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长安》彦以岚

24、第二十三章

　　陵夜渡过第八道天劫后，不过百年，洪荒大劫至。

　　六界各族因大劫的缘故，气数不稳，变故频生，战火纷飞。各族忙得焦头烂额，有些族妄图趁着这乱世，各界至尊都忙不过来的时候，反叛自立。

　　六界流传着一个说法：这场变故，会导致天地大变，没准各族易主也说不定。

　　这个传言不知是否有人故意流传，反正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六界人心不稳，多少野心勃勃的人期望着能自立为尊。

　　司琰找了陵夜和上颜，在云月泽议事。

　　趁着上颜去取茶的工夫，司琰和陵夜说：“我之前和你说那个主意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陵夜微微皱眉：“不行。”

　　“可若是神族和魔族联姻，绝对能稳定人心，免去目前的燃眉之急。”

　　“我会问问丹铭有没有和魔族联姻的意向的。”

　　“丹铭和谁联姻，江岚吗？那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属意景御，可惜景御对她无意，以至于她一心只跟着阿颜。魔族还有什么地位的女子？哦，还有衾缘，可衾缘心中的人是月镜，待她承袭了魔尊之位，必然会和月镜大婚的。”司琰看着陵夜，“陵夜，你敢说你不想要阿颜？”

　　陵夜摇头：“阿颜绝对不行。”

　　“你和阿颜平日比谁都机灵，怎么就在这事上钻牛角尖？”司琰说着说着就来气，“明明情投意合，偏偏谁也不说破，凭着师徒关系腻了这么多年，你俩不着急我们着急啊！阿颜是女子要矜持，你矜持个屁！就因为那个天劫？陵夜，你什么时候这么顺从天命了！”

　　“我赌不起！”陵夜突然打断他，“因为是颜儿，我赌不起。”

　　“你以为我想要渡那道天劫吗？我巴不得它永远不要降下来！我渡，绝情弃爱，伤得是她，我不渡，魂飞魄散，伤得还是她。颜儿曾与江岚说过，她觉得不说破，等我渡了那道劫，她依旧可以在我身边，她怕如果曾与我在一起，以后就再也无法面对我了。她怕，我也怕。”

　　司琰感觉自己脑壳疼，这事怎么就无解呢？

　　“陵夜，那道天劫还不知什么时候会降下来，你们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这段日子？”

　　陵夜怔了怔。

　　司琰拿扇柄拍了拍他的肩：“相守一生亦或是相守一瞬，你觉得是一生，一瞬就是一生，你觉得是一瞬，一生也是一瞬。”

　　门外突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陵夜急忙起身冲向门外。

　　上颜蹲在门口，捡着破碎的茶杯，陵夜的云靴映入眼帘，她手一颤，手上被划了道口子。

　　血落在雪色的碎瓷片上，像极了冬日云月泽后山的红梅。

　　司琰走出来看着这二人，叹了口气：“我饿了，去找些吃的。”又忍不住提醒陵夜，“诶，别让阿颜收拾了，你虐待你徒弟啊。”

　　陵夜这才反应过来，拉起上颜的手，使劲把她拉进屋。

　　上颜静静看着陵夜给自己清理伤口，轻声开口：“司琰那家伙总是不着调，你别听他说的......”

　　“他说的对。”陵夜开口，“是我一直没想明白。”

　　上颜沉默了，陵夜拉着她的手，突然有眼泪滴到他手上。

　　他慌张得不知所措，看着上颜红了的眼眶，手忙脚乱地掏帕子给她擦眼泪。

　　上颜从没在他面前哭过，受再重的伤也没哭过，她喜欢和他撒娇，却不会哭。

　　此时上颜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睁着眼睛，眼泪流水一般往下落。

　　向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陵夜从没这样束手无策过，流血了好包扎，可流眼泪怎么办，总不能把眼睛包上。他抱着上颜，不住地说：“颜儿，你别哭，是我不好，你别哭，你别哭......”

　　他越说上颜眼泪流得越多，原本她不出声只流眼泪，最后她抱着陵夜哇的大哭起来。

　　上颜懂事之后就没再哭过，这次却像是要把一辈子的都哭完。

　　陵夜只能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像在安慰一个孩子。

　　上颜抓着陵夜的衣襟，终于哭够了，哽咽地问陵夜：“你......说的是真的......”

