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红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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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是谁呢，这么义正词严的，这不是我们的大才子吴德才吗？”然而，还没有等苏瑜亮出她的小爪子，就有人接过了话头，主动开撕了。
苏瑜从薛昭身后探出脑袋，看着那个一言不合就撕逼的中二小少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到了薛昭这个段位的，已经不需要亲自下场的。
但凡有人的地方，都有江湖，济海书院也不例外。书院里有三派学生，分别抱成团。第一派为金陵豪商和江南富商之子。圣上特赦一些商籍子弟参加科考，豪商便将家族子弟送入了南地最好的书院。第二派，以扬州知府之子赵显为首，大多都是以官家子弟和书香传家的子弟为主，而最后一波抱团的，是考入书院的寒门子弟。
豪商学子，正以薛昭为首。
之前挑衅薛昭的吴德才，便是寒门来的学子，而与他对呛的，是扬州盐商之子孙彦。
薛昭的桌子边放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苏瑜被薛昭牵着走向了小桌子，爬上对她来说略显高的椅子，乖乖坐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有内涵有文化的学子们之间的撕逼。
与薛昭亲近的学子，都知道苏瑜是他养着的。此时，见她圆滚滚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眼眸清澈明亮，又长又密的睫毛一扇一扇的，认真的、软软地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不过薛昭向来护食，即便是个小丫鬟，也不是他们能够随意搭讪的。
苏瑜原以为，薛昭的小弟都已经下场，这里便也没她什么事儿了，可谁知战火又烧到她身上了。
吴德才和孙彦争锋相对：“书院是学习的地方，我等寒门子弟，求学不易，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学习，如今薛昭将周夫子气走，这堂课怎么办？就让我等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孙彦睁着他的眯缝眼，笑嘻嘻道：“说什么气走，刚刚那场雄辩，我等听着可是胜读十年书。这其中之精彩激烈，几年难得一见。周夫子分明是辩不过薛家兄弟，觉得脸上无光才离开的。难道，你等寒门子弟，竟如此无用，夫子不在，便连学习都学不得了吗？”
苏瑜眨了眨眼。这地图炮开得太大，囊括了整个寒门子弟。那些人就算原本不打算掺和吴德才之事，这一回也不得不抱团了。
薛昭这小弟收的，还真能惹事。
吴德才果然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书院里的寒门学子各自对视了几眼，都渐渐朝他靠拢。
孙彦的小眼睛中精光连连：“我等都知道，周夫子今日要讲的是新篇《大学》，新篇学习么，无非不就是背诵记忆。说句不客气的话，夫子授课之前，小弟早已提前背诵。你等寒门子弟，不会连预习都不会做吧？若是已经会背诵，这堂课，便是夫子不在，又如何呢？”
“你！”
“呵呵……你看不起丫鬟，殊不知，你不会的，连薛兄弟家的小丫鬟的都早已会背诵了。”
这个群嘲有点狠啊，拿小丫鬟来比……等等！小丫鬟，说得难道是她？
苏瑜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薛昭。
啧，孙彦这是在给薛昭挑事儿呢。虽然同为南地豪商之子，薛昭自金陵而来，不过短短几日成了南地豪商学子的领头人，但总会有那么些人不服气。从今日的形式来看，薛昭的小弟小心思不少，这一场试探若是不能好好应对，昭大爷的后续麻烦可不算少啊。
薛昭与苏瑜自小一起长大，他怎会看不懂她的意思？他瞪了她一眼，丹凤眼扫了扫孙彦，冷嗤了一声。
