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如此心动》沉黎夏

4、十指

　　雀跃过后，她强迫自己认清现实。他是那么遥不可及。自己身如尘埃，他却似空中明月。

　　季姝漫拉起窗帘，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套上自己事先准备的那套完全不符合自己日常风格的着装。此刻正是深冬，她戴上灰黑羊绒帽，准备出发。
　　临走前，她在镜前整理自己。看着自己的双眼，有压抑不住的喜悦，她的眼里星星点点，宛如一个个在烛火中跳动的小精灵，丝毫掩盖不住的快乐。
　　可是，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她的眸光开始黯淡。他，是我触手不可即的奢望。我，必须放手。就让木屋的那一场美梦无可替代，成为最美的回忆吧！她没有妄自菲薄，一旦她以现在的身份带着曾经的回忆走到他面前，一切美梦都会成为泡沫。
　　季姝漫把书桌上的信装进背包，轻车熟路地躲过重重摄像。到了距离她的居所很远的街道，她开始闲庭信步，不躲不藏。因为她想，已经走到这里，他以后就找不到她了吧！
　　终于到了山野别墅，可真不容易。
　　徐旭风应该在英国出差，傍晚抵达机场。她的信，他应该会看到。
　　季姝漫按下门铃，管家应声走来。
　　她扬起笑容，虽然他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因为她的口罩也扬起了一个弧度。
　　管家态度严谨而平淡：“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
　　“麻烦您替我将这封信交给徐旭风先生，务必尽快交到他手上。谢谢您。”她把信交给管家，隐下眼里的痛苦神色，“请问，你们这里的摄像头在哪里？”
　　管家疑惑，还是指向他的斜后方。
　　季姝漫伸出右手，在空中比了一个拉勾手势，然后虚握，与空气十指相扣。这是他和她的秘密手势，他会懂。
　　她对管家再次致谢后离开。
　　不料，在山脚遇见徐旭风。
　　徐旭风正在车内轻寐，她不知车内情况，慌忙拉低帽檐，走得更匆忙。
　　一次错过，让接下来的故事更戏剧而诗意。

　　季姝漫回到家里，沉入浴缸，放松身心的同时还不忘腹诽：果然脚速比不上车速，哎，她的脚真酸。
　　但是，即使让自己刻意不再去想他。她还是忍不住，他和她的缘分已经到尽头了。她斩断还有可能的千丝万缕，黄粱一梦，她用一个谎言截断所有情思。季姝漫的泪融入水，悲伤溢出浴缸，塞满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城市的另一角，徐旭风展开信纸，一片枯叶赫然在眼前。他拿开叶子，看着信纸上的文字：
　　牧野，
　　你好。
　　我是陈思之，你要找的那个人。
　　感谢你一直在找我，只不过我最近才得到这个消息。当年山村，相遇是缘分，我只是尽自己力所能及，勿要挂怀。其实，你的到来也让我在山村的生活更具有纪念性意义。袒露心声，其实那段时光我确心悦于你，年少的喜欢总是那么美好。只可惜，近日我查出已癌症晚期。思虑过后，我已决定用旅游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勿要牵挂，望安。也祝愿你找到自己的幸福。再见。

　　徐旭风看着信，握紧手掌。他激动而又暴躁地问：“人呢！？”
　　管家低头恭谨地回答：“二十分钟前走了，不过那位小姐貌似想通过摄像向您传达什么。”
　　徐旭风调出摄像，看着视频里的女人，灰黑羊绒帽，墨镜和口罩遮住容颜，柔顺的披肩长发，大红及踝长裙搭上黑色大衣，一双运动鞋。包裹全身，不露出任何线索。
　　他看着摄像里的人同管家交谈，递出信封，然后转头扯下自己的右手手套，与空气拉勾，与空气十指紧扣，因为他不在。
　　陈思之，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他找了那么多年的人。不在了。她叫他不要去找她……徐旭风颓唐的靠着椅背。
　　失意且落寞的笑，哪里会有幸福。她不在，哪里会有幸福。
　　他走进二楼音乐室，音乐随即响起，屋里的乐器都是他为她挑选的，所有碟片歌曲也是她曾经说过她喜欢的。
　　年复一年，收藏的东西装满了屋子，他的爱也在这里随处可见。
　　徐旭风仰头饮下烈酒。
　　宿醉之后，他的脑子却异常清醒。他决定，他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