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时光深处来》叶上初阳等宿雨

14、踽踽前行(14)

　　生活就是这样，哪怕千疮百孔，哪怕遍地鳞伤，你都得找到理由走下去。否则，又该用什么来支撑一个人的踽踽前行呢？

　　五月二十三日，星期三，边父的祭日，凌萧一早就跟许晋川打电话请假了，许晋川想陪凌萧一起去，不料话说到一半，就被凌萧拒绝了。

　　出门前，凌萧特意带上了，当初回国时带会的杨梅酒，边父生前就好这一口，凌萧始终都记得，小时候，父母一起做杨梅酒的情景，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从市区到景山墓园，却明显都感受到从繁华到萧索的变迁，景山墓园算是明川市比较久远的墓园，它坐落于景山半山腰。

　　副驾驶的位置，丝绒的布袋子里装着杨梅酒，同时放有一束墨兰，那是边父生前最爱的。

　　将车停在山下的停车场，从副驾驶拿上祭品，凌萧下车才发现，山脚的温度，乎比出门时的温度低了好几度。

　　阶梯小道还是之前的那个，距离上一次来，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却没有初来时的细雨。

　　凌萧望着直通墓园的阶梯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数不清自己脚下走了多少阶梯，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到墓碑前的。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不知道是染上的灰尘，还是久经风霜的原因，已给人一种陈旧的感觉。

　　凌萧蹲下身来，放下手中的花束与与杨梅酒，攥起袖口，一点点地擦拭墓碑上的老照片，她对父亲的印象定格在了八年前，照片里的模样。

　　擦拭完墓碑的照片，凌萧静静地望着它出神，就像小时候，父亲凝视睡熟的她，那时的眼神。

　　她慢慢都起身，将带来的墨兰放在墓碑前，打开丝绒布袋里的杨梅酒，恭恭敬敬地倒在墓碑前。

　　跪拜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也忍不住地滑落，这些天，好多事堵在心里，却总找不到发泄的理由。

　　凌萧自己也不知道，在父亲的墓前坐了多久，日头有些高，她有点被晒得晕乎乎了。

　　心里藏着的话，也一一地说了出来，心里也舒服多了，只是这一次，父亲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替她各种出主意了。

　　地面有些凉，盘坐在地上的许久，凌萧觉得自己双腿都有些失去知觉了，脸上的眼泪也早就干了，扶着墓碑缓缓起身。

　　她望着墓碑上，父亲灰白的遗照，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惩治那些让父亲蒙受冤屈的人，让父亲在九泉之下能安息。

　　凌萧收拾好心情，就沿着来的路，下山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貌似一家三口，正在祭拜故人。

　　本来凌萧并没有在意，可是当那名男子转头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因为那穿黑色衣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商陖。

　　目光相交几秒钟的时间，他淡淡地转过头去，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她的左边那名女子，正是之前在宴会上看到的那名女子，此时，她的左臂上还带着黑纱。

　　只见她半个身子依偎在商陖的怀里，身体还因为抽泣一耸一耸的，说不出来的脆弱。

　　商陖的另一边，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黑色的帽檐挡住了她半边的脸颊，看不出什么模样，但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吧。

　　猛地想到自己的孩子，凌萧心里怅然，她还不知那个小家伙是男是女，没见她一面，而眼前的这个孩子，是商陖和她身边这个女人的孩子吗？

　　如果自己的孩子还在，是不是和那个小姑娘一样大了呢？心底的伤感执勤，油然而生。

　　“你好，麻烦请让一下！”身后的人轻声的询问，凌萧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让了让路，也不再看那边，加快脚步下山去了。

　　在山脚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熟人，原来是许晋川。他走到凌萧跟前，结果她手里提的东西。

　　凌萧有些无奈，面对许晋川为自己做的种种，她是怀着既感激，又羞愧的情绪，她感激她一次次对自己伸出援手，却又愧于自己无法给他他想要的。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少麻烦他，不把他拖入这一趟浑水中。

　　她低下头，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坐进了副驾驶。而此时商陖，正好看到了许晋川揽着凌萧的画面。

　　距离上一次，在她家口的那一场荒唐事件，他都快不记得，过多久了？

　　这段时间，先是公司内部的大变动，然后又遇上林之涵外婆的逝世，他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那个慈爱的老人家，因为手术后的感染，终究是没撑过去，撒下唯一疼爱的外孙女，离她而去了。

　　将林之涵送回城郊的小房子，当初她还曾在自己耳边说道，等外婆的病好了，她就带外婆两个人一起住，离开林家的纷纷扰扰。

　　商陖还记得，当初她说这些话时，开心的像个孩子，眼睛里似乎还冒着，一闪一闪的光芒。现在，她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眼角还有些泪痕。

　　直到回到住处，林之涵都没开口说过什么，商陖坐在沙发上，看着商潇潇正趴在茶几上画画。

　　他很少来林之涵这边，有时候晚上送她回来，他也只是送她到门口，又或者说，他总是将关于林之涵的事情弱化。

　　相比于他，商潇潇却是这里的常客，林之涵因为林父的安排，在林氏企业的子公司任职，对于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更多人是避而远之。

　　而渐渐的，林之涵却能凭借着自己的耐心与关爱，一点点的打动了商潇潇，一个倔强又可爱的小女孩。

　　“爸爸，婆婆去了很远的地方，还会回来吗？”商潇潇突然扭头问道，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商陖缓过神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嗯，等潇潇长大了，婆婆就会回来了...”

　　他无法用成人的思维，为小孩子解释什么是生死，或许等她长大了她就会懂了，不料商潇潇又接着怯怯地问道。

　　“那，妈妈…等我长大了，她也会回来吗？”

　　望着商潇潇期待的眼神，商陖的心，这一刻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疼...

　　“嘭！”的一声响，从卧室里传来，商陖立即起身冲进卧室，原来是杯子打碎了，林之涵茫然地坐在床头，正打算用手去捡地上的碎片。

　　商陖跑过去，打落她手上的碎片，可她还是被划伤了，商陖用眼神制止了，也想奔过来的商潇潇，然后赶紧处理了林之涵手上的伤口。

　　“商大哥...”

　　林之涵伤心落泪，紧紧地抱住了商陖，就像是抱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外婆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好怕...以后都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商陖望着自己怀里的林之涵，她哭得一抽一抽地，声音沙哑，断断续续...他无法想安慰商潇潇一样，编织一个美好的童话，给她期待。

　　他轻轻地安抚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给得起，林之涵想要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