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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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笙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伸手托起我的脸，“你怎么了？”
我不动声色的挥开他的手，“没有什么。”
“你不太对。”宴笙正色道，“到底怎么了？说。”
气氛不知怎么就尴尬了起来，我拉回了一丝清醒，脸上堆出笑容：“只是最近有些疲惫，可能……是因为从素辉身体里回来，还没完全恢复好吧——”
宴笙只是看着我。
我被他盯的有些发虚，干笑了几声：“师父，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啊。”
宴笙这才收回自己探究的目光，“有什么不适，或是若你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事情，一定要跟本座说。苍龙生性狡诈阴险，城府极深，绝对不能有半点的疏忽，你明白么？”
我会意的点点头。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本座不再对水府设什么结界了，但是阿井，你千万不要一个人乱跑，今时不同往日，你绝对不能出什么事。”
——若是我不知道我是宓妃的载体，或许会为这几句话感动。
我知道自己当下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我没有什么理由去抱怨——
可我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具空壳。
那天之后，有关素辉的梦渐渐不再出现。
但我会陷入长时间的沉睡，有时一觉醒来，便是第二日中午。
从宴笙的神情来看，我的沉睡不是什么好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映证了我的猜想。不过短短三日，我的模样就变得极为憔悴，连身体也异常迅速的消瘦下去。
冯夷来到渭水水府时，见到我便惊呼：“你怎么成这样了？”
“我哪样了？”
冯夷的手徘徊在我近乎干枯的发上，不可置信。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只是三日而已，我就像那被饿了一个月的人一样消瘦，头发也像深秋的草一样枯黄。
“阿井如今只是个凡体，加之素辉体内的神元与之融合，一时之间她必然承受不了。若照此下去，唯恐……”宴笙突然就断了话。
冯夷问道：“会怎么样？”
宴笙顿了顿，看着我，“会变成皮包骨的样子。”
——皮包骨，那岂不就是只有一层皮的骷髅？
铜镜里的自己我已经不大能接受了，若是再变成那个样子的话……
我揪着宴笙的衣袖哭的悲怆：“师父，阿井不想变成那个样子，你救救阿井啊，一定要救救阿井！那样阿井还不如死了……”
冯夷将我从宴笙身边揪了起来，失声笑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往宴笙那里钻啊，若真要说起来，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呢。”
我无心和他调侃，两手推开了他，不去理会他。
冯夷愣了愣，轻声一笑：“宴笙，虽然你以前对你这个徒弟不大好，可她还是很黏你的呢，若是宓妃的话……”
“够了。”宴笙轻喝一声打断他的话。
“行行行，你们师徒我都惹不起。宴笙，你总不要吓你的小徒弟，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要你出手了，小阿井就不会有那样一天。”
宴笙说道：“本座知道该怎么做。”
冯夷意味深长一笑，不再说话。
冯夷的话说的朦胧，二人没有再过多说什么，但他们之间，似乎已经有了办法。
“师父，你真的有办法？”想想若是变成骷髅人，那样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本座说过，不会让你有事。”
宴笙和冯夷所说的办法，便是无妄花。
无妄花性不属六界，是上古神花，初生于洪荒之世的无妄山上。冯夷说，当初盘古氏开天辟地，阳清为天，阴浊为地，中有不清不浊者便在这极西之地形成了无妄山，而无妄花，便在无妄山的山巅之上。
后来，宴笙便独自去了无妄山，冯夷则留在水府中照看我。
冯夷说无妄山是个凶险之地，但到底有多凶险，他没去过，也不大清楚。
“为什么是我师父去？”
冯夷对我的问题显得有点伤心：“难道要我去？”
“你说宓妃是你的妻子，既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不能去却要我师父去？”
冯夷看着我一时语塞，“小阿井，你对我是不是太绝情了？我可是救了你两回啊——”
“那你也是心怀别的目的。”
“小阿井，你这么说我，我可就冤枉了。对于你的事，哪样不是我和宴笙一起商量一起做的？你不能把功劳都归于宴笙啊……”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师父去那无妄山？一定是你这无赖逼着我师父去涉险的——”
冯夷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苦涩：“那你可真就太冤枉我了。你若是肯亲近我，肯承认我是你丈夫，即便是粉身碎骨，我也会去那无妄山的！”
我并不买账：“我不是宓妃，你也不是我的丈夫！就知道你这样的人，非利不图！”
“等等，小阿井，话还是要说明白的。对于你的事，那将来说不定是有关神族安定的事情，有什么决定我可都是认真跟宴笙商量的，此次去无妄山，是宴笙自己要去的，若我可以去，我又为何不能去呢？”
