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坂荼

2、新来的

　　1.
　　晚上七点四十。拉立菲斯酒店。
　　陈子枫醒了，感觉头很胀，他半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了看周围，屋子里是暗的，没开灯，什么也看不清。
　　隐约能听到外面的雨声，下得比下午好像大了点。窗帘只拉了一半，从床上看外面还没全黑，但是街上的灯都已经亮了，霓虹在夜色里闪烁。
　　陈子枫能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秦茜茜枕着，他侧脸看了看身边的人，她还没醒，她枕在他身上，呼吸很轻也很均匀。
　　陈子枫突然悄悄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里面。
　　这特么不是梦。他懊恼的在心里想着。
　　他轻轻收回了被枕着的手臂，下床去拿裤子里的电话，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
　　常斯羽。
　　陆琦川。
　　常斯羽。
　　他摁了关机，穿上裤子之后从衣服里摸出烟和火，点燃烟吸了一口又一口。
　　红色的火头在黑暗中闪烁，尼古丁让他心里稍微平静了一点。
　　他赤着上半身，就这样一直蹲在地上抽着。光晕铺上他的脊背，房间里绿植的影子斑驳交错着。
　　秦茜茜咳嗽了两声，被熏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手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清醒了一会儿，然后安静地换上衣服。
　　“和我在一起。”她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点波澜。
　　陈子枫掐灭了烟头，“你做梦呢？”
　　“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
　　男孩的一句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一字一句猝不及防地扎在女孩心里。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已。我去了临溪，会离你很远，不会再跟着你，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只能想到用这种方法让我们继续有联系……”
　　“我什么也做不了。”秦茜茜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她转过头，看着陈子枫的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底打转。
　　光线太暗，陈子枫看不清楚这一切。
　　“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好自为之。”陈子枫站起来走向床边，拿起了自己的半截袖，套头穿上。
　　白色的被子凌乱的堆在床上，盖住了床单上的点点殷红。
　　陈子枫看不见。
　　他记不清事情发生的过程，也不想记得。他瞥了一眼床边的女孩，只觉得恶心。
　　万人骑的家伙。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他走向卧室门口，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等等！”
　　陈子枫停下。
　　“你可想好了？”秦茜茜不愿相信自己做的这一切换来这样的结果。
　　“想得不能再清楚。”语毕，陈子枫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秦茜茜一人留在偌大的房间。
　　“嘭”的一声门响，像被甩了一个耳光。
　　泪水无声流下来，淌满了脸颊。秦茜茜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哭声渐渐小了。
　　她拿起床边的手机，滑到一个联系人停住，发了一条短信。
　　发送完毕，秦茜茜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陈子枫，敬酒不吃，就别怪我给你吃罚酒。

　　另一边，秦逍阳手机的呼吸灯亮了，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哥，我被强.奸了。”
　　……
　　没人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更没人知道，故事就这样开始。
　　这天晚上，皎洁月光下，无人知晓，有三个年轻人在各自的房间里一夜无眠。

　　2.
　　次日高铁站，秦茜茜在候车大厅和家人告别。秦逍阳抱了抱她，在耳边用只有和她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这边一切交给我。”
　　秦茜茜扬了扬嘴角，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家人摆了摆手就头也不回地去检票了。
　　有的事做了就是做了，世界不管你当时有没有想清楚，即使只是一时被冲昏了头，也不会再有重返那时去改变的机会。
　　与其作为一个普通的喜欢他的小女生，这种方式或许会让他更深刻地记住自己吧。秦茜茜在心里想着。
　　下午。
　　阳光不算太热，昨天的雨给今天带来了一丝清凉。风不急不缓，温柔地掠过肌肤，几片云彩在空中悠闲地飘着。
　　二十五中里，一群刚踢完足球的男生边走边聊向教学楼走去，不时还传来几声大笑，好似在享受着这大汗淋漓之后的畅快。空气一时间也变了味道，是汗水烘焙后的余味。
　　其中几个男生还收到了在球场边上围观很久的女生送的饮料。他们笑着接过，在女生留恋的目光中和她们告别。
　　陆琦川趴在学校走廊的阳台上看着这些人，接过宋玉递给他的水，幽幽的说了一句：“你说怎么就没有小姑娘给我送水呢。”
　　正在喝水的宋玉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看着旁边这个在学校论坛男神榜上频繁上榜的男生。突然有想上去揍他一拳的冲动。但他可没有这个胆儿。
　　“大哥，咱正常点行不。有嫂子在谁敢给你送水？再说你以前收的还少啊？能不能不气人了？”
　　陆琦川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头，视线依然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操场。他握着瓶子的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手腕上是一串质地上乘的紫檀柳。那是女朋友宋知妍前不久在他们五个月纪念日的时候送他的，她知道他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陆琦川在人堆里看了好久，像在思考着什么，最后终于开口了。
　　他用手肘碰了一下宋玉，问：“那男的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他也算是经常和他们踢球的人，球队里的人都跟他很熟，要不是因为前几天晚上喝多了，黑灯瞎火的在路上摔了一跤，腿脚不太灵便，今天上场的就是他了，怎么可能沦落到在楼上喝着凉水看球？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个人还真不认识，刚才脑子里过了一遍，好像还真没什么印象。
　　“哪个啊？咱们学校那几个人还有你不认识的？”宋玉不禁也有点好奇，伸着脖子东张西望。
　　陆琦川用手指了指，宋玉顺着方向看过去。
　　“哦……他啊。好像是六班新转来的，听说是从北方来的呢。叫什么……什么一。”宋玉实在想不起来姓什么。
　　“六班？那不是秦逍阳他们……”话还没说完，两人就看见秦逍阳没穿校服进了学校大门，只见他走向足球队那些男生，把那个什么一叫出来在一边说了几句，然后那个什么一连衣服都没换，跟球队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和秦逍阳从学校出去了，整个过程，两人视门卫大叔形同虚设。
　　“看来这小子和秦逍阳关系不错啊，直接翘课了都……”宋玉一直看着他俩走出校门，没想到这个新来的还挺猖狂。
　　“老大，你信不信他俩指定不干好事……？”宋玉冲陆琦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陆琦川斜睨了他一眼，“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教务处主任上午还跟我打听你呢。”
　　一听到这名号，宋玉一副累觉不爱的表情，“我靠，上回抽烟的事不会又被那老头儿发现了吧……”

