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生》桃桃桃桃张

3、有岛虾夷

　　飓风吹起暴雪，纷纷扬扬了漫天，黑红色的云层厚厚地拢在天上，层层翻滚着，忽的，云层发生了变化，天空正中突然形成了一道风眼，风眼周边电闪夹杂着雷鸣，有巨大的阴影在云后翻腾。
　　云层之下是大大小小覆盖在厚厚白雪之下如同珠串一般的北海诸岛。
　　“今年的冬天又难熬了”火塘边，穿着粗葛衣的老妪叹着气，往火堆里添了几块柴，“粮食不够，雪又那么大，妹子和二郎他们出去打猎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来......”
　　一只小手我的衣袖，我回神，低头，看到一双大大的眼睛，眼里写着羞涩和善意，一个留着总角头的小童，咧嘴冲我怯怯一笑，常年劳作粗糙的小手里递过来一块小小的地瓜干。
　　五天前，我被这个村里的渔人从海边的山崖湾里救回，送到了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妇人处。连连三天暴雪，眼前这个叫橘的老妪就很体贴地收留我住在她家。
　　这是个只有三十户人家的寻常村落，民风淳朴，我初来乍到，刚进村，身后就远远坠着一堆小朋友，三三两两地站着用善意和好奇的目光打量我。发现我的目光，小脸一红，扭头就跑。
　　五天里，村里的孩子渐渐熟悉了我，也就没有了最初的害羞，还是很腼腆。住在橘姥姥家，最开始很局促。村里的粮食不够，村近海，所以村民平日都是以海产为生，因为我的到来，村民无私地把家里的粮食都送到橘姥姥家。这几日，我吃的虽然都是粗粮谷物，但是都是从村民的嘴里扣省下来的。
　　“你是从大宋国来的吧”橘姥姥看出了我的不安，“你的穿戴想必也是来自高门，会认汉字么，那就教孩子们识字吧，以后也好谋个前程”于是，在第二天，我就开始在橘姥姥家教授村里的7个适龄和大龄儿童识字和数数。最开始孩子们叫我莲先生，后几天，村民们也都开始跟着叫我莲先生。
　　我低头，看到地瓜干，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地瓜干肯定是这个孩子好几天的口粮，看着面前这个头发枯黄消瘦的小童，我摇了摇头：“五郎自己吃”“好吃，先生吃”叫五郎的小童继续举着地瓜干，枯瘦粗糙的小手晃了晃，眼巴巴地看着我。
　　没办法，只能接过地瓜干低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五郎张口”，小童不明所以，听话地咧开嘴，我眼疾手快把地瓜干塞到他的嘴里。立刻，一包眼泪从小童的眼睛里涌出，小童有点着急和茫然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微笑着安抚他：“五郎乖，咱们不是约好雪化后进山么，吃了它你才可以有力气带先生去山里玩对不对”
　　正在轻声哄五郎，木屋的门突然被来人粗暴地推开，寒风夹杂着暴雪卷进屋子里，火塘里的火被寒风吹熄：“橘姥姥，不好了，妹子和二郎回来了，都受了重伤，二郎快不行了”来人是平日里来往周边几个村落的货郎，与妹子交好，这几日大雪封路，就借住妹子家，为人非常机灵，一看情况不对，马上过来找橘姥姥。
　　橘姥姥蹭的站起：“伤到哪里，快带我去看”边迈着蹒跚的步子往外赶。“先生...”五郎又拽我的衣角，我低头一看，小泪包又哭上了。只能柔声安慰：五郎别怕，妹子哥哥不会有事的。
　　紧跟着橘姥姥迎着风雪来到紧挨小道的一个茅草屋，推开门，屋子里刚刚烧起火塘，屋内气温不高，房里站着好几个满身血污的村民。看到橘姥姥走来，自觉地让出路来。穿过村民，屋内的床席上躺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一个还在呻吟，另一个已经面如金纸不省人事。
