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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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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三个月后,和钟实一起出去的顾先生因为系里有事,提前回来了。青荷路过他办公室的门口时,听到他说,“哎呀,欧洲的地理风光真的是很适合画油画的,钟实在那里都快着迷了,我回
来之前,他的夫人凡凡也去了,两个人在那里愉快的不得了。”
青荷耐心的听着这个带点浙江口音的老先生把话讲完,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慢慢的走回班级的画室,望着画台上的模特发了一下午的呆。
疼痛是后来一点一点慢慢从心底洇开来的。就像是被锋利刀刃划伤时那样,起先只是一凉,并不感觉疼痛,疼痛是在血涌出惊动到四周的肌肤时才开始的。
青荷没有等到下课就跑回了家里。她回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她没有去想门为什么是开着的,她也没有注意到正在厨房里为她准备晚饭的小时工夏姨。她冲进房间后直奔了衣柜而去,在衣柜的最上端,她拽住一席白色棉质床单的一角就往院里跑。
白色棉质床单的一头被她拽在手里,另一头在地面上蜿蜒爬行,仿佛有了生命。
青荷一直将床单拖到小院里后,开始将床单一点一点团起来往一个废弃的花盆里摁。无意间,好像又嗅到某种熟悉的让人心安的气息,以及残留在其上的让人不舍得放手的温暖。但是,仅仅一刹那后,她就觉得愤怒,出奇的的愤怒。
她跑去厨房里翻出打火机。
棉质的东西一遇火就紧紧的收缩卷曲起来,然后借着风势忽的一下就窜出了火苗。
青荷望着越燃越旺的焰火,哈哈哈的笑出了声来。
一切都结束了。
钟实欺骗了她。也许,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爱过她。这个念头的显现那一瞬,青荷的内心像是受到剧烈的撞击,疼痛使得她整个人的身体忽然萎顿。她觉得很累,虚脱一样的疲惫。她扶着墙慢慢的走回屋里,恍惚中,好像又看到钟实闪着亮光一样的温柔的眼睛。
她向着虚空处钟实眼睛显现的地方发问,难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吗?钟实没有回答她,而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太累了,只想睡觉。
青荷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好像是凌晨三点左右。床头的那盏壁灯悠悠的发着黄光。她看到自己的母亲坐在一把椅子上正眼神忧戚的望着自己,青荷冲母亲乖巧的笑了下,“没事了妈妈,真的没事了。”说完,她转过头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放亮了。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时的叮当声响,青荷以为是夏姨,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是母亲。
“你起来啦,今天妈妈做饭给你吃。”青荷睡了将近十四个小时,可是神情仍然透着倦怠。她强打精神说:“您日理万机的,怎么想起给我做饭来了。”母亲的眼圈一红,“以前妈妈总是忙那些没用的,忽略你了,妈妈对不起你。”青荷说:“妈妈,您今天怎么啦?”
母亲伸出手来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抚摸了会儿。“去吧,去洗漱下咱们吃饭。”
那是青荷记事起,母亲第一次为她做饭。说实话,做的一点都不好吃。
吃过早饭后,青荷要去上课,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好把占据了她整个大脑空间的钟实冲淡些。母亲说:“我送你去吧。”青荷故作轻松,“还是不要的好,就您那车,太招摇了。”
青荷越是故作轻松,母亲越是难过。
母女两人走出屋子的时候,青荷没有看到昨晚的那个花盆,她想,可能是扔掉了吧。而大院旁边那棵古槐的叶子已经开始枯黄。母亲说:“已经立冬了。”青荷说:“是吗?都已经立冬了呀?”
是的,天气真的冷了,即使穿着厚厚的大衣,青荷也能感到冬的寒意正在顺着手指往身体里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