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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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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笙目光凌厉的看了眼已经黑下来的天,闭目凝神,双手缓缓抬起,幽蓝色的光在他胸前凭空出现,随着他缓缓张开的双手膨胀。
一时大风四起,我躲在宴笙的身后,只感觉得到这股力量压迫的人有些喘不过气,睁不开眼睛。
宴笙双手翻转,他狠狠将那股力量推向天空。
那团幽蓝的光似乎击碎了空中一道无形的屏障,转化为一道道光圈回击向大地。
一时我的耳畔响起皇宫侍卫和那些使徒哀嚎的声音。
与此同时,我清晰的听到宴笙那声轻微的闷哼。
我睁眼抬头,发现他的脸色在这黑夜里异常惨白。
不远处传来赫连复不可置信的声音:“你……你居然不顾自身安危,强行破了我的结界!”
宴笙不屑一笑,“若能被你这点结界困住,我岂非白白修行了这么多年?”
“哼……你受了苍龙的暗算,如今恐已是元气俱损了吧,宴笙,我现在轻而易举就能杀了你。”
“杀了我,你们便再也得不到你们想到的东西。”
赫连复的神情微微一滞。
宴笙衣袖一挥,趁机在我们和赫连复之间设下一道结界。
随后他抓住我的手,带着我化为一道流光离开。
——
我们没有直接回渭水水府。
宴笙说,赫连复在渭水边上设下埋伏,若是现在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宴笙受了重伤,他一直硬撑着将我带到一座不会被人轻易找到的山里躲了起来。
宴笙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天上胧月无星,山风清冷。
宴笙猝不及防的猛吐了口血。重重的压在我身上,我几乎架不住他,和他一起摔倒在地上。
“师父,师父!”
“……顺着这条路走,一直走,看到一个山洞就进去……”宴笙气息虚弱说完这句话,意识开始模糊。
“师父,师父你醒醒!”我拍着他的脸,然而他却昏了过去。
我开始慌乱,差点就要哭出来:“师父,师父你别睡过去,阿井害怕——”
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耳朵附上他的胸膛,听到里面的跳动才稍稍安了心。
我按照宴笙昏过去前的话,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背着他找到那处山洞。
山洞里黑漆漆的一片,我不敢贸然进去。
我将宴笙放在洞口的一边,望着这个黑漆漆的山洞,心一直悬着不敢放下来。
我竖起耳朵,听到洞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下意识后退,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往里面一扔。
“吱吱吱——”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从洞里窜出来撞到我的脚边,我吓得大叫,逃似的躲到昏迷过去的宴笙身边,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差点就要哭出来。
我一直以来都很怕黑,胆子又小。即便反应过来那是一只山鼠,但这样猝不及防还是将我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师父,师父你醒醒,我害怕,我好害怕……”
我摇晃宴笙,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越想越害怕,不敢到处走,只能蹲在宴笙身边。
“师父,你醒过来,我再也不跟你顶嘴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留阿井一个人,阿井好害怕……”
我一个人不断的碎碎念,想要以此赶走黑夜的恐惧。
但我摸到宴笙的后背一阵粘腻,同时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愈发浓烈。借着朦胧月色一瞧,才发现手上黑乎乎的都是血。
原来宴笙的伤口一直都在流血!
我胡乱的擦了把眼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我绝对不能让宴笙死——
我鼓起勇气,起身慢慢挪到黑色的洞口,手在地上不经意的摸索到一块石头。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我误入深林,碰到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曾教我如何用石头生火。
虽然那个男人的面容我已经记不大清了,但他教我的东西我还是记忆犹新。
当时回去后,因为图个好玩,不小心点着了宴笙寝房里的床被。还被他罚抄了两天的书。
我找了两块大小适宜较为圆润的石头和一些枯枝,摸着黑不断尝试十几次后终于将火点燃。
原本不安的心在这点冉冉升起的火光里终于有了些许平静。
现下时值初春,春寒料峭,山里的夜更加寒冷。我又捡了些柴将火堆移到山洞里,仔细的确认洞内安全之后,才将宴笙拖了进来,借着火光替他清理伤口。
宴笙的右侧后背蔓延了大片的血渍,连衣裳都被浸染成了暗红色,而那道伤口和衣裳的裂口一起,开始被血凝固。
火光之下,宴笙的脸色毫无生气,连嘴唇也白的吓人。
若是区区凡人剑伤,根本不可能导致宴笙伤的这样重——对了,赫连复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好像说过,宴笙被苍龙暗伤过。
我一直都和宴笙在一起,宴笙又是什么时候被苍龙暗伤的?这个苍龙又是谁?
