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来了小姐姐》重帘藏花

48、互相试探

　　大冬天的，这个地方没有烧炉子，有点冷，柔佳搓了搓手，“我已决心打入敌人内部了。怎么会这点苦都受不得呢？”她笑道：“你不是说了，我这人自知美貌自付聪明自觉能耐？所以我哪里会给人随随便便欺负了去。”

　　“好，那你出个法子，解决一下眼下最重要的取暖问题。”

　　“……哪里就冻死我了。”她眼神往下瞥。袁牧之轻轻一笑，忽然凑过来，伸开手臂：“现在给你抱抱，要不要？”

　　柔佳不期然面上一红，没料到当天落水后，那失态忘情的话，还叫他记得。她轻轻啐了一口：“你这人怎么能把耍流氓说得这么正直？”

　　“和尚被姑娘过河，纯为普度众生。我张开手臂，纯为怜惜娇花，不管风月不管情色”袁牧之轻轻笑，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明亮：“姑娘此言差异，我不动手脚也不动手动脚，别的美男子当花瓶，我情愿给你当暖瓶。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我一没意见二不反抗”

　　柔佳上上下下打量他，却歪了歪头，转身走到榻边，拉了被褥把自己盖上，小小细细的一条，裹得像只蛹，袁牧之只当她不愿意，却也不气不恼，瞧她安安静静的躺着，自己悄咪咪转过身，预备离开，哪知这时背后却传来一声似乎带着疑问的调调：“我怎么记得当初和尚过河被姑娘，姑娘也不乐意来着？和尚是怎么做得，好像二话不说，扛起来……”

　　话音未落，便觉背后一紧，袁牧之果然已搁着被子抱住了她，差着一层棉絮，热量无声渡过来。“是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该二话不说抱过来”

　　柔佳不说话，身子往下钻了钻，把头埋得更低些，若是此时有光，便能看到她腮上红喷喷的，堪比桃花娇艳。她也得庆幸自己躲在暗影里，要不可要羞死。

　　不大一张榻，至少并没有大到可以容纳两个人，不自觉的，袁牧之原本还有空余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小，他抱的越来越紧，柔佳往被子里藏着，只露出毛茸茸一点发顶，袁牧之一低头，蹭得自己面颊痒痒的。无端端的，心跳有点加快。他收了收胳膊，似乎搁着一层不厚的被子，也能感觉到少女婉约的身段。

　　柔佳体会到他的动作，黑夜里忽然拉近的距离，似乎给了她勇气或者纯碎是她放下了戒心，她轻轻挣了一下笑道：“你胳膊可酸吗？”

　　袁牧之愈发用力抱回来：“瞧你细细瘦瘦，像段柳枝，背后这样抱，竟然也萝卜似得，蛮大一条”

　　柔佳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只半成年兔子抱着好大一根胡萝卜的画面，差点笑出来，嗤了一声，“明明是你身量未成，不够威武雄壮”十五六的女孩子便是及筓年岁，可以上头，而这般年纪的男性，却还可以叫声男孩。

　　“虽然不够高大威猛，但毕竟臂长够用”他轻声说话，热气弄得柔佳头皮麻麻的。“可暖和些吗？世人觉得佛陀拈花一笑，何等洒脱出尘，叫我看抱花满怀，也风情万种”
　　柔佳轻轻一嗤：“你又乱想些什么？”

　　“想那背姑娘过水的和尚和那和尚背上的姑娘”

　　“不管风月，不管情色”柔佳笑道：“给你画个重点”

　　袁牧之收紧了胳膊，把连脸轻轻蹭到她头顶：“我要说稍微管那么一点点呢？”

　　砰！柔佳用行动回答了他，隔着被子，手肘一曲，盯上他肋骨。袁牧之闷哼一声，轻轻笑道：“睡了睡了，不逗你了。不睡个好觉，明天怎么精神饱满的战斗？”

　　柔佳这才沉默了。不知何时，已沉沉然睡去，黑甜一觉，仿佛坠入了深渊，一颗落入肥沃泥土的种子似的，专等着明晨第一缕阳光一照，就神采飞扬，昂然登场。外面隐隐约约挂着几颗疏星，偌大院子，黑压压，悄无声息。袁牧之本来打算好好守个夜，熟料被怀中人均匀的呼吸所感染，自己也被牵引着，不自觉轰轰隆睡去。