　　陵夜吻了吻她的眼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上颜把头埋在陵夜怀里：“司琰他怎么不早说啊！”

　　陵夜笑了笑：“现在想明白，也不迟。以后如何又怎样，只要现世安稳，就足够了。”

　　上颜忍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终于一口气哭了个够，哭累了，就在陵夜怀里睡着了。

　　陵夜把她抱进寝宫，上颜睡梦中也死死抱着他的胳膊，陵夜任由她抱着，司琰过来看着两人什么情况时，看到这场面，忍不住呦呵一声：“胳膊没麻啊？”

　　陵夜难得没和他互怼，由衷道：“多谢。”

　　“不谢不谢，你俩大婚时别让我送礼就行。”

　　“这份礼还是要送的。”

　　司琰鄙视他：“忘恩负义。”他摇着扇子，“算了，本尊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俩计较，什么时候昭告六界？”

　　“等颜儿回魔界再昭告。”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扰了，你俩慢慢享受。”司琰一脸暧昧地朝陵夜挤眉弄眼一番，春风得意地走了。

　　陵夜不急这春宵一刻，此时能看着上颜，他已经无比满足。

　　上颜一睡就是一夜，陵夜抱着她睡了一夜，从她的眉心吻到嘴唇。

　　第二日，上颜回到魔界，与陵夜一同昭告六界，自己将与帝神大婚。

　　六界因着这个消息颤了颤，万年来六界都没比这更劲爆的消息，毕竟陵夜那是注定不会爱上任何人的，魔尊又是那般绝代的女子，谁也没成想这二人会凑成一对儿。

　　很快，六界中就有才俊进行了清晰理智的分析，分析得出的结果是：此次联姻，完全是为了解决六界危难，堵住风言风语——帝神和魔尊都联姻了，神族和魔族还可能有什么大变故吗？

　　觉察此次联姻意图的，也就是向来清楚上颜心思的江岚了。上颜那天从云月泽回来，笑意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万年来江岚从没见过上颜如此。

　　上颜把事情和江岚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江岚感慨：“幸好还有妖皇尊座清楚，要不是他点破，真不知你们两个还要纠结到什么时候。”

　　“或许真是旁观者清吧。”上颜坐在桌前挑选着绣娘送来的喜服图样，“江岚，你来看看，哪一个比较好看？我选不出来了。”

　　江岚看着她这难得的小女儿情态，忍不住失笑，尊贵威严的魔尊这副样子若是叫外人知道了，真不知要作何感想。

　　景御来向上颜通报大婚之礼等事，景御现在虽是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君，倒也还管着礼法，他喜欢这个，上颜便由着他了。

　　江岚爱慕景御这事，上颜一直都知道，可惜景御早已心有所属。上颜担心江岚，好在江岚被景御婉拒后一切照旧。江岚是个直性子，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放下了就是真放下，与景御关系依旧融洽，这让上颜甚是欣慰。

　　如今上颜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就一心想着怎么帮江岚找个如意郎君，结果遍寻魔界找不到，江岚无奈：“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上颜一直都能管好自己，且办事神速，陵夜亦是如此，一个月后，二人大婚诸事准备妥当，上颜与陵夜择了最近的吉日，一个急着嫁过去，一个急着娶回家。

　　时隔数万年，六界依然忘不了当日大婚的盛况。

　　看不到边际的彩霞从魔宫直铺云月泽，上万只青鸟开路，彩凤盘旋在云月泽，迎接帝后到来。

　　六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前往云月泽赴宴，宴席摆得极长，便是陵夜继位，都没有如此盛况。

　　陵夜一身大红喜服，站在云霞尽头等着上颜。陵夜一直都是银白色长袍示人，从未穿过红色，他相貌英挺，红衣倒是褪去了他几分淡漠，多了不少艳色，世人从没想过陵夜穿红会美得如此惊艳众生。

　　上颜坐在鸾辇里，鸾辇上围了一圈红色纱幔，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珠玉脆响不断，从魔界直到神族。她握着手中的白玉佩，这是陵夜的贴身玉佩，鬼族之乱前陵夜将之送给上颜，虽然在鬼族之乱中碎了，但陵夜又将之补好了，补得完全看不出曾经破碎过。

　　她小心翼翼将玉佩收起，抬头，看着映入眼帘的云月泽，她在云月泽生活两万年，此刻却有些陌生，大概是心境不同。

　　鸾辇停在云月泽前专门架起的云台下，陵夜早已在此等候，他挑起鸾辇纱幔，向上颜伸出手。

　　上颜将手轻轻覆在他的掌心，向他露出一抹笑。陵夜有些恍惚，他爱到骨子里的人穿着喜服将手交给他，美得有些不真实。

　　上颜迈出轿辇，陵夜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将她拥入自己怀里，拦腰抱起。

　　四下响起一片叫好声。

　　上颜脸红了红，小声问他：“你们神族一向重视礼数，你倒好，没个体统。”

　　“今日按魔族规矩来，我问过景御，他说在魔界，新婚夫妇，丈夫要抱着妻子去拜天地。”

　　“你不嫌我重啊？”

　　陵夜轻笑：“有点，颜儿，你该少吃点了。”

　　上颜狠狠掐了他一下，陵夜抱着她踏上云台台阶。

　　九百九十九道云阶，天长地久，地老天荒。

　　上颜发间步摇轻晃，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陵夜，轻声说：“我觉得像做梦。”

　　“我也是。”

　　“我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

　　陵夜吻了吻她：“那就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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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司琰真是神助攻啊有木有！
我就问你们甜不甜！
好了，我要准备发刀了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