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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可恨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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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峰山路凶险,想到上到顶峰光是走路都需要费许多时间,好在肖锏出来帮忙抱住男孩,两人轻功一路飞到山顶。
到了山顶之后,路就平坦了许多,偶有十多个穿着灰色七星教制服的教中弟子提着火油灯在巡逻,看见季年跟肖锏回来了,纷纷跪下行礼。
“恭迎教主,祝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恭迎毒尊…”
由弟子给他们在前面探路,季年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回教中,现在天寒地冻的,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声音引起肖锏的注意,皱着眉将男孩一把扔给教中弟子,揽着季年的腰杆飞入住处。
即使肖锏是好心,却引起了季年的不满。
如果你明知道一个人无论在暗处还是明处,无时无刻都用赤 | 裸裸的目光看着你,然后以各种缘故接近你,触碰你,而你又特别厌恶以及惧怕他,这种感觉是非常难受的。
由于地下挖了地炕,房里比外面暖和许多,季年站直了身子,温润的眼睛瞪着肖锏,道:“本座好歹是教主,毒尊做事之前不需要打声招呼么?”
“季年,何必呢?”肖锏看向季年,好似在说,你早晚都是我的,碰一下又怎么了?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他做什么都会让自己讨厌,从前有前任教主在,肖锏至少会收敛许多,如今前任教主一走,季年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被一双带刺的眼睛盯着。
“跪下。”季年冷声道。
两人目光僵持着,像是在空中较量,可能是回来的路上吹了冷风,加上在寒天轻功上山,嗓间顿时一阵痒意,季年低头咳嗽了一声。
肖锏紧握着的拳头松开,最后恭敬的跪在地上。
“只要本座还是教主的一天,你就得恭恭敬敬,”季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端起婢女刚倒的茶,润了一下嗓子,道:“那孩子以后便是本座唯一的徒弟,希望毒尊给几分面子,让本座安安静静的给他传授武功。”
“仅仅是徒弟吗?”肖锏抬头问道。
季年轻哼一声,垂眼看着肖锏:“不然呢?”
肖锏最终还是走了,季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吐了一口气,婢女把门关上后,肖雪才从屏风后走出来,淡紫色的衣服衬托出脸庞更加白净,脸颊透着淡粉色,坐在季年身边微微皱眉。
“教主脾气一向温和,为何对我这师兄,老是冷言冷语。”肖雪坐在这儿为肖锏抱不平。
季年觉得有些好笑,肖雪和肖锏虽然曾经同是肖坛主的弟子,两人的关系却不咸不淡,曾经同台比武时,肖雪还被肖锏弄得躺床了半个月。
平日尝过肖锏手段的人都对他甚是畏惧,也只有季年有时敢逆着他来,当着众人的面不给肖锏好脸色,季年明白,那一张张板着的脸背后,肯定欢呼雀跃着,原来毒尊也有不敢惹的人。
“本座跟他就是猫和狗,天生不对盘的。”季年摇摇头,眼睛往外瞥了一眼,不知道男孩被带到了何处。
“毒尊当时为了救教主……”肖雪回忆起陈年往事,眼里对肖锏多了一份敬佩。
听见提起当年的事,季年脸色一沉,当年自己是为了救前任教主受的伤,可后来前任教主还是死了,死得蹊跷,是服的本教的特制毒/药,看管前任教主的弟子说,前任教主是觉得自己被废了毕生功力,对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依恋,所以才一心求死。
可季年知道白教主不是那样的人,白教主曾经告诉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样的人,怎么会求死?
但当时自己也受了重伤,肖锏和他并不在黑峰,两人远在西岭雪山附近的温泉处,所以毒不是肖锏亲手下的,而是……
“对了,刚才我听见教主说收徒了?”肖雪眨眨眼睛,打断了季年的思绪。
季年想到怀里还有男孩的玉佩,立马警惕起来,身子微微侧向一边,道:“回来的路上,一个村子的人被屠杀了,那孩子估计是被父母藏好了的,所幸活了下来,我看他底子好,就准备收了他。”
肖雪眼底埋着对往事的执念,最终叹了口气:“都说七星教是邪教,可邪教从不会滥杀无辜,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是把虚伪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季年伸手揉了揉眉间,道:“这世上,坏人只是少数。”
肖雪看见季年手腕上一道淡粉色的疤痕,立马想伸手去触碰,到了半空中觉得不合规矩,又停了下来,眼里难免悲伤的情绪:“教主的手好些了吗?”
季年伸出手腕,另一只手缓缓的揉了下,道:“冬天还是会酸疼,不过不碍事。”
“这世间,能把教主这么拼死护着的人,也只有毒尊了…”肖雪感慨了一句。
季年挑眼看着肖雪,自己这才出门几个月,对毒尊绝不提口的肖雪,在今日连连道了好几声,季年不由的起疑,这肖雪,是不是被肖锏灌了迷魂汤。
“你这小丫头,不会是喜欢上毒尊了吧?”季年调笑道,眼睛弯成了月亮状,红润的薄唇显得越发诱惑。
季年细想,肖雪现在才十七八岁,跟肖锏是同坛主所教,加上近年毒尊可谓风光无限,好几个老坛主都偷偷调侃,这毒尊的脸,比毒/药还致命。
肖雪在让人面前都端着一张脸,唯独在季年这,把俏皮的一面摆出来,听见季年的猜测,立马红了一张脸,慌忙的摆手道:“我心里最敬佩的是教主,毒尊救了教主,我自然也敬佩他,但绝对没有喜欢!”