　　直到睡着睡着忽然身子一震，仿佛要滚落悬崖，这才愕然醒来，发现自己只溜着榻边，一条腿都落在了地上，是那怀里的柔佳，大约睡到半夜觉得冷，拼命往他怀里挤，雏鸟拱草窠似得。他脊背悬空，差点就滚下去了。而她不知何时，已由背对着他，扭过身来，面颊埋在他胸口。袁牧之愣了片刻，轻轻一笑，这种样子可爱多了嘛。他扭头看窗子，已经隐隐有些白光。忙小心翼翼抽回胳膊，轻手轻脚，开一条门缝，自己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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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佳不意自己睡得这样香甜，她本已做好“彻夜不寐”的打算，她抬起头，发现自己趴在榻边，伸手摸摸褥子，有点诧异，有点迷茫。似乎还有点怅然若失……但这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立即坐起身体，飞快下榻，不一会儿厨房那边便传来了响动，她弄了点温吞吞的水过来，迅速洗了把脸，梳好了头发。整个人荣光焕发，仿佛做好充分准备，随时应付各种风刀霜剑。

　　柔佳虽然被齐大夫娇养，不用她辛苦，更无需赚钱养家，但她平日贞静，不与人玩闹，也是以针黹女工打发生活。所以手速极快。如今是冬日，气温低，还算是影响了她的速度。但是等到快巳时各处上工，她已基本勾出样子了。

　　而齐云珠也已吃过早饭，带着一众丫鬟，前呼后拥的过来了。她一眼望去，发现柔佳正当窗而坐，冬日暖暖的太阳笼了她一圈，那姿势竟然安静美好，如幽兰静静盛开，完全是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姿态，一点都不慌，一点都不乱。她忽然想起上次进宫参加丽妃姐姐的生日宴，当时皇后在座，说了一句：有些女子，是天生带着静气的。所谓人淡如菊，香远益清。她晃了晃神，轻轻摸了摸脖子上细细金丝吊着的银杏叶状攒福牡丹硕大金锁。“不过是个绣娘罢了，装什么装”

　　她踩着嵌有珍珠的鞋子，哒哒哒飞快走来，拿过柔佳手中的东西一看：“你这绣的什么破烂玩意儿”随即一伸手，啪嗒一下扔在了地上，还用脚踩了一下。柔佳看看自己辛苦了一大早上的成果，就那样被践踏，面上却看不出悲喜，她静静的抬起眸子：“那么二小姐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呢？”

　　“哼，我要那五彩丝线绣鸳鸯，鸳鸯要一只飞的，一只游的，鸳鸯旁边要有芙蓉并蒂在枝头，芙蓉要一朵金的，一朵丹的，莲心要立着蜻蜓，水里要有锦鲤，还要有芙蓉和鸳鸯的倒影。水边要有大柳树，树上要有蝉鸣。树下要有吹笛放牛小牧童”齐云珠高高昂起了下巴，皮笑肉不笑：“可别说我刁难你，谁让你是名扬上京的梅花绣？”

　　她身后众多绣娘面面相觑，这样繁琐的活计，又要精益求精，一招不慎，便得重来，她们一起分工绣，也赶不上元宵节，何况只有她一个人，只怕昼夜不休，也得绣上两三个月。明知大小姐是铁了心刁难，其他人或是叹息或是幸灾乐祸，也无人敢帮腔。

　　柔佳便道：“小姐昨日说要个一模一样的云肩”她低头瞧着地上被踩的活计，语调中似乎透着无奈。

　　“我今日就要你绣这个。你可敢应？”齐云珠冷笑：“若是不敢，你就乖乖跪在地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说声‘贱女有眼无珠’我便大慈大悲，饶你一遭，从此不许你在上京出现。”

　　“若我应了呢？”

　　哎……昨晚被她拉拢了的向嫂子心里一慌，就要上前阻拦，柔佳却露出一张“无知者无畏”的憨傻脸。“我如果做到了呢？别说我讨价还价，毕竟你是名满京城的国公嫡女丽妃妹妹。咱们说清楚道明白。”

　　“呵”齐云珠鼻子里低低的哼了一声，心道她怎么可能做得来？这个时候装相，元宵节一到，必然匍匐于我脚下，哭着求我，这口恶气，也可出尽了,也叫那董明月知道了我的厉害。“我怕到时候有人哭天抹泪装死撒泼扮无辜呢。来人，写个字据”

　　柔佳低头，努力做出惶恐的样子，嘴角却轻轻弯了起来。果然，很快有人写好了一张纸条：某年月日，某人承诺于元宵节前完工何等何样绣品一副，若做不到便如何如何。”齐云珠的要求被分毫不差写了上去。柔佳被人拉着胳膊，按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