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一纸空闲

10、月明人双，终是分离

　　风止静静地看着灯火通明的明月主楼，清澈的眼眸里闪着点点流光，白色的衣袂受不住风的邀请，连带着墨色的发也跟着飞舞。
　　苏白抬头，看到的是他白皙纤长的颈，还有羽翼般轻扇的睫。
　　她挪了挪唇，却没有再说话，一双小手揽住他消瘦的腰，清墨似的眼眸里有着自己也无法察觉的依赖。
　　良久，都只能听到风过的声音。
　　“风止哥哥，你家是哪里的？我之前随我娘住在木阳，可惜爹爹病了，没钱就不能看大夫……”细如蚊声的声音。苏白怔怔地看着他清冷的面容，心中只觉自己抱住的是一轮天上的月。
　　远处传来一阵喧嚣，风止放在苏白发上的手不小心用了些力，让她有些微疼。
　　“有人来了，先藏起来……”
　　快速地下了望远台，迎面却是走来两个身穿锦衣的贵公子，还有他们随身带的三四个侍卫。
　　风止走得急，生生从一个贵公子身旁擦过，却被另外一个给挡住了去路。而苏白却被他好好地藏在望远台的某个地方。
　　“大胆，居然敢挡住本少爷的路，活腻了是吧？”带着酒味的呼吸，熏得风止不由皱眉。
　　“呦，我就说嘛，冯妈妈那老女人，肯定私藏着美人不拿出来，吊人胃口，子帆兄，瞧他这俊俏的模样，可真是极品了。”
　　刺目地灯光照在风止面前，一张清艳的面容似是夺去了天地之间所有的颜色。
　　却是容姿平平地男子夺过侍卫的灯笼，照在了风止面上。
　　带着醉意的君玉泽转身看向这个冲撞了自己的白衣少年，一双带醉的眼眸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艳。
　　“美人。”带着醉意微醺的低沉。
　　风止冷着一张脸，看了看两人身后的侍卫，自知逃不过，闭上了眼。
　　清冷如冰，却是月下最美的风景。
　　那容貌平平的公子见君玉泽那转瞬即逝的惊艳，不由不怀好意道：“子帆兄素日不是说自己功夫不错么，看这小子白白嫩嫩的模样，何不收了去？让那冯鸨母心疼死算了！”
　　风止身子一僵，却是猛的朝一边跑去，却奈何两个高大威猛的侍卫立马将他给捉住。
　　“放开我！”冷冷清清地声音，像是真正的一块冰玉。
　　“这性子可真烈呢！若是子帆兄收不起，在下就不客气了……”容貌平平的男子一脸不怀好意，却是瞥向君玉泽带着醉意的面孔。
　　“将这美人带去月明楼好生招待！”依然是醉意醺醺的声音，低沉却不难听。
　　苏白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风止被两个高大的侍卫架着离去，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可那双美丽眼睛里担忧的神色还印在她脑海。
　　风止在告诉她，一定不可以出来……
　　“滴答”却原来是泪水洒落的声音。
　　风止哥哥……
　　“阿白，等会儿无论出什么事儿都不要出来，知道吗？”那衣白发黑的少年，第一次那样认真地对她说话，却是为了保护她。
　　苏白心中一恸，却不敢哭出声，抄着小道回了自己的月遥阁，见桃夭依然是原来将睡未睡的模样，锦被却落了地上。她咬住唇，给她盖好被子，自己躺倒床上，连鞋子都懒得脱下，便捂住眼睛止不住地流泪。
　　娘亲，苏白真没用，总是让别人保护，总是连累别人……
　　天渐亮。
　　苏白生了场大病，桃夭被罚降了一个等级，任是苏白千求万求，可冯妈妈却是恢复了原来铁面无私的模样，不予她理会。
　　苏白这才明白，她原来真的已经没有了选择……
　　“听说没有？前些日子刚来的一个小公子被君公子玩死了……”
　　“好像叫什么止来着，模样生得可是俊俏了，可惜蓝颜薄命啊……”
　　几个中等婢女在闲暇时总会闲聊，这次的话题却是君玉泽玩死一个年少的小倌。
　　苏白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脑袋一黑，气血上涌，双脚再无气力，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一双清浅的眼眸看向她，在她选择放走陈生而没有选择放走他的时候。
　　“风止，十二岁。”低沉清雅的声音，是他们第一次正视会面，他没有怪她，将名字告诉她。
　　“会来看你。”他的承诺，可是还来不及长期兑现……
　　“阿白，等会儿无论出什么事儿都不要出来，知道吗？”不复从容的声音，却是为她。
　　白衣墨发的少年啊，他真的就这样离去了吗？他曾月下对她轻笑，绝世无双；他曾为她抹去泪水疲惫，温和如玉；他曾为她独自面对，果敢无惧……
　　只是，为什么，她会任性地喊他带她去玩，害他被恶人看中，折磨至死呢！
　　他是那样的冰清玉洁，宛如月神，可她又是怎么害他清澈的眼眸染上痛苦，然后在悲痛中离开呢？！
　　苏白不敢想，却止不住的去想……
　　最后，她还是没能见苏白最后一面。
　　指尖残留的梨花香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散了。
　　“为弱者，生死不在己。”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
　　苏白转头。
　　那个在她手臂上画一枝寒梅的面具少年。
　　冷冷清清的语气，几乎和夜色化为一体的黑衣。
　　“陌公子是来看笑话的吗？”她以为他也是阴暗面的影子，经过了今天和昨天，她才明白，就算都是影子，也会有强弱之分。弱的就像她和风止，强的就像眼前的这个陌。
　　收紧了袖子下的手，苏白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公子陌不说话，静静地看了苏白许久，便如来时般优雅离开。
　　他一直都不喜欢跟负气的人讲话，原先只是觉得这男孩有意思，现在却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空有相貌想法，却脆弱如蝼蚁。”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时，黑色的背影早已与夜色融为一体。
　　苏白怔怔。
　　是了，她是蝼蚁。
　　然，她不会一直是蝼蚁的……
　　爹爹、娘亲、弟弟还有风止哥哥……所有人欠我们的，阿白以后都给我们讨回来，好不好？
　　一滴泪，散落风中。
　　远处，繁华似锦，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