭轻云蔽月流仙裙;御热临秋,执一罗含风带月美人扇。果然的一枝红艳露凝香,芙蓉不及美人妆,从来才女果谁俦,一笑劝君输一着。与吕洞宾正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吕洞宾见道济顽皮胡闹,忙要阻止,却被道济打了回去:“师父,你坐在一旁,我再点上四味!”

      吕洞宾只得重新坐下,白牡丹便道:“童儿,你请点来!”

      道济此时一心只要赢过白牡丹,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吕洞宾拦他,反灵机一动,道:“听我点来。我一要买师父三分白,二要买师父一片红,三要买师傅颠倒挂,四要买师父巧玲珑。”

      吕洞宾只听得哭笑不得,扶额叹气,白牡丹见吕洞宾虽是出家人,到底是个男子,更是羞急得掩面跺足,嗔道:“我看,不点也罢!”

      道济喜的手舞足蹈,道:“这下,你可要担心你的招牌了!”

      白牡丹寻思道:“只为有这样轻薄无聊的师傅,才有这样不懂事不知礼的童儿,今儿才叫你认得白姑奶奶呢!”便道:“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便指着吕洞宾骂道:“有眼无珠三分白,脸红耳赤一片红。一对眉毛颠倒挂,跳来跳去巧玲珑!”骂完,问着吕洞宾和道济道:“你再点呀,你再点呀!哼!师徒二人不知所谓无道理,小心将来断子又绝孙!”

      道济道:“师傅,她骂你断子绝孙呢!”

      吕洞宾见白牡丹如此厉害,仿佛又回到当年花锦楼与花魁白牡丹斗智斗勇的光景,忍不住促狭心起,竟是非要赢她不可,反笑道:“听见了。姑娘,我见你这样一个大姑娘,说出来的话却像个阿嫂,到底你是姑娘?还是阿嫂?”

      白牡丹自知失言,又不能认输,反驳道:“我听你说话,又像个道士,又像个和尚,你到底是个道士,还是个和尚?”

      吕洞宾怡然道:“不管我是道士还是和尚,你既然骂我断子绝孙,请问你生养了几个儿子?”

      白牡丹虽已定亲,到底仍未出阁,被吕洞宾如此一问,真是羞愧无地,偏吕洞宾不依不饶,抓着她的错处不放,得意道:“不管我是道士还是和尚,你既然骂我断子绝孙,请问你究竟生了几个儿子?”

      白牡丹见吕洞宾咄咄逼人,又怕打碎招牌,名声难保,咬牙发恨道:“我生了三个儿子!”

      道济笑道:“哎呀呀呀,真看不出来,这么个小姑娘竟然生了三个儿子,照这么个生法,还有一大车箩好生叻。”

      吕洞宾虽知白牡丹已是怒不可遏,但见她含羞带嗔的神气,依稀还是旧时的模样,只盼着能多看一刻也是好的,忍不住追问道:“你三个儿子如今何在?”

      白牡丹冷笑道:“哼!大儿子出家做和尚,二儿子帮人背药箱,三儿子最是不孝顺,三番四次上门调戏娘!”

      吕洞宾和道济被骂得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白牡丹却不依不饶,乘胜追击,指着二人骂道:“你们这两个邪道,光天化日之下到我店里无理取闹,难道不怕王法么!”
      话音未落,却见有人一头撞了进来,大叫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潘公子叫官府给抓去取了!”

      众人听了皆大吃一惊,吕洞宾心里更是连珠价的叫苦:“光顾着对嘴对仗,竟然忘了潘公子随时都会清醒过来。这符咒防得了进去的,可挡不住出去的!”

      道济见吕洞宾神色大变,便猜到了几分,不免在心里千牛鼻子色令智昏,万牛鼻子办事不牢的乱骂,又大骂潘璧:“不好好的在床上挺尸,到处乱走乱撞,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白牡丹却急道:“爹爹,这消息是从何听来?”

