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守成珪(穿越种田)》離殊

4、第四章

　　莫守靖之前已经从成森那了解，在大兴国男男婚姻是可行，许多穷苦人家娶不到媳妇的多会找个同样穷苦的男子凑合过日，只是嫁人的那方算是男身女用，地位比上门婿还不如，多会遭人青眼。
　　看著眼前的少年，少年眼中的炙热与深意让莫守靖几次开口都发不出声音，他不是原身，自是不可能嫁给成珪，想要好好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述说，几番思量后莫守靖已经开始考虑离开旮旯村的可能性。
　　像是看穿莫守靖脑理所想的一般，成珪冷冷地开口，“你走不了也不能走”。
　　成珪握了握拳头，从怀裡掏出一张纸，“这是卖身契，你已经将自己卖给我，若不愿意為妻，那只能為奴”。
　　莫守靖看著成珪手中的卖身契震惊不已，落款确实是有「莫守靖」三个大字及一个指印，原身竟然做出卖身之事，难道成珪和原身不是两情相悦?否则何有卖身一事?
　　他能不能不认?
　　“你别想要逃走，你若想逃我立马将你改為奴籍，逃奴者是要到边疆做苦劳，或是再次发卖”，成珪紧紧捏住手中的纸张，口裡说著威胁的话，眼底却是带著恳求，“阿靖，别逼我”。
　　莫守靖都要被气笑了，现在到底是谁逼谁，他是知道古代若没办路引，要往来各城根本不可能，而且若是被人牙子抓了也不晓得会被卖到何处，自己初来乍到，马上就拋下原主的一切离开也不现实。
　　“上面写…我把自己卖了二两银，这二两呢?你怎麼会有钱?”，莫守靖试著开口询问，他怎麼都不相信以成珪和其弟妹如此贫穷的状态，哪来的二两银。
　　“我把娘亲唯一的玉鐲当了，银钱给了你大伯，才把你带回来，你说你无以為报，只能以身相许”
　　难怪卖身契上还有点点血跡，只是以身相许这种老梗…。
　　原身怎麼就把自己给卖了?打个借条也成，何必赔上自己。
　　“不然…我把钱还你行吧”
　　成珪摇头，“我…你说你思…思慕我很久，我也是…也是愿意娶你的”，话语未尽，成珪的耳根已经红得滴血。
　　莫守靖哑口无语，你愿意娶但我并不想嫁呀，现在他就像被赶上架的鸭子，火都升好了还烹得他浑身不自在。
　　互相意爱何必又打卖身契?
　　“要不你再让我想想，你也知我现在失忆了，对你…实在陌生得紧”，莫守靖嘆了口气，想著先拖延看看，看能不能想出什麼法子，成珪对原主的情义也是难得，只是他无福消受。
　　成珪低下头沉思了下，才点头表示同意。
　　因為成珪一直低著头，让莫守靖未查觉成珪此时满脸的愧意。
　　“先走吧，看来得再找时间来整理”，他大伤初癒，现下还虚弱得很，才走些路说些话就已经累得不行。
　　“等等…”
　　成珪走到床边弯下腰，在床头一阵摸索，像是扣住什麼一拉而起，整个床板便被掀开来，床底下藏了许多东西。
　　这是掀盖式床板?古代就有这麼智慧设计的傢具?
