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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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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后总是睡觉的好天气,炽热的太阳烤着沥青路,知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叫着,时不时的暖风扶过树梢。
这种天气,猫都不乐意出门。
唐旻在宿舍啃着冰棍吹空调,复习马原复习的生无可恋。现在已经是七月下旬,学校还没放假。哪怕唐旻快把课本盯出个洞来他也没办法理解马克思深邃的思想。
唐旻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果断的拿起旁边的手机,一打开票圈,满屏都是到家的小伙伴无形的暴击。瞄了两眼手机,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去看马克思来得痛快。本来他们六月底就结课,奈何学校爱他们爱的深沉,硬生生把考试安排在七月底,留下一个月的时间让芸芸学子充分接受马克思的熏陶。
宿舍只剩下唐旻一人,想到宿舍的电费,他咬碎最后一口冰棍,果断捞上几本书准备去图书馆蹭蹭空调。
说到夏天,老人家最经常念叨的就是,出门多喝点水,当心中暑啊!唐旻作为一个远离家母念叨四个月的大二青年,想来早就忘记这件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中暑了,中暑也就算了,中暑晕倒这种事情不是一般都发生在女生身上吗,虽然从图书馆到宿舍一趟平均耗时二十分钟,虽然室外达到三十六度高温,虽然广州的夏天没有空调可能会扑街,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真·扑街。唐旻昏迷之前模模糊糊的想到,他可能会从身体到心灵被舍友嘲笑一遍……
头……很痛,很痛……感受到大脑深处传来的疼痛,唐旻觉得他中暑颇为严重,这感觉就像被人套个麻袋打了一顿,打完之后还拿脑袋去敲墙,敲完之后再用西瓜刀对半切差不多,如果西瓜刀切得开的话。唐旻觉得自己这脑门疼得堪比分娩,但精神却格外清醒,这种时候连昏睡都成了一种奢望。
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一天,唐旻不知道他在疼痛中熬了多久,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觉渐渐退去的时候,几乎是瞬间,他便昏睡过去,他觉得自己太累了,真的很累……
唐旻觉得自己一脸懵逼,真·一脸懵逼,大写加粗的一脸懵逼。
但凡是一个普通人发现自己一觉醒来站在一堆白花花,赤果果的活人里都会觉得这是群p现场,分分钟扫黄现场。唐旻只是个普通人,他以为自己一觉醒来会是瘫在床上,一片纯白的医务室,年轻干练的女医生……
唐旻醒来的时候发觉是自己是站着的,他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真的不梦游,怎么可能会站着醒来。这个过于违反常识的现象让他觉得很惊悚,等他环顾完四周他就发现更惊悚的,抛开白花花的人体不说,他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房间,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泛着一种银白色金属光泽。他站着的地方接近门口,左右两边的墙体上各镶嵌着两排休眠舱,唐旻作为一个热爱科幻片的单身青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休眠舱这种东西,家居逃命好帮手。让唐旻感到疑惑的,是这个房间里,除了休眠舱就只有餐桌,很像高中食堂,一张奇长无比的桌子,左右都是长椅。
唐旻默默走到墙边坐下,他看见周围的人一般都是站着或者席地而坐,椅子上倒是一个人都没有。他背靠着墙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可能是遇上人口拐卖,但这可能性太低,先不说这屋子里清一色男同胞,论拐卖也是妇女儿童受害严重,难道要这一屋子男人……卖肾?而且,他们学校那依山傍水的郊区,到一趟市区都要两小时,说真的人贩子都嫌弃。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哪个人贩子会连衣服都不放过,让这一屋子人集体遛鸟。
