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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恩怨休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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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当神仙了,官封御马监正堂管事,手掌十万天马,这看似翻天覆地的人生境遇,其实于他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
他在御马监整整呆了三日,没有出去欣赏天庭的风光,也没有到处打听,却终于在第四日等来了要等之人。
小吏进来通报的时候,悟空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将下属口中那个“凌霄殿的仙婢”和他脑中的小丫头联系起来。
悟空走出御马监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小丫头”,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穿着鹅黄的纱裙,正坐在御马监外水榭桥廊的护栏上,专心地看着自己不停在空中前后晃动的脚尖。
听见响动,她抬起头来,笑盈盈地说“石头,好久不见。”
她的五官随着身形的变化也长开了,没了婴儿肥,那张小脸俏丽得好似初春新雨过后半开的花朵,明媚而动人,而眉间淡金色的花钿配上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更是衬得她灵气逼人。
悟空走到她身旁坐下,含着笑意道“小丫头居然也长这么大了,看来天庭这个地方很滋养人嘛。”
她闻言得意地轻点脚尖,落于护栏之上,背后撑开一双闪着金光略有些透明的翅膀,呼扇了一下,笑道“石头你看,我也会飞了。”
五彩的祥云在她的背后翻腾,脚底是漫来上的腾腾仙雾,她一身鹅黄纱裙,配着亮晶晶的双翼振翅在空气中,真如九天玄女一般圣洁而美丽,就连那额间的花钿也因她生动的表情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让悟空也忍不住跟着在唇角染了一抹笑意。
“原来你所谓的普世救人的伟业,就是帮凌霄殿的那些神仙端个茶递个水。”看着她笑得灿烂的小脸,他愉悦地笑了笑,忍不住想逗逗她。
她的脸上立马露出尬尴的笑容,慢吞吞地收了翅膀,跳下栏杆乖乖在他身边坐好,好半天才气鼓鼓的反驳道“凡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这不是在历练么!”
他噗嗤一声笑了,口中却安抚道“好好好,你乐意谁也管不着你。”
小丫头的嘴唇嚅嗫了几次,却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只得没好气道“夏虫不可以语冰,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自然是不会理解我内心的崇高理想。”
悟空勾起的嘴角,略略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惊痛,却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语,只是微不闻的“嗯”了一声。
小丫头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高兴地拉起他的手,兴奋地说到“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悟空的眸色一沉“二郎神?”
小丫头用力拉了他几下,见他却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不由泄气地放开他的手道“才不是呢,是接你上天的太白啦!”说着又像是想到什么,笑眯眯地道“你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他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哦不!有趣的神仙!”
“那……二郎神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追问。
小丫头的眼神一黯,愣愣地道“他那样位高权重的神仙,又怎么会记得我这样的小妖精,我至今都没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
悟空看着她黯然的神色,心底又生出那种熟悉的烦躁感,不由地握紧了她手,拉着她腾云而去“不是要给我介绍你的好朋友么?还不快走!”
一黄一红的两道身形瞬间消失在御马监门口,唯有天边传来一串银铃的笑声久久不散。
……
一晃半月余过去,免去了和那些仙官打交道,悟空整日与十万天马相伴,驰骋于天地间,倒也潇洒自在。
这日,他正在天河边放马,一个御马监的小吏却满头大汗的奔来“大人,大人,大人!不好啦!”
他皱着眉头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小吏奔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道“玉帝命二郎真君率天兵天将下届剿杀妖魔,真君便派人来御马监索要战马,可是大人一早就出门放马了,属下又不知您去向,故而拖到这般时辰,此时真君大人亲自上门,说要治您个延误战机之罪啊!”
悟空冷笑一声“哦~我不去寻他,他到找上门来了!”
小吏见他一幅满不在乎地模样,不由急了“大人,您是不知道这真君大人的厉害啊!玉帝可都是他的亲舅舅。”
悟空扯了扯嘴角,轻蔑道“原来是靠攀亲戚。”
那小吏闻言,使劲摇头“这位真君可不是靠关系才坐上如今的位置的,他有七十三般变化傍身、通天法眼识敌、三尖两刃刀做兵器,牵哮天犬,执扑天鹰,立下赫赫战功,却向来听调不听宣,和玉帝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七十三般变化?”悟空的眼皮一跳,看向那小吏的目光竟如淬了火。
小吏被他瞪得心头发毛,不住地点头道“正是,正是!”