　　3.
　　晁一坐在面包车后座，身边挤着几个不认识的青年。车里的气氛很古怪，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不是呆滞地瞅着前方就是低头玩手机。
　　开车的是一个吊眼的胖子，他手里夹着烟，时不时地抽着。车开的太快，早就超了时速，一路像飘出去了一样。胖子吐出的烟圈马上就顺着风消散在窗外。
　　十分钟前，上午没来的秦逍阳去学校找到了晁一。他没对晁一说太多，只是简单说自己妹妹被欺负了，他和几个哥们儿要找那个人算账，问他去不去。
　　秦逍阳觉得，晁一去不去其实没什么影响，七对一本来也没有输的可能，除非他陈子枫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问问他。
　　“去么？”
　　出乎意料的是，晁一一听二话没说就答应了，“那必须的啊！欺负你妹妹还能让他跑了？！”
　　秦逍阳看着晁一脸上那副愤愤不平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心里稍微有点感动。他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他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还铁到二话不说就答应的地步，毕竟只认识了不到一周。
　　想起晁一那天刚来的时候，班主任带他走进班级，刚来的同学没发校服，晁一穿了一个白色T恤，上面有一罐大力水手菠菜的图案，当时秦逍阳还觉得他有点幼稚。
　　老师让他做完自我介绍之后，稍微仰头看了看他的头发，他头发有点棕棕的。班主任脸上出现了严肃的表情，她用手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晁一同学，学校不允许学生染发，下周你的头发必须是黑色的。”班级的同学都看着晁一，看他会怎么样。谁知道晁一讨好地冲老师笑了笑，嬉皮笑脸地说：“老师，我这不是染的，我这是太阳晒的。”
　　全班一听，在下面哈哈大笑，坐在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笑得最夸张，像听了什么世纪笑话。秦逍阳也坐在后排，他听了晁一的话，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这个男生倒是有点意思，他听过女生染发撒谎说是营养不良的，也听过说是天生就那个颜色的。太阳晒的？这个理由他还是头一次听。
　　全班一直在笑，老师也被噎得说不出话，场面弄得很尴尬。最后班主任只得草草扔下一句“不管什么原因，必须给我弄好。”就开始上课了。
　　晁一被安排到倒数第二排，和一个女生同桌，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因为他们的同桌都是男生。
　　“兄弟，运气够好的啊，你同桌可算是咱班一个美女了！”晁一后面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珍惜……”晁一转过身压低声音悄悄对那个男生说，男生会意以后哈哈大笑起来。“我懂，我懂。”
　　下午最后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后边几个男生开始研究起晚上的活动，“逍阳，今晚吃啥啊？”
　　“要不上南路吧，听说那边新开了个饭店。”一个寸头男生出主意说道。
　　“行，就那儿吧。”秦逍阳应了一声，低头接着玩电话。忽然他抬起头，看向斜前方的晁一，他正在睡觉。
　　“晁一？”秦逍阳试探地叫了一声。
　　“嗯……”晁一听见别人叫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晚上……要来一起吃饭吗？”秦逍阳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