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录》雪千狐

15、人间生活

　　李月萝把家里的现钱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并着买来的律书一起开门见山地对姨娘们摊了牌。
　　“愿意留下的，我绝不亏待。愿意离开的，这些银两也足够姨娘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平心而论，二姨娘是很愿意留下来养老的，毕竟自己年过半百，父母都去世了，自己亲弟弟就指望自己带着一份养老钱回去好给那个不争气的侄子娶媳妇。兄弟嘴上说得好听，说年老了有侄子孝敬，其实还不是贪自己这点安家费，要是就这么孤家寡人的回去，凄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其他姨娘见二姨娘不动，也都不好先伸手。李月萝已经把律法搬了出来，除了二姨娘谁也没资格拿遗产，心里不免都有些心虚。
　　李月萝看大家投鼠忌器，心想，虽然这些姨娘出身五花八门，但好歹父亲没弄个娘家有权有势的进来，要不自己还难办了。
　　“谢谢大小姐念着我们这些可怜人。我年纪大了，用不了太多钱。妹妹们还年轻，将来用钱的时候多，她们先拿吧！”
　　姨娘们听见二姨娘这么说，先是一惊，随即不免想着她是想留下养老吧，毕竟人老珠黄，离开李家还能干什么呢？
　　姨娘们也没有讲价，一窝蜂地分完了钱，又一窝蜂散了。李月萝也不傻，她没允许姨娘们狮子大开口，一口价请走了牛鬼蛇神，顺便让人准备了字据。表示姨娘们自愿脱离李家，从此婚丧嫁娶两不相干。姨娘们大多不识字，按了手印就了事。
　　此时就只剩下二姨娘，木讷地坐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
　　李月萝还记得母亲很晚才生了自己，又为了生自己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年幼时想缠着母亲玩，母亲却总是病怏怏打不起精神，家里的仆人恨不得她每天躺在床上，哪儿都别去，更不会跟她玩。
　　其他的姨娘都还年轻，眼看着李月萝出生，总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生儿育女的机会，每天争风吃醋，都没有心思讨好李月萝。二姨娘年纪大了，性情又温和，有时候就会领着李月萝吃点零食，或者讲讲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好歹算是个消遣。
　　李月萝咬了咬嘴唇，温和地询问二姨娘的意思。
　　二姨娘实在不想回娘家，可若是不走，娘家那边又确实不忍心，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多年来帮衬地也不少。可是侄子不争气，游手好闲混日子，想想真是两难，感慨自己要是不拿钱回去，死了都没脸下去见爹娘。
　　“大小姐......”二姨娘边说边起身，没想这短时间忧心过度，身体发虚，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栽倒。
　　李月萝眼疾手快扶住二姨娘，“二姨娘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其实陶宝早就把各个姨娘的小算盘查得清清楚楚。二姨娘也着实可怜，李月萝本来也是不想管的，在她看来二姨娘的娘家就是个大麻烦，甩掉最好。最后是陶宝说，入了俗世，就得遵守俗礼。既然已经回了人间，就得适应这些繁文缛节。末了还语重心长的补充了一句，你还要在人间呆几十年呢，孤家寡人的多寂寞。
　　李月萝觉得不无道理，所以从善如流地想了一套对策。
　　“二姨娘，你多年来陆陆续续也贴补了娘家不少银钱。我知道，那都是你的体己钱，我没有责怪的意思。”李月萝顿了顿，“你娘家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二。依您的心思，多半是不愿回去的。我现在孤家寡人，又年轻，家里有个长辈出出主意互相陪伴也挺好。至于您的侄儿......”李月萝故作沉吟，“成亲毕竟是好事，我们能帮的也一定帮。但是，我们李家课可不会做冤大头。”
　　李月萝说的这些话当然不是她想出来的。每晚有二宝的联络，她可以和泰安山的陶宝交流。陶宝才上泰安山一年，在人间呆的时间最久，再三思考教了李月萝如此这般。
　　二姨娘明白了李月萝的意思。自己要养老，李月萝管；侄儿结婚，李月萝帮；但要让她一直管，自己一个半大的孩子也是没那个耐心。
　　“姨娘放心，您要是愿意，就安心住下。我李月萝若是连家人都护不住了，也枉姓李了。当然，若有一天姨娘想要离开，李月萝也不会亏了您。”
　　家事算是解决了，留下的就是生意上的事情。李月萝苦恼地盯着账本一脸茫然。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看见账本，完全不知道从何入手。
　　“大小姐，这是家里的账本。每个月的各项开支都在里面……这是城西胭脂铺里的账本……这是……”
　　李月萝听着有些奇怪，“管家，家里怎么就只剩下这些小生意了？我记得小时候……”
　　“大小姐你不知道。去年夏天开始，老爷就陆续把一些大生意都卖出去了。我当时劝了，老爷没听。家里现在就剩下了一些城内的小生意，像胭脂铺、成衣铺还有首饰铺。规模不大，没有分号，店铺的房子也是自家买下了的，没有租金，盈利不多，但是不亏。”
　　李月萝猛然反应过来，原来从去年开始，父亲就在准备身后事了。这些铺子卖的也都是一些女孩子熟悉的东西，就算生意做不下去，把店铺租赁出去收租金也不失温饱。
　　“这是哪桩生意？”李月萝拿起其中一本。
　　“这是租赁出去的店铺和房子。里面有地址、承租人还有租金进账。基本都在禄城，嗯，每半年收一次，夏至收租。”
　　李月萝翻看了两眼，觉得就只有这个自己还能看懂。
　　“以前在其他城里还有几处房产，都陆续卖了，又在禄城里买了两处，现在一共五处。除了城北一家上月退租了，其余四家都还有人。”
　　“这个怎么只有地址，没有注明是民宅或是商铺？。”李月萝指着其中一页，上面只简单地写了地址——未双城道和大街通香坊三户，承租人童喜。
　　“哎呀！我忘了。”李一拍脑门儿，从桌旁翻出一封已拆封的信函双手递给李月萝。
　　“大小姐，年前，这家主人送信给老爷。好像是想把房子给买下来。因为大小姐要回来，老爷就还没来得及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