孙彦想起他往日的手段，打了个冷颤，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吴德才素来不擅长人情往来，他不知这些，只以为孙彦觉得自己吹牛吹大了，不敢再往下说了，便得得意洋洋起来：“说啊，孙彦，你怎么不继续说？小丫鬟还能背《大学》？是薛昭旁边那个吗？你倒是让她背一个啊！”
“行了！”一个冷淡的声音从边上发出，打断了吴德才的话，那人道：“与小孩子纠缠什么，既然夫子不在，就各自学习，大家都不要再浪费时间。”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说话之人真是扬州知府之子赵显。
吴德才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打击富商学子，显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他咬咬牙道：“赵兄不必多言，此事干系我书院众多寒门子弟的名誉，孙彦必须得给我等一个交代。”
他既这般说，赵显也不好再多插嘴。他看了薛昭一眼，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苏瑜身上。
薛昭若有所思，他淡淡地看向吴德才：“若是我这小丫鬟真背出来了，你待如何？”
吴德才哼了一声，道：“她若是背出来了，以后我再在书院里看到她，便恭敬地称呼她为先生，如何？”
薛昭便道：“一言为定。”
吴德才：“一言为定。”
苏瑜有点郁闷。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想趁着在红楼的机会多学点东西，为自己去下一个世界做些准备，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代大家。
不过薛昭既这般应了，她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少不得要与那吴德才比试一番了。
薛昭看向苏瑜，“你便随便背一背吧，前儿教过你一次的，能背多少背多少。”
苏瑜仰着头看她，有些不乐意：“背了以后，我能先回府吗？”在这背书，还不如回府去练针灸来的好。
薛昭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些凉意：“我在这儿，你还想去哪儿？”
“哦，”苏瑜知道薛昭素来霸道，从不会允许她离开他的视线一步，便也不再挣扎。她应了一声，挺了挺背，一本正经地背道：“大学之道，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感谢青行灯强悍的血脉和广阔的精神力，能够让她轻轻松松做个学神，分分钟吊打学渣。
带着小女孩特有的软糯声响起，将整篇大学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整个教室都安安静静地，学子们都憋着一口气，怕打断了她。待苏瑜真的这般流利地将文章背了下来，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惊诧而不可置信的表情。
吴德才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嘴里不住地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算是村子里最有天赋的那个，寡母为了他念书，省吃俭用，差点没将自己饿死。得知他考上济海学院之后，总是拿下巴看人的村长，亦对他特别客气，把以前克扣的东西都送了回来。
济海学院人才济济，为了维持这份荣誉和成绩，他日日苦读。如《大学》这样的篇章，总是要读上好几遍才能背诵，可如今，他竟连一个丫鬟都比不上了吗？
薛昭瞥了一眼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小丫鬟，漫不经心中带了些笑意，道：“原本是想让她自己看着学的，但这小丫鬟天资鲁钝，不教她她便学不好，我只好抽点时间给她讲了一遍。”
一万点无差别暴击群伤害！
诵读了十来遍才背下来的学子们差点被气得喘不过气。这还算天资鲁钝，那他们不更是朽木不可雕也吗？
苏瑜忍住抓耳朵的冲动，偷偷看了薛昭一眼。
这仇恨值拉的……不过，这傲慢和爱显摆的劲儿与她第二任男友几乎一模一样，薛昭与他，没有关系吗？
该不会，薛昭是他的前世吧？