　　看著莫守靖惊讶的表情，成珪笑道，“这是你爹做的，听说是从月合那学来的”，想了想又道，“灶间裡的水缸下有暗窖”。
　　莫守靖看了看掀开的床底，裡头分成三格，其中一格裡头有几件质料挺好的衣物、二床缎面大褥子、二张春被及几张小毯，中间那格打开来裡头有许多用油纸或布包包著，一袋袋的东西，莫守靖打开来看竟是些香料及药材。
　　最后一格则是一些毛织品，毛毡、毛帽、披肩及一些布料，看起来颇有异国风情。
　　“另一个…”，莫守靖指著另一个房间，想问问床底是否也是别有洞天，就见成珪会意地点头，“床板是一样的设计”。
　　离开房间之前莫守靖想了想，动手将字画自墙上取下，放入床板下。
　　成珪带著莫守靖查看了灶间水缸下的暗窖，暗窖不大，只能放几口小缸，小缸裡有储备的米、麵、油、盐。
　　莫守靖复杂地看了成珪一眼，这孩子知道这些东西，可却没想过要贪，明明自己和弟妹连口热饭都吃不了，真不知是傻还是难得。
　　“要不…咱们把米拿回去煮吧”，莫守靖说著便指使成珪抱出两个小缸，他现在倒是使不上力。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成家院，一进院门便看见宋氏端著两盘菜从灶房出来，显然是要往堂屋方向走，农家人没什麼讲究，一家人不分男女都在堂屋裡吃饭，只是宋氏见到成珪与莫守靖时脸色顿时就臭了，转个身挡住手裡端的菜盘，怕成珪两人抢她手中的菜似的，一双眼却直盯著成珪胸前抱著的两个小缸。
　　不过是盘炒鸡蛋和一盘烫野菜，炒鸡蛋看起来乾瘪瘪，一看就是捨不得放油，还当什麼山珍海味，跩的呢，莫守靖撇撇嘴心裡腹诽。
　　成珪没说什麼，只是还是形式上的喊了声叔嬤好，便带著莫守靖绕回猪圈旁的房间。
　　莫守靖身上还受著伤，一回到屋子就躺在床上，晚上的窝窝头是加了碾碎的麦衣子，莫守靖看了眼压根不想吃。
　　成家其他人都在堂屋吃鸡蛋，却丢几个糠皮窝窝打发这些小娃，他莫家的四亩田还是看著这些小娃的份上给无偿使的，莫守靖一想到这就气得磨牙。
　　没多久外头便传来香喷喷的米粥味，几个孩子都挤到门口探头探脑，莫守靖起身出去，就瞧见成珪蹲在地上搅著锅裡的米粥，锅下是用石子临时叠的小灶。
　　莫守靖皱眉，“怎不去灶间煮”，旁边就是猪圈，也不怕煮出来的粥有猪屎味。
　　成珪摇摇头，很认真地搅拌锅裡的米粥，莫守靖一看眉头皱得更紧，拿起小缸哗啦啦又倒许多米进去。
　　“别再倒…够吃了”，成珪不赞同地看著莫守靖，“剩下的留著慢慢吃”。
　　“我要喝的是米粥，不是米汤”，莫守靖说完又抓两把米丢进去，这才满意地把小缸给抱回屋子。
　　这一晚成家大房的几个小娃喝上了多年来未喝过的米粥，一锅米粥七张嘴分，每人也就分得一碗，米粥虽清淡却有著浓浓的米香，莫守靖几口便吞下肚。
　　莫守靖不满地对成珪道，“明早多煮点，都不够喝”，好在他刚刚还多加了些米，这麼点塞牙缝都不够。
　　“还有窝窝”
　　显然成珪并不赞同，觉得不能浪费粮食。
　　喝粥时莫守靖偷偷观察这群小娃，之前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但也说不上哪不对劲，现在仔细一想才明白，他之前就觉得这些孩子太乖了，不哭不吵不闹，可现下反而感觉这种乖巧特别奇异，像是…像是…畏惧与害怕什麼，也像是…自闭。
　　莫守靖伸出手想摸摸小女娃的头，可女娃儿却是极度惊恐直往后躲，张开小嘴想要尖叫，莫守靖顿时吓的缩回手，就见成珪快一步抱过小女娃，细声哄著。
　　莫守靖无奈，只能看著成珪和成珪胸前的小头颅。
　　“六丫没事，靖哥只是想摸摸你”，一旁的成磊开口安慰女娃，童稚的音调很是轻柔。
　　成蕊转头看向莫守靖，黑溜溜的眼珠晃动两下，莫守靖赶紧露出经典的八颗牙微笑，成蕊犹犹豫豫，还是转过头去。