这个疑问只是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知道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思考这个问题,而是应当是如何救宴笙。
……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以前任何事情都有宴笙,这十五年日子风平浪静,从未发生过像如今这种事情,我根本没有给人处理伤口过,所以也不知道遇到这种事情该如何处理,以前不明白的问宴笙起码他还能告诉我,现在他昏迷不醒,我又该去问谁?
“师父,师父。”我喊了他两声,见他未动,便想摇晃他。然而触及他的手却是一片冰凉,连身子都没什么体温。
我吓得跪坐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冰凉的双手,直接喊道:“宴笙,宴笙!你别死,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呢——”我越说越难受,想起他曾经对我的那些好来,鼻子一酸,眼泪就没忍住,“你别死,别死啊宴笙!……”
我忽然想起八岁那年,我贪玩以致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宴笙衣不解带手忙脚乱独自照顾了我好些日子;还有替城中的姑娘出头结果被一帮男孩打的满身是伤的回去,宴笙二话不说就去替我出头……他脾气不好,但他却是真心对我最好的人。
我更加害怕他真的会在这夜离我而去。
一想到这里,我哭得更加厉害。
一直以来我都想离开宴笙,离开渭水去别的地方。可真正遇到事情了,才发现我竟是什么都不会。
“……咳咳,咳。”
抽泣间我恍若听到宴笙微弱的轻咳,我怕是我听错了,忙抬起头。泪眼朦胧间,我看到宴笙在动。
我忙擦干眼泪,定睛望去。宴笙正掀开了眼皮看我。
“师父!”我欣喜的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我还以为你死了——”
“……咳咳,你知不知道你哭得这样难听,实在聒噪,想死都难得很。”
虽然他醒了过来,可状况依然好不到哪里去,充其量不过是一口气撑着。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脸,修长好看的手顺着搭在我的肩上,“你再这样压着本座,或者再继续晃本座,本座很可能真的会提前仙去……”
也许是受了重伤的原因,他连嘲讽都说的格外柔和。
我立马起身,跪坐在他身边问道:“师父,你受了很重的伤,这深山野林的什么也没有,现在该怎么办啊?”
宴笙问:“你刚才哭得那么厉害,是不是怕本座死了?”
我老实的“嗯”了一声。
他扯了扯嘴角,“你怎么不走?”
“啊?”
“你不是一直向往更广阔的世界么?现在本座重伤,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
这深山老林人生地不熟还恰逢夜里,我走,走哪儿去啊?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说实话刚才一心担忧宴笙是不是会死,别的还真没想起来过。但不过,就算我想到了,也不会这么做。
就算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宴笙身边,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弃他生死不顾的离去。
“原来我在您老心里就是这么一个白眼狼?”我故作感伤,“师父这么说的话阿井可就伤心了。”
“哼,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
我说:“阿井就算要走,也得确认师父您老真的仙去了,不然到时候您突然命大好了起来,我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么?”
被宴笙抓现行无数次,我算是被抓出经验了,与其到时候被罚,还不如多拍点马屁。就算要离开,也得没什么顾虑,光明正大的走才安心啊。
我听到宴笙冷哼了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本座的神通。不过你放心,本座不会死。起码你没死之前,本座都不会死。”
连这种时候都不知道说话要好听点。罢了罢了,他活着就是好的。
“师父,您要挖苦我伤好之后随便您怎么挖。现在你得告诉我怎么办啊,不然您老等会又昏了过去,我又该找谁啊?”
“现在,得先把伤口清理一下……你去弄点水回来,出了洞口往左走一小段路,你就会听到溪流的声音。”
宴笙一吩咐,我没敢多磨蹭,点着了根火把便出去找水。
我一直都很怕黑,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但宴笙还在洞里等我,他伤的那样重,我担心他真的会出什么事,虽然不知道在此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