　　“不要都聚在屋子里，你去烧些热水来，你去我那拿些药材，就在窗边的簸箕里”橘姥姥马上分散开聚在屋子里的村里，蹲下，皱眉盯着席上的两人。
　　几乎是刚进屋，我就嗅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妖气，不止一种。这是被妖兽袭击了？
　　日本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岛国，中土从前也是妖孽横行四处作乱，但是自从封神一役后，妖怪便消失的七七八八，从唐代伊始，妖异更是少之又少。原来，中土的妖，不止何时都悄咪咪地迁离中土，来到周边。
　　日本，唯一的印象就是哥哥提过的一件小事，人界大约还是秦王嬴政时渴求长生不老，曾派仙官徐福造船出海找寻仙山蓬莱。我还记得那个黄昏，日暮时分的曦光透过纱帐，屋内一地暖黄，哥哥的眉眼在暮色里格外温柔。他说，徐福带着五百童男童女驾着艘小破船就往东海驶，凡人修仙士只知海上有三座仙山，却不知海外仙山不在凡界。早在商周封禅时，三岛十洲就划入上界。那艘小破船在海上遭受了风暴，眼看船上百人挺不过去，哥哥他于心不忍，就在云端一划，顺手把小破船捎带到了东海边的一个岛上。小岛特荒凉，岛民衣不蔽体，长得也难以用言语形容。徐福以其为神迹显灵，遂带着童男童女在小岛上繁衍生息。此岛名为虾夷。
　　真是难以言说的缘分。
　　我摇摇头，回神，凝神观察席上躺着的伤者。“先生，妹子哥哥和二郎哥哥会死么”身后五郎探出小脑袋瓜子，小声问，大概是平日见惯了生离死别，虽年纪小，并不恐惧死亡。但还是很担心平日照拂自己的大哥哥们。
　　“不会，放心吧”我看着橘姥姥掀开妹子被妖兽撕碎的上裳，露出齐腰三道深露白骨的伤口。看到伤口，我稍稍松了口气，北国寒冷的天气救了他，伤口虽深，但没有伤及内脏不至于大出血而死，也不难救。但另外一个，我把目光转向边上的二郎，弯腰伸手向他身上探去。只有一道伤，在小腹上，似乎不知名的妖兽用爪子给二郎来了个对穿。跟妹子不同的是，二郎的伤口还在不住涌出鲜血，一直没有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漫湿了身下的床席，“五郎，去找大朗过来。”我感觉到身后的五郎想跟过来，于是出声把他支开。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让五郎看了。
　　皱着眉看着二郎腹上的血洞，再探二郎鼻息气若游丝。这个就棘手一点，这么大的创面，肯定伤了内脏，伤了内脏也能就回来，问题是这只不知名妖兽的妖气，正在腐蚀他的内脏，不然这么冷的天气，伤口早冻上了。
　　当务之急是要判断是什么妖兽的妖气，爪子上有没有妖毒。有妖毒的话处理也不难，万物相生相克，妖物身上有妖毒，同样也会有抑制妖毒的解药。
　　很快，村民们送来了橘姥姥需要的东西，热水和药草，然后就恭敬地守在门口。
　　“只有这些药草么”我拿起簸箕里的一株不知名的草药问。“对，只有这些了，生死有命，挨不过的话...”橘姥姥弹力口气，用浸湿的碎布给妹子擦拭伤口，机灵的货郎也飞快过来模仿着橘姥姥的举动给二郎擦拭。伤口擦好后，橘姥姥把药草捣碎涂在妹子的伤口上然后开始包扎，疼得妹子一个激灵，冷汗直流，口中不住哼唧。“还知道疼，行了，不至于丢命了”橘姥姥感叹到，然后开始处理二郎。看到还在淙淙冒血的伤口，对货郎摇了摇头：“不要用药了，把药留给妹子吧”只是用草木灰盖住伤口止血。
　　“橘姥姥，二郎他...”货郎抬头恳求地看着橘姥姥，“且熬过今晚吧”橘姥姥摇了摇头，站起来：“你去问村民们借些柴火来。只要熬过今晚，一切好说”“嗨”货郎行了个大礼，起身飞快闪了出去。