季年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跟肖雪还是有共同话题的,又一直把肖雪当做妹妹看待,也开的起玩笑,看着肖雪满脸通红,季年伸出一只手托住下巴,耳边散落着因为一路上奔波而垂下来的长发,嘴角微微上扬。
“不喜欢毒尊,那喜欢本座吗?”季年低声问道。
此刻的季年显得慵懒又俊气,肖雪突然想起季年第一美男子的这个称号,想起季年穿着红衣,手里拿着历来教主才有资格拿的落云剑,清晨在林间挥舞时…以及毒尊看向她时阴冷的目光。
肖雪低下头,道:“不敢喜欢的。”
季年似乎明白了肖雪的意思,脸色一沉,便不再说话。
肖雪看季年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坐直了身子拳头紧握两侧,便明白自己是说错了话,肖雪眨了眨眼睛,低着头道:“听闻云中有一种叫长生的草,是治伤的奇药,我跟右护法早早便收拾了行李准备去一趟,随后知道教主回来,为了见一面只好等到明日启程,此刻我已经见着了,教主,您先歇息吧。”
说完肖雪便起身,教中的令牌在腰间晃了晃。
季年朝她摆手,直到婢女将门关上后,季年才吐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原家的玉佩,玉佩雕刻的纹路清晰,色泽温润,质地细腻,季年把它放在烛光下,便感觉到盈盈的光泽。
能配上这块玉的人,在原家身份地位肯定不一般,不会真的是原盟主的孩子吧?但只听说原盟主只有一个长子,跟自己一样的岁数,在江湖中颇为活跃。
起身将玉佩放进木盒藏在暗柜中,季年才伸个懒腰脱掉衣服躺床歇息。
半夜便觉得一阵燥热,身子如同被细小的蚂蚁啃噬一般,舌头两侧疼得厉害。明明是寒天,额头却生了一层汗,季年翻来覆去了好几下,最后越发熬不住,赶紧起身从床头柜抽屉拿出白瓷药瓶,颤着手打开瓶塞,将瓶子倒着往手心里一颠,里面却没有任何东西了。
季年咬着唇,喘了一口气,轻打开窗,看向窗外。
季年当初生命垂危,肖锏用养了多年已经有了灵性的金蚕蛊熬成汤药,让季年给喝下去得以保全姓名,可这个充满灵性的蛊,好似记了仇,每过一段时日就闹个没完。
肖锏配置的药丸已经吃完,季年盯着窗外良久,他知道肖锏一定在他附近,等着他先开口。
季年坐着等了一会儿,汗水将亵衣都浸湿了,最终没忍住,躺在床上呜咽了一声。
仿佛是在较量一般,最后肖锏还是急忙推开门跑了进来,季年松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
外面的寒风迎着肖锏的动作迎面扑来,季年往后面退了一步,肖锏手掌一挥,房门嘭的一声便紧紧关上。
红色的烛光映照得整个房间显得暖黄,季年耳边的头发湿成了一片,仰头看着肖锏,随后朝他伸手。
肖锏将袖中的瓷瓶打开,把药丸倒入季年的手心,看着季年张嘴吃点,肖锏把瓷瓶放在柜子上,低头冷眼看着季年,道:“你料定我对你不忍心。”
季年整个身子松懈了下来,伸手拿上衣穿在身上,随后靠在床头眼睛轻轻合着,听见肖锏的话,季年脸上挂着讽刺的笑:“若是不忍心,毒尊就不会每个月只给那么几粒,看着本座求你,心里应该很快活吧。”
肖锏眼底一片冷光,转眼像是被说中了一般,笑道:“本尊在教主眼里一向可有可无,若不用这些卑鄙的手法博得关注,教主早就把本尊扔脑后了吧。”
季年调息着身子,感觉啃噬的痛苦消失了之后,抬眼看向肖锏。
肖锏比自己大两岁,两人年幼相识,因为肖锏天赋异凛,白教主有意让自己去接近肖锏,等到稍微大了一些后,自己见惯了肖锏的手段,心里便产生了一丝厌恶,下意识的远离他。
但越是远离,感觉被对方牢牢的抓在手中的感觉越是强烈,这让季年心中生出一丝恼火。
蜡烛的光映照在肖锏的脸上,幽幽的忽明忽暗,季年忍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问道:“那孩子现在在哪?”
“明日便送到你身边。”肖锏道。
“好。”季年轻声答道。
房间一时陷入了寂静之中,如雕塑一般站着的肖锏突然向前走了两步,季年警觉的看着他下一步动作,见着肖锏伸出手朝他袭来的时候,季年手指探到枕头下,快速的将锋利的小刀拿出来向肖锏手上一划。
肖锏手背上顷刻间出现了一道三四公分的伤口,上面浸着血珠,却显得诡异极了,仿佛这血里立马会跑出无数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