      原来这火烧眉毛之人便是白主贵,只听他唉声叹气道:“从何听来?是我亲眼见来。方才出诊回来,正好撞见潘公子大摇大摆的往衙门的方向走去,我见着了,一把就拉住了他,劝道‘潘公子,如今官府发下海捕文书,悬赏捉你,因捉你不着,又将你的亲眷悉数捉拿受审,正是要引蛇出洞,只愁你不肯现身。你既已逃了出去,如何又回来自投罗网呢!’

      潘公子却不理我,只顾一头往前走,我自然是死拉着他不放,潘公子没奈何,只得停下来对我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老天爷注定我潘璧有此一劫,我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既然如此,又何必连累无辜之人为我丧命呢?不若甘心伏诛,他们要的不过是我的钱财性命,舍却了这些色相皮囊,身外之物,换了无辜之人,也算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了!’

      我听了这些呆话,真是又气又急,忙苦劝道‘潘公子,你既然能够在衙役的眼皮子底下逃生,可见你是命不该绝,正所谓大难不死定有后福,沉冤昭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今你自寻死路,从此含冤莫白,就是死了,也只能当个枉死鬼,永世不得超生的!’

      潘公子听了我的话摇头叹道‘您老人家的好意潘璧心领了,只是我心意已决,再不更改。’

      我见潘公子一意求死,心如磐石,且在市集之上,人来人往,怕早有人跑去告密了,若再多做纠缠,怕连我也连累了,只得由他便了。

      潘公子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道‘我有一封文书要交给你,将来你与小姐逢凶化吉就凭着它了!’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退亲的文书。”

      白牡丹只听得泪如雨下,道:“好,好,好个潘公子,果然是个仁义的君子,只是也忒小瞧我白牡丹了!”又道:“爹爹,把文书给我。”

      白主贵深知女儿脾气秉性,顿时警觉起来,道:“不能给你,给你就撕了烧了!”

      白牡丹跺足道:“爹爹!”

      吕洞宾见此光景,忙打圆场,道:“且不着急争夺书信,究竟后来如何,请老人家快快说来!”

      白主贵方才意识到有另外两个大活人在场,忙施礼问道:“请问道长法号,宝观何方。”

      吕洞宾稽首道:“贫道回道人,云游四海,随遇而安。”

      白主贵道:“道长来此可是抓药?可抓好了?”

      吕洞宾道:“正是,方才令千金将贫道所需的药材都抓好了。”

      白主贵道:“这就好,这就好。今日事多如麻,怠慢道长,望勿见怪!”

      吕洞宾道:“不曾怠慢,万药俱全,金字招牌,委实不令贫道空手而回。只不知潘公子究竟后来如何?”

      白主贵叹道:“哪有什么后来,那些官兵来得好快,给他上了镣铐枷锁,连推带搡的带走了。”

      白牡丹含泪道:“爹爹,衙门里官虎狼吏,潘公子这一进去,多半是性命难保。只求爹爹稍加打点,免除潘公子在牢里受活罪,也算是报答了这么多年潘家对万药堂的庇护之情。”

      白主贵叹道:“我连这个也不知道,你这就跟我进去准备准备。”又吩咐掌柜道:“白福,代我送送二位道长。”

      吕洞宾和道济出了万药堂,道济藏不住话,叫道:“牛鼻子,这事不对!”

      吕洞宾道:“自然不对!是我疏忽了。原想着潘公子只要好好的呆在房里,自然平安无事,竟忘了······。”

      道济接口道:“竟忘了只要有妖怪变化做你我二人的模样,冲潘公子招招手,叫一声‘潘公子,出来一下,我们有要紧的话说’,潘公子自然不疑有他,乖乖的就出来了!’”

      吕洞宾道:“看来咱们是想到一处去了!”

      道济“哼”了一声,道:“这不是明摆的事情么?潘公子既知有神仙相助,又怎会自寻死路。想来他不仅是树大招风惹人眼红,还是着着实实的得罪了人,怕他得罪的竟不是人,而是妖怪呢!”

      吕洞宾默然半晌,道:“道济,你可听过‘谷雨过三天,园里看牡丹’这句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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