我终于正眼看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无妄山终年荒无人烟，连鸟兽虫鱼都没有。而宴笙以前去过无妄山，他对那里的情况还算熟悉，况且他的修为比我高深，若是我去无妄山，说不定就直接葬身在那里了。”
“什么？！”我揪住冯夷的衣裳，“你是说去了那里，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是么？！”
冯夷被我突然提高的嗓音吓了一跳，“你说你身体都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怎么嗓门还这样大呢？小阿井，你先镇定——我是说我去的话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宴笙不比我，他是修炼了万年的神灵，无妄山那小小贫瘠之地，又能奈他如何，他定会平安归来的，若是没有把握，宴笙他早就告诉我了。”
“真的？我师父他真的会平安回来么？”虽然冯夷这样说，但我还是担忧宴笙。
冯夷将我脸侧枯黄的头发顺到而后，“小阿井，你要相信我，我冯夷再怎么也是黄河的水神，怎么会骗人？”
我沉思了片刻，还是放不下心，于是对冯夷说：“不如，你现在去追我师父吧。”
冯夷眼眉一挑，瞠目道：“追你师父？我可不喜欢男人。”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让你现在去追上我师父，跟他一起去无妄山，我怕他到时候会有什么，你在一旁，说不定也能帮上他些。”
冯夷淡淡一笑：“这你且放心罢，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苍龙那家伙虽然远在龙舌崖，眼睛可一直都在你身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放着我的草庐不住，跑来这沉闷的水府看着你？”
“设下结界不就好了？”
“有的事情，岂是结界能阻止的了的？你也别太担心了，好歹我也是掌管黄河的神，出了什么事，还有我护着你。”
“我不用你护。”
“啧啧啧……”冯夷看着我一脸的哀怨，“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良心。”
我不喜欢他把我说成另外一个人。
“我是阿井，不是宓妃。”我郑重的强调了一遍。
“那又有什么打紧，该是宓妃，你就是宓妃。”
“我只是宓妃的载体，除去这个，我只是个凡人。”
冯夷笑了笑。
他突然欺近我，我坐在床榻上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你，你离我远点。”
冯夷逐渐敛去了浮佻的笑意，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不再当一个凡人？”
“什么意思？”
“你不想拥有力量么？”
他的表情似幻似真。
“力量……”我沉默了片刻，“我拥有的了吗？”
“如果我说有呢？”
“冯夷，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我师父也不在，你也不必用凝惑叶拉我入梦说悄悄话。”
冯夷突然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还记得这个事？”
“不要总碰我的头！”我弹开他的手，他却在我出手一刻之前及时的收了回去。
“小气鬼。”他小声说了一句。
“冯夷，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有回避我的问题，直言了当的回答我：“当然是为了宓妃了。”
我一点也不信他的话。
“我师父说你是个沾花惹草很爱招摇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只为了宓妃？”
“你师父嫉妒我，总爱揭我的短。”
“冯夷！”我不耐烦的轻喝他一声，“我师父不在，你就说实话吧。”
冯夷收起脸上的笑意，目光有片刻的茫然，“若真要追究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的话……我还真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或许是为了宓妃，又或者，只是因为身为神族，有的事情，不容许我坐视不理。”
我想了半天，还是没在他的话里听出个主谓。
“宓妃是你的未婚妻子，但她却跟朱雀神君跑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怪她？”我看到冯夷疑惑的表情，极为确切的说道：“所以你根本就不爱宓妃！”
冯夷怔了怔，轻笑，“你才多大，就晓得这劳什子爱不爱的？”
“你别管我晓不晓得！”
他若是真的爱宓妃，宓妃给他戴了绿帽子，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生气？
冯夷看着我认真的样子，笑出声。
我平素最看不惯冯夷这动不动就笑的毛病，真是不给人面子！
“小阿井啊——”冯夷眼角的笑意并未褪去，“你这又是在哪个戏文里学的？”
——管我在哪个戏文里学来的，反正我是认为这个道理没错的。
“小阿井，世间的爱是有很多种的，你听的都是凡夫俗子的戏文，自然不知别的。”
“难道，你们神族也有戏文不成？”
“你当神族像凡人那么空，还写什么戏文？”冯夷摆摆手，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现在说了你也不懂，以后时机适当了，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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