　　低头看着席上生死不知的两个人，我的内心开始天人交战。救还是不救，整个莲族的悲剧就是前车之鉴，人性本贪婪，君子罪怀其壁。暴露了能力后，我还能走出这个村子么。但是，这是两人还是稚嫩的少年，他们两的身上维系的是一个村落的生计，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佛爱世人，而作为大士后裔的莲族使命素来也是救助死难。深刻在骨子里的佛性会让我袖手旁观？
　　一时间真是又纠结又为难。
　　“害怕的话先回去吧，橘姥姥今天晚上在这里，你要是害怕就叫五郎过来陪你”橘姥姥见我发呆以为我害怕，安慰我说。刚刚提到五郎，五郎的小脑袋就从门帘处冒了出来。“五郎，带先生回去休息”橘姥姥招呼道。
　　跟着五郎回到橘姥姥处，进屋才发现火塘又被人点了起来，屋内一点都不冷，仿佛火塘没有熄灭一般。“五郎这篝火是你点的么？”注意到五郎手上有小小的灼伤，我蹲下，平视五郎的眼。五郎有些害羞，点点头，大眼闪烁在火光里像星子一般。
　　“五郎，你在屋里待着看着篝火别熄灭了，先生出去一会就回来”暗暗下定决心，我转身推开门走进风雪里。
　　出了村子，走在通向山林的小道上，不一会就进了山道。山里的温度要比外头高一些，没有预想的寒冷。我抬头，感受着上空飘散的妖气，然后向着妖气最浓重的方向走去。怀里的颇梨珠突然开始发热，我掏出颇梨珠，看到珠心泛着淡淡的红气。这是周边有净颇梨镜的踪迹，看来在村里待了几日也算有收获。
　　握着颇梨珠，继续往那边探去。路上偶尔也有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懵懵懂懂地冲到我面前，用圆溜溜的黑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
　　正纳闷怎的就魅力剧增突的变成小兽之友，随后发现小动物只是眼巴巴看着颇梨珠。看来颇梨珠还能吸引动物注意力，正想着妖兽聚集地，众小兽仿佛听懂了一般开始带路。我后知后觉的想，原来不是吸引注意力这么简单，颇梨珠看来，似乎，能御百兽。只不顾是我个人能力不够，只能带带小动物。弯腰抱起一只黑不溜秋毛乎乎似熊非狗的小团子：“你是什么呢”小团子奶声奶气地冲我嗷呜一声，舔了舔我的双手。冲我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看起来十分可喜，有了带路的小动物和怀里抱着的小团子作伴，原本泥泞的路途也似乎变得十分顺畅。不知走了多久，约摸是越过几个山头，走到子夜时分。天很亮，落着雪的云朵泛着黑红黑红的光。
　　走到一个伴着山崖的水潭边。怀里的小团子开始不安起来小脑袋直往我衣服里钻，带路的小兽也不知不觉四下飞散离去。这便是到了目的地。我盯着半山崖处的一道爪印，觉得有些棘手。看起来，这妖兽不是寻常物，体型很大，气息也有些熟悉。这种感觉...有些像龙，但又是龙，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把小团子放下来，示意它速速离去，小团子叼着我的裙角把我往来处拉。“我不要紧，去吧，小东西”我摸摸团子，觉得手感很好，便心满意足道。小团子不听，有些焦躁地开始围着我转圈，嘴里不住发出害怕的唔咽声。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慢慢走近水潭。说实话，这种级别的妖气虽然浓烈，但我还是不怂的。曾经为了跟涂山摩有共同话题，我也苦修百年，虽然没通天之能，好歹也算有两把刷子，和这种级别的妖物对抗，也是能斗上一斗的。
　　“凡人，今日我就送你归西。”水潭里突然传出低沉压抑的声音。小团子嗷呜一声炸毛，惊地不住对着水潭嗷嗷叫。
　　一道的身影从水滩里炸出，我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妖怪。一条鲶鱼？
　　不对，不是它。我盯着它两条鱼鳍，瞎子也看的出，一条鱼，怎么可能留下爪印的。“你死来搞笑的么”我盯着眼前的大型鲶鱼问。“找死”黏鱼挥舞着巨大的尾巴掀起滔天巨浪，朝我卷来。