　　这…是被拒绝了吗?莫守靖心裡有点难过。
　　“没关係，靖哥可以摸摸她”，成磊笑著对莫守靖道，因為换牙，上排的四颗牙齿都掉了，看起来特别憨傻可爱。
　　这样是没关係吗?莫守靖非常疑惑，可还是伸出手臂轻抚小女娃的头。
　　莫守靖抚上成蕊的头顶，一开始成蕊小身子还会颤抖，莫守靖很有耐心、很轻柔地一顺一顺轻抚，待成蕊似乎习惯了，便看到她低头啃起自己手裡的窝窝。
　　莫守靖后来才知道，宋氏原本会管教淘气的成家兄妹，所以成家兄妹很怕宋氏，但打著骂著后来就变了，现在只要宋氏哪儿心裡不顺气，便会冲进来拿著枝条抽小娃，只是单纯地发洩，搞得几个孩子像惊弓之鸟，就怕宋氏突然冲进来暴打一顿。
　　莫守靖听了后气得也想拿枝条抽宋氏个百八十遍。
　　咬著窝窝，人都说肚子饿了什麼都好吃，莫守靖这身体久未进食，早已飢肠轆轆，可仍然觉得现在含进嘴裡的东西味道一点都不好。
　　和现代那种以健康為标榜的五穀粗粮、花式馒头不同，这是真真正正完全没啥加工的粗粮，还放了麦衣子，很刮喉咙，味道也涩，莫守靖只能小口小口的啃，和著水慢慢磨、慢慢吞。
　　机械式地慢慢嗑完半个窝窝，莫守靖将剩下的半个默默放回碗裡。
　　“饱了?”
　　莫守靖点头，吃不了，真的吃不了。
　　成珪也不介意，拿起那剩下的半个窝窝和著水两三口就吃完。
　　晚间莫守靖去了趟茅厕，一关上门立即闪入空间，开了瓶可乐，吃了一大个罗宋麵包，再开一包薯片，吃饱喝足，满意的摸摸肚皮，呼出一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他从来不在乎食物是何时进空间，过没过保存期，因為这空间就是好，食物放再久都保鲜。
　　看看远外的蓝天，若不是白云还会缓缓慢移，鸡鸭鱼牛会活动，他都要误以為空间裡的时间是静止的，永远如春、永远白昼，他曾幻想过这古宝玉器的空间是否是外星人遗落的东西，或是生活在千年后的时空旅人遗落的產品，比如电子口袋或电子移动收纳箱之类。
　　喝了些灵泉闪出空间，进入房间后莫守靖看著大大小小的一张张脸，忽然心裡隐隐泛出些许罪恶感，感觉自己一个人藏著掖著好吃好喝有些羞耻。
　　虽然莫守靖一直说服自己并没分享食物的义务，但一个叔叔辈的人在飢饿困苦的小娃们面前私藏著好吃的，莫守靖脸上还是因罪恶泛起了一层薄红。
　　背著孩们吃独食什麼的，真不是大男人所為。
　　“早点睡，免得待会儿又饿得睡不著”，成珪从一只大木箱中抱出两条破棉被舖在地上。
　　莫守靖看看那称不上床的「床」及地上的地舖，想著这几天该不会都让这群小娃们打地铺。
　　成珪似乎看出莫守靖的犹豫，“你身上有伤，地上湿气重，睡上头去”。
　　莫守靖摇头，他怎麼可能答应，吃独食已经很害臊，哪能霸佔孩子们的「床」，“这床大著呢，让几个小的过来挤挤”。
　　“不成，你身上有伤，碦著你就不好，你来之前就我和二娃睡地舖，其他小的都睡上头，也就这几天而已，不碍”
　　成珪虽是这麼说，但莫守靖哪能接受，刚才吃完独食的罪恶还没消，现下说什麼都不能接受成珪的安排。
　　一番坚持，莫守靖為了说服成珪自己身体已经好很多，硬是要拿拳头捶胸捶肩捶腿乱捶一通，吓得成珪只好答应他，将几个小的安顿在床上，成珪与莫守靖两人睡地铺。
　　莫守靖一直睁著眼睡不著，又不好翻来覆去怕吵到成珪，只好侧躺著以手当枕，脑子裡开始想想今后的打算，忽然想到孔老夫子曾说过的名言，「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禁幽幽嘆了一口长气，他今晚也吃粗粮喝白水、打地舖睡手臂，可一点半点都乐不起来。
　　黑夜中盪著莫守靖若有似无的嘆息声，成珪亦睁著一双眼若有所思，背对著的两人，各有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