悟空冷笑一声,慢腾腾的牵着马往回走道“我们这就去会会这个真君大人!”
小吏见他不疾不徐地走着,好似悠闲地散步,忍不住哭丧着脸道“大人,大人!这可不是儿戏,等下这真君大人怪罪下来可怎么是好!”
悟空漫不经心地道“这有什么?马是我的,他找我借马,本就该看我脸色,我若心情好,借他几匹也无妨,若是心情不好,不借他又如何?他是二郎真君,我也是玉帝亲封的弼马温,若是论起功夫还指不定鹿死谁手呢。”
小吏见他如此狂妄,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也不再劝说,只告了一声罪,便走到后面去清点悟空带出的十万天马了。
而这头,悟空牵着一匹六翼天马优哉游哉地在前面走着,远处却突然闪现一道白光正飞速奔来,悟空定眼一看,心里已有了数,当下冷笑一声,仍旧慢悠悠地往前走。
来人正是头戴飞凤冠、腰束盘龙带,一身白金战服的二郎神。他□□骑着一匹银合马,身后跟着一条大黑狗势如疾风,正奔悟空而来。及至眼前,他勒住缰绳,在战马上冷冷睥睨着悟空道“你就是新来的弼马温?”
悟空斜身倚靠在天马身上,懒懒地答道“叫你爷爷有何贵干?”
二郎神眉头一蹙道“你私放天马,延误战机该当何罪。”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没什么起伏,却自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千金之鼎劈头罩下,令人两股颤颤。
然而悟空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漫不经心道“你自己不敢出兵,怎怨得了我?况且你要用马,却还要玉帝亲自下旨,或求得我同意,我未怪你未经许可妄想擅自调马之罪,你却倒打一耙说我不肯借你马!”
二郎神眼底闪过一丝怒气,看着悟空嘲弄道“本君许久不来这天庭,竟不知已乌烟瘴气至此了,小小一个不入流的弼马温居然也在本君面前耍起了官威,这天庭当真是没人了吗?”
悟空看清他眼底的不屑,亦是怒气丛生,这话若是让旁的什么人说了,他只当他在放屁,可是他是二郎神啊!他是他心中不知何时长出的一根刺!他孙悟空何时被什么人比下去过!
“我乃玉帝亲封的御马监正堂管事弼马温是也,你敢说本官不入流!”
二郎神见他口出狂言,眼底的嘲意更甚,笑道“你去叫来你的下属问问,你官阶可有本君身后这条狗的大。”
悟空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心底却也生出一种伴着震惊的疑心来,他之前满心不在乎这些名利官声,想着他既是玉带派人请上天来的,且是玉帝亲自封的,自是官品也小不到哪里去,故而也未深究,此时想来,若是他们诓他……他们若是诓他!
他……这人就丢大了!还偏偏是在他面前!
想到此处,悟空飞身立于马上,一纵身便于十万天马中,将那小吏如拎小鸡一般抓至二郎神面前,厉声喝道“你倒是跟本官说道说道,本官这官可有这二郎真君的大?”
二郎神见他身姿矫健,眼底倒是露了一抹激赏,那小吏却是尬尴一笑道“大人说笑了,这弼马温乃天庭最不如流的官,哪里比得二郎真君大人。”
悟空闻言气得一哆嗦,却不死心追问道“我这官当真是连他身旁那条狗都不如?”
小吏讨好地看了一眼二郎神,肯定道“哮天犬虽常年都是兽型,却跟着真君大人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说是个副将也不为过,岂是我等这些伺候畜生的人可……可、可比的。”那小吏见悟空闻言,一双眼睛似要将他烧出个窟窿,说到后来竟连声音都颤抖了,立马补救道“大人息怒,大人虽然官小,但这天上诸如我这样的连官职都没有的人更不在少数啊!”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惹得悟空更是咬碎了银牙,啐了一口道“我岂是贪图这等小利的无能之辈,这顶帽子你还给玉帝老儿,告诉他这芝麻绿豆的小官,我孙悟空不稀罕,让他此后莫要来招惹我,否则休怪我手中的棍棒不识人!”说罢他扯下头上的官帽,化作一阵青烟,返回花果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