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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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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烈还是去了沈姝的家里。直到他跨进她家房门的那一刹那,沈姝才顿悟他刚刚真的就只是想送她回家而已,而不是知道顾颜就在这里。
顾颜看见容烈的一刻,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就跟个小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对着家里人哭诉一样。顾颜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三步并两步的冲到容烈面前,迎面就扑进了他的怀里。而容烈也像是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一般,一边抱着顾颜,一边抚着她的头发哄着。在沈姝看来,容烈和顾颜倒好像才是兄妹一样。
也是直到这一天,沈姝才有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不够懂顾颜。
容烈几乎只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哭天喊地要死要活了好几天的顾颜,哄得又哭又笑。顾颜好像又变回了原来的顾颜,从她的脸上,沈姝就能看到那种一眼就见到底的活力。
容烈说,他不会站顾颜的队的,无关她和谭天是合适还是不合适,只因为她还没有看过世界之大,就以为她看到的就是全世界。他说这是小女生的想法,他觉得幼稚。他说顾颜比起谭天身边的其他女人来说,也只是赢在了年轻。他说年轻的姑娘,总会让男人狠不下心来,更何况谭天养了她这么多年。但年轻也兴许是好事,只是要掂着分量做事,她可以趁着年轻去爱任何一个她想爱的人,不为别人制造的麻烦所挡,也别给别人带去麻烦。
他说,这才是成长。
***
容烈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弄堂的小路上,老头老太太们三三俩俩的围坐在外面,打着扇子或打麻将或打牌或下棋,很是惬意的光景。
沈姝和容烈并肩走着,手牵着手,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该是有多好。
沈姝问,“在你看来,我是不是也只是个让男人狠不下心来的年轻姑娘?”
容烈愣了一下,随即应是想到了他刚才和顾颜说的话。他低头看了一眼沈姝,道,“从结果上来讲,你年轻也漂亮,这句话放在你身上也没什么毛病。但你要接着问我,那‘狠不下心’是不是意味着和你在一起只是‘被动接受’,然后又问‘被动接受’是不是代表‘其实没那么喜欢’之类的,那这个话就没完没了了。”
沈姝语滞,她是这么理解的来着,可这么被他直白的讲出来,反倒有些气堵了。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喜欢藏着掖着,说话留一半,一句“你懂的”可以解决大部分的人际问题。猜嘛,你爱怎么猜怎么猜。可偏偏容烈不是这一类的,他会把所有的“你懂的”都落实到一个字甚至一个标点符号。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沈姝低语,“你把实话都讲了,我还能讲什么?”
容烈笑了,“你这个意思是,实话不想听,想听些假话了喽?”
“哎,你这人!”沈姝气短。
容烈笑得就更欢了,“你也不是只有一个表情的么,我还以为你的职业病让你只会‘微笑’和‘不笑’两种表情。”
沈姝倏地僵了僵,容烈又说,“人生在世,白驹过隙,是要一辈子活在虚情假意里么?那还有什么意思?”
字字珠玑,诛的是沈姝的心。
然而沈姝尚未想出来以什么来作答,容烈却停下了脚步。沈姝抬起头,也看清了相距五步远的地方,站着的人——
乔青。
***
乔青当着容烈的面,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一句“好久不见”都没有讲。沈姝松开了容烈的手,而容烈似乎也没有想要拉住的意思。而乔青却再也不在他们身上停留哪怕一秒钟的目光,从沈姝的身边擦肩而过。
沈姝独自回到住处,老式的弄堂房子楼梯很是狭窄,鞋子踩上台阶的时候,还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在这样静谧到窒息的空气里,是刺耳的,是扎心的。
乔青是业主,但她向来也不会在沈姝不在的情况下开门进屋。沈姝看见她的时候,乔青正靠在房门上抽烟,地上已经是一地的烟头。
乔青看见沈姝上来,迎面就把手提包往沈姝身上砸。皮包很硬,砸在沈姝的肩上很痛。手提包随后滚落到楼梯下面,一声一声的都响得仿佛能震碎耳膜。乔青红着眼睛冲着沈姝厉声骂道,“我是瞎了眼才会交你这个朋友!沈姝你就是一白眼狼,jian人!”
劈头盖脸的痛骂让沈姝心中起伏不定,她委屈至极,可面对乔青她又无从反驳只言片语。
乔青把还没吸完的烟往地上狠狠的一丢,迎面上去又给了沈姝一巴掌。沈姝心想,今天她怕是造了孽了吧?几个小时里接着连着被两个人打了耳光,她这张脸也真是很争气。
乔青说,“真是可笑死了,我他妈的跟你掏心掏肺,你倒好,转头就去勾搭别人的男人!怎样?当初听到我亲口跟你说我和他分手了,你是不是得意的要死?要不然你现在也会像另外一群女人一样,尝着偷来的爱情,食不知味!”