　　一手抄起小团子，一手在空中放出灵力阻挡住铺天盖地的浪潮。“正好，村里没有口粮里，一看你就肉质鲜美肯定很好吃，跟我回村做口粮吧”看着谭里的鲶鱼，我吞了吞口水，长了这么多年，肯定很好吃，有灵力的鲶鱼肉对人类的身体也很好。
　　“给我起”手举起，高高托动巨浪，在水潭上方凝成一汪水球，渐渐整个水潭的水都被水球吸走。鲶鱼在干涸的潭底可怜巴巴地扑腾，不住叫骂：我们大王不会饶过你的。你敢杀我...还没说完，被我嫌弃太聒噪，堵了大嘴巴。
　　“敢情你们还有组织，那我就等在这一网打尽，说吧，你的同伙在哪？今天的人类是谁伤的？”对于我的问话，傻鱼很有义气的没吭声。我皱眉威胁道：“还敢不说，我就带你回去，炖了你”
　　“低贱的凡人...”不知道这只鲶鱼从哪学的脏话，我摇摇头，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决定先回村里，明日再来找找。把水球丢回潭里，一手拉着鲶鱼须，鲶鱼就像一只纸鸢慢悠悠地在空中飘啊飘。
　　小团子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你想跟着我？”我低头问，嗷~小东西奶声奶气地回答。“那就跟着吧，多一个旅伴也未尝不可”我笑了笑。“你叫什么好呢？”抱起小奶兽，“嗷嗷嗷”“那就叫嗷嗷？”“嗷~”
　　一人一兽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拉着鲶鱼纸鸢回了村子。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小小的雪人，正疑惑着什么时候有人堆了个雪人，走进一看，发现是厥过去的五郎，惊得我一把丢开嗷嗷，抱起五郎，这傻孩子在这被埋了多久了。五郎很轻，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莲族孩子，就是之前看到的人间孩童也不如。鲶鱼扔在橘姥姥家外的村道上，我把五郎抱上橘姥姥的床榻，轻轻拍拍了五郎的脸，被额头的高温吓了一跳。这么烧下去不是办法。
　　闭上眼，往五郎单薄的身体里注入生力。
　　真是个虚弱的小孩。有了生力的话，吃不饱，也能健康长大，活很多年。就当是报答一块红薯干的恩情啦。
　　五郎的脸在注入了生力之后，渐渐变得白皙丰润，体温也转为正常。“先生”五郎睁开眼，迷糊地叫唤。“睡吧，五郎，先生在呢”给五郎盖上我的外套。
　　这几日发现，睡觉只盖厚外衣，白日就穿上，以为是村民觉得如此方便。拍了拍头，我是有多笨，不是村民不爱用被子。而是没有那么多的棉花，村民也买不起厚厚的棉被。在物资稀缺的小渔村，怎么可能家家户户供应地起棉被这种奢侈品。
　　叹息着躺下，正昏昏欲睡。突然惊觉有两股巨大的妖气朝这个方向袭来。嗷嗷不安地冲门外低声咆哮。
　　我睁开眼，心里暗暗警觉，来了。两股妖气其中之一就是水潭的主人，鲶鱼精口中的的大王，两股妖气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狂风开始呼啸卷起地面的雪块，木门被砸的哐哐直响。颇梨珠也从我怀里飞了出来，发着一闪一闪的红光。净颇梨镜的线索来了，看来我要离开了。
　　摇醒五郎：“五郎，先生有事交代你，你记着，门外的大鱼要你橘姥姥来分，鱼心分给你二郎和妹子哥哥吃，这两只鱼眼睛五郎拿着，把它做成手串或者项链戴着，五郎以后就不会被水淹死了，但是你不要把鱼珠的事情告诉别人，你的哥哥也不能说。五郎记住了么？”“记住了，先生”“五郎继续睡吧”我伸手拂过五郎睡穴，起身，往火塘加了柴。推开门，走出去。

作者有话说

　　男主是杀生丸。可能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