没有再管接下来富商学子和寒门学子之间的交锋，苏瑜坐在座位上捧着脸发呆。经络图已经滚瓜烂熟，《皇帝内经》、《难经》、《神农本草经》和《伤寒论》已经背熟，徐先生还给她布置了什么作业？没了吧，好像都完成了。她果然是又美又聪明，是注定要做学神的人。
很快就到了下一堂课的时间，这一次来上课的，不仅仅有夫子，还有学院的院长。
也是，学生气走了上课的夫子，还公然把家中丫鬟带到课堂上上课，换谁做院长都要来好好处理的。但济海书院海纳百川，从不隐瞒夫子的各种奇葩个性，也不压制学子的天性。
这次上课的李夫子，是格物数学的狂热爱好者。他喜欢沉浸在自己的数学世界，上课时从来不关心有没有学生来听课，听课的学生认不认真，所以明晃晃杵在教室中央，格外显眼的苏瑜，就被他给无视了。
院长也是心大，还乐呵呵地坐在教室后面旁听。
李夫子的数学讲得非常好，没精神的苏瑜也被勾起了性子，目光明亮地盯着夫子。
她穿越前可是理工女，毕业后进了国家导弹研究院，专门研究军工技术的。数学什么的，最喜欢了。
苏瑜的视线太过强烈，饶是李夫子再怎么不关心学生的情况，也不能再装作没发现的样子。他咳了一声，道：“我刚刚的问题，中间这位学子，你来回答一下。”
其他学子的目光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先生是眼瞎了吗？怎么挑一个小丫头回答问题？
“我吗？”苏瑜有点小兴奋，三下五除二将题目解完了，圆圆的杏眼期待地看着李夫子。
是不是很厉害！小姐姐的学霸美名可不是虚的。
李夫子先是面无表情，当他看完苏瑜的解题答案后，双目慢慢睁大，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非常好！这种解法我也没听过！这位学子，请你再仔细讲解一下。”
众学子：什么鬼，一句也没有听懂。
院长：呵呵呵……李夫子也开始同学生交流了。
一堂课在李夫子和苏瑜间的你问我答中结束了，因为李夫子也没有听过苏瑜的解题方式，势必要将这种新方法学会。
放学后，院长拦住了被薛昭牵着正要离开的苏瑜：“小姑娘，你的术数学得真好，是哪里学的？”
是Q大数学系学得，不过这不能告诉你。苏瑜乖乖道：“自己看书就可以啦，昭大爷那里有九章算术，很简答哒。”
跟在薛昭身后的孙彦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术数学得如此艰难地他岂不是个废物？
院长一直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他觉得苏瑜十分适合，便对薛昭道：“你这丫鬟倒是伶俐，我一直想为小女寻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偏她要求高，要能读书识字的。这丫头倒是十分适合，不知你是否愿意割爱？”
苏瑜转头看向薛昭，若是能离他远远的，她倒也觉得挺好。前世与今生，还是不要搅和在一起的好。
只不过，薛昭应当不会愿意的。
薛昭看了她一眼，嘴角往下撇了撇，显然是不大开心的：“学生小时候体弱多病，几度差点命丧黄泉。后几经波折，家父才在万安寺方丈大师的指点下，找到了与学生八字相合的苏瑜，这才保住了学生的命，故这丫环，学生轻易还离不了她。若是院长大人不介意，学生家中倒也有几个能读书识字的，若是有一二品性良好的，能被院长看中，也是学生的福分了。”
苏瑜噎了一下。胡说八道，她怎么从未听过此事？
这下可好，丫鬟不仅仅是丫鬟了。这样与性命攸关的丫鬟，谁都不能随便要了。
院长倒也豁达，只是有些可惜道：“这倒也不必，左右不过一个丫鬟，也不着急，让我家夫人慢慢寻摸着即可。”
薛昭长长作揖：“学生今日张狂了，院长勿怪。”
院长抚了抚胡须，笑道：“少年人年轻气盛，老夫倒也是能够理解。虽则书院里讲究不拘一格，但尊师重道也是极要紧的。学业上的辩论倒也无妨，只是以后见了周夫子，仍要尊重敬爱，可懂？”
薛昭垂了垂眼，道：“学生明白。”随后与院长再三道别，才牵着苏瑜离开了。
等薛昭走后，又有一白面先生走到院长边，道：“哪有主子对丫鬟如此爱护的，薛昭这可不像是在养丫鬟。”
院长笑问：“那像在养什么？”
白面先生一本正经道：“像在养小妻子。”
说完，两人同时笑出声。他们谁都不觉得堂堂四大家族的嫡长子，会娶一个家奴做当家主母。调侃着笑了后，他们便将此事忘在脑后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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