一个“偷”字,瞬间击溃了沈姝深埋于心中的软肋。沈姝骤然抬头,努力保持着她刻意留下的高傲。她的声音有些不稳的道,“你是这样看我的?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容烈是你男朋友,我又怎么会放任自己到这个地步?!你凭什么把我讲的这么卑鄙?乔青,我也是人,我也有心,不止对容烈,也对你。”
“呵,说的比唱的好听。”乔青冷笑了一声,“我以前是真小看了你,以为你是个小白兔,谁知道你这么会装。你跟容烈在一起多久了?要不是我今天撞大运撞了个正着,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看着我被他甩了的狼狈样,你心里在想什么呢?!你还跟我讲‘心’?沈姝,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的!”
两人吵得大声,上下楼的邻居不少打开了房门探看,乔青回头就是破口大喊,“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翻脸还是怎样?”
乔青骂完,又转头来对着沈姝道,“容烈对你好吧?我告诉你沈姝!我今天的下场,就是你明天的下场,而且会比我更惨!你以为容烈会对你有几个真心?别做梦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种两面三刀,一脑门子算计的人。”
乔青说完,踏着高跟鞋就走下了楼梯,直到她已经走出了这栋楼,沈姝都好像还能听见那“蹬蹬蹬”的声音。
沈姝跌坐在地上,却还来不及收拾心情,屋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顾颜站在门后,苍白着脸喃喃说,“姝姝,你真的跟我姐夫在一起了吗?”
沈姝闭上眼,这接踵而至的情状让她已然心力交瘁,无力再去辩驳或者解释什么。她靠着冰冷的墙,用着冰冷的语调说,“他和谭景已经离婚了。”
顾颜默然不语许久,沈姝沉浸在自己制造的黑暗里,屏蔽了一切外界的动静。也不知道确切是过了多久,沈姝睁开眼睛,顾颜已经换好了衣服和她当时随身带来的包。顾颜一直在等着沈姝,只为和她再讲一句话。
顾颜说,“姝姝,如果烈哥和你真的是互相喜欢,我无话可讲,我祝你们幸福。但在我心里,烈哥就是我的姐夫,不管他和我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就是。”
随后,顾颜便也离开了。
沈姝知道,她为了她所谓的爱情,已经失去了这两份友谊。
又也许,会是三份。
而这三份,即是全部。
***
凌晨2点,MUSE。
沈姝也记不清给自己灌了多少酒,喝到天旋地转,可她始终觉得自己还不够醉。从大学那一年离开深圳以后,她就已经几乎没有再这样买醉过,她从前酒力是挺好,可这么多年没有这样喝了,她总以为会轻易的就醉了。可谁又晓得,老天从来不喜欢遂人愿,越是想要饮醉,越是喝不醉。
迷乱中,也有人来揩油,沈姝初时还会徒劳的把那些人推开。到了后面,她自己拿着酒被人推着进了舞池,也就越跳越嗨,和不知道是什么的人,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又是抱又是亲,又是笑又是哭。有人把她当神经病,有人则趁机吃豆腐。
沈姝心想,去他妈的矜持吧!全世界都甩了她又怎么样?反正从一开始就这样。
12岁那一年,她的母亲没有留下一句话,卷走了家中所剩无几的一切决绝的抛弃了父女二人便离开了,一晃又是12年,仍然不知所踪。也是那一年,沈父带着沈姝离开了生她养她的上海,南下去了深圳。后来她家中的条件又骤然好了起来,沈姝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也是从那一年开始,父亲就逼着她学这学那,还请了大师来,替她改了名字。她知道,这是父亲要她和过去诀别。她从此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她只能做父亲要她成为的那种人,那种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
她也曾有过一段迷失,她一面在父亲面前扮演着乖乖女,一面背过去就叛逆和沉沦。只要父亲不在,她便夜夜流连酒吧,挥霍她自以为一文不值的青春。若不是后来因缘际会下,在游戏里和于悦、顾颜结识,她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又会身在何方。沈姝从未与于悦、顾颜讲过有关她家中的任何事,她只想做她们眼中简单而纯粹的平凡人。而两个女孩也从不会知道,自己曾带给沈姝的,是怎样的光亮与希望。
现在呢?
光亮泯灭。
希望丢了。
沈姝站在舞池的中央,音乐还在继续,她在这鼎沸的人声和震耳的鼓乐里,哭不出声来,流不出泪来。
迷蒙的视线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朝她走来,握住她的手腕把她从舞池里拖了出来。
她渐渐看清了他的脸。
容烈。
是你。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