略感焦躁的唐同学开始撕手皮,从他初中开始,一旦上课闲不住他就开始蹂躏自己手指上的角质层。正当他纠结从哪只手指开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有点不对劲,怎么说,和以前也差不多,手上的打篮球磨出来的茧子还在,只是……右手手心的黑斑消失了。
话说这黑斑也是有来历的。在唐旻还是一个熊孩子的时候,打架捣蛋就像一日三餐一样,一天不作死就难受。某天他因为不明原因和隔壁小王在家里一起做作业的时候打了起来,要说打架这事唐旻是习以为常,小王最多就算是一只雏儿。天知道这天小王像是要被割了尾巴的兔子,发起狠来那叫一个霸气侧漏。手里拿着铅笔就跟拿着刀似的,卯足了劲往唐旻身上扎了过去。要说唐旻也是运气背,那铅笔他才刚削好。这一扎,唐旻这傻孩子抬手一挡,这铅笔就与手平面呈三十度夹角扎进手心,疼得唐旻生理泪水都出来。隔壁小王看见他流了几滴血叫的比他还要惨,唐旻看他那副怂样只能自己咬咬牙,用颤抖的左手把笔拔了出来。
作为一个资深的熊孩子,唐旻知道这事要是让他妈知道他跑不了一顿骂,因为他妈太清楚他的尿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唐旻先惹的事。他只能自己拿个棉签找点酒精消毒再涂个红药水,完了还要安慰受到惊吓的小王再把人送回隔壁。
自那以后唐旻的手心就留了一个黑色的不是很明显的三角形印迹。可现在,这双手上却找不到那个印迹。唐旻好像是想到什么,忽然一怔,过了好一会才抬起有些颤抖的手习惯性的在鼻梁上一推。
什么都没有,果然什么都没有。唐旻现在已经不是惊恐那是相当惊恐。没有眼镜意味着什么,他单眼八百度近视加两百度散光是摆设吗?怎么可能?唐旻用颤抖的双手给自己来了个十八摸,摸了一遍又一遍。这不是他的身体,脸也不一样。直到这个时候唐旻才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哪怕梦的触感这么真实也改变不了这是个梦的事实。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的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其中一个人吹了一声哨子之后,另一个人就推着餐车进来。在听到哨声后,屋子里的人动了起来,一排三个整整齐齐地坐在长椅上。唐旻虽然有些迟疑却也跟着过去坐下,那两个穿着衣服的人从餐车上取下食物,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发了一份。装着乳白色食物的是一个长十厘米宽十五厘米的透明盒子。
唐旻觉得里面的不是食物而应该叫做食糜,那玩意就跟正常的食物在胃里溜了一圈出来的效果差不多。唐旻忍着恶心把食物送进嘴里,要说味道吃起来就是一股蔬菜味,只是看起来真的很倒胃口。他尽量让自己吃饭的速度和在场的各位一样,可这实在有难度。
只有少数的几个和唐旻一样是用汤勺,大部分人都是捧起盒子像喝汤一样,“滋溜滋溜”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原始,很吵。唐旻不知道人类吃饭还能吃出这种效果,他忽然间想到养猪场,虽然他没有去过,如果那些猪在食槽里夺食也是这个声音吧。唐旻轻轻地扣下眼睑,默不作声地把东西往嘴里塞,等到他吃完的时候毫无疑问他是最后一个。
其中一个人不耐烦的收走最后一个饭盒,嘴里还嘀咕着“明明只是食物还装得像人一样。”唐旻听到这句话有如雷劈,从脚趾头震悚到了天灵盖。
食物……食物……唐旻现在只想说一句话——“你tm在逗我”。但他最终也只是低下头默默回到人群中。
等那两人离开后,唐旻依旧坐在老位置想着刚刚那人说的话。首先,那人说的不是中文,唐旻可以肯定他从来没学过这种语言,可是他却能听懂。这个暂不考虑,反正他也想不出答案。第二点,如果他们都是食物的话,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都没有衣服,以及这个房间里没有人说过一句话。一开始唐旻以为他们只是冷漠和不安,后来发现不是这样。他们之间的交流基本都是肢体动作和简单的拟声词。如果是食物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学习语言,就像人不会教猪说人话一样。唐旻想了一遍,他终于得出结论,或者说接受这个事实,他穿越了,目前的身份是人形的食物。
随着头顶的灯逐渐暗下来,人们陆续回到自己的休眠舱,唐旻是最后一个进舱的,毕竟他不知道自己睡哪。
从小到大,有那么几个童话故事告诉我们,猪长得胖等于宰得快。唐旻睡前迷迷糊糊地想,他可能得努力让自己不被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