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的房间里,梁祎每隔十分钟就看一次表。都十点了,宋奎怎么还没回来?!是玩得太疯了,还是被李成洲拐|卖了?他越想越担心,电视也看不下去了,索性关掉在房间里走来回踱步,一边给宋奎打电话。 他早就后悔了,当他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可是那一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怒气支撑着他说完了一大段严厉的斥责。他知道是他苛刻了,那其实也不能怪宋奎,她已经努力地做得更好了。可那一瞬间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或许他知道怒气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冷落了一天才气不打一处来,李成洲和宋奎的亲密举动更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他那么清晰地记得一年半以前的赣江边,宋奎颠三倒四地讲的那个故事,最后,她目光幽远地说,那一晚月色真亮。 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奎,他想道歉,却无从说起。 宋奎的手机没有接通,他越发担心,正准备穿上外套去找她时,听到房门轻轻地被推开,随后,视野一片漆黑。 “宋宋,你回来了?”他下意识地问。 没有得到回答。 眼睛尚未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他在床上摸索了半天都没摸到手机。好一会儿,眼睛终于勉强能视物后,看见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走近,抬起手,将一条缎带温柔地绕上他的眼睛,在他的后脑勺打了一个蝴蝶结,他的视野再次一片黑暗。这次更彻底,一点光都没有了。 他张口想说什么,却感觉到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竖在自己的嘴唇边。他微微抬起下巴,嘴唇就印在了那根细细的手指上。那根手指像受到惊吓的兔子般飞快地逃离,他低低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 她不说话,他也耐心地等着。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一只手解开了他脑后的蝴蝶结,光跃进他的眼睛。 那是零零碎碎的黄色的光,以光源为中心,由远及近,光点越来越密。没有星光的地方是全然的黑暗,就像身处浩瀚的宇宙。那个多面体状的光源缓缓地旋转着,星星点点的光也跟着一点点旋转,就像撒了一地碎金,又像泼了一盆星尘。温暖的旋转的黄色让人忍不住想起十月中旬的银杏树,扇状黄叶满天飞,把世界染成一片金黄。 几个星座一弯月亮在其中格外显眼,梁祎伸出手,捞起那片月亮,弯弯的月亮在他的手心安心地躺了几秒钟后,又调皮地跳出去,奔向更广阔的天地。 像是走进了一个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人可以随意在天空中或飞翔或行走,脚下踩着不计其数的星星组成的银河,伸手就能挽住一片星云。 他多想在这星海中和心爱的人一起跳舞。 这俗气又震撼的梦幻啊。 他喜欢的人满身星尘,脸上也斑斑驳驳,可就是很美,比所有的一切都美。 他心念一动,把瘦小的女孩圈入怀中,听见她小心翼翼地乞求:“阿梁,别生气了好吗?” “小傻瓜,我是怕你生气呀。” 她后面想说的话一概被堵回去,耳边只有对方和自己喘气的声音,以及她在摘下蒙住他眼睛的缎带时放的音乐。 Breathe and I’ll carry you away into the velvet sky 深深呼吸,我将要把你带入这天鹅绒般柔软光滑的天空 And we’ll stir the stars around 我们会唤醒周围的每一颗星星 And watch them fall away into the Hudson Bay 注视着它们垂直落入哈德逊河海湾 And plummet out of sight and sound 凝望着它们从眼里、从耳中渐渐消失 ——Owl City《on the wing》 “提前两个小时祝你生日快乐!我一定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对不对?”宋奎眼睛亮亮地问。 梁祎点点头,爱怜地吻吻她的额头。“星空投影仪,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很俗,但我很喜欢呀。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不是。”宋奎摇头。 梁祎惊讶:“小气鬼,买了星空投影仪不送给我,这是向我炫耀的干活吗?还是说送我这个星空投影仪的一次使用权,就当作礼物了?” “不是啊,我送你的不是星空投影仪,”宋奎笑,“我送你的是一个静谧、温柔的夜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