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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火树银花不夜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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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辰告诉我们他家的位置,便先带着莲宝离开了。我们打跑了狐三,心情轻松起来,我一壁跟着紫英小心走着,一壁笑说:“听说即墨有许多特色点心,待会儿拿了东西我们去尝尝吧!”天河听言附和道:“好啊好啊!菱纱,这里卖不卖粽子啊?”
菱纱愠恼又无奈地看着他:“紫芜你看你——这个野人又犯馋了。云天河,你这么能吃,我怎么付得起啊?”梦璃听言,“嗤”地一声轻轻笑出来。
紫英破天荒没有摆出一副肃然的脸色:“好了,这些事情待下山后再说吧。”
说话间我们五人便到了山下,未下石阶我便见着山下围了一群即墨的村民。我这才想到狐仙于他们的利害关系:“他们……似乎都很敬畏狐仙呢,我们这样把那狐狸打跑了,他们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天河露出无奈的神色:“菱纱,会不会像在太平村那次?不过我们这么强,一定打得过他们。”我微微颦蹙:“不可——村民无辜,怎可武力相对?咱们先下去吧,见机行事就是了。”
我们步伐自然缓下来,走下石阶,却见村民们个个都面带讶然喜色。我虽纳罕,倒也舒了口气。
一个青年语气中有些不可思议:“你们真的把狐仙打跑了?”天河结结巴巴答道:“是、是啊……”那个青年声音陡然提高:“恩公!!”
天河更茫然了。一个老人解疑道:“恩公你有所不知,那狐仙强迫我们每年供奉他,却只会做些阴损的事……向他祈祷风平浪静,他就让海上风浪大起,向他祈祷风调雨顺,他就带来大旱……我们、我们都是苦不堪言呐……”
上山前遇见那个怕事的屠夫也说:“俺们几个正要上山帮忙找小莲宝,没想到夏书生带着小莲宝回来啦,还说你们打跑了狐仙,俺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要再来问问才能放心!”
“咦?你们不是很怕他的吗?”菱纱略有些吃惊。
“……俺、俺们当然还是怕,但是想来想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做人不能只顾自己啊……所以俺们也只有豁出去了!总好过一辈子心里都有个疙瘩。”
“是啊,再说……夏书生帮过我们不少忙,要是不管他,不就变忘恩负义了……”
“我、我是怕死狐仙了,去隐香山惊扰大仙,这事我平时连想都不敢想,但我更不愿意被人骂不讲义气!”
“对对对!俺是没读过啥书,但也明白做人要讲义气,俺还喊上了邻居王家和孙家的人,他们也打算上山去咧!不过,哪晓得你们已经把狐仙打跑了,呵呵……”
我嘻嘻一笑:“你们有这样的心就最好了,果然夏书生没白帮你们!”
“只是…………那狐仙……他还会再回来吗?”
紫英道:“各位安心,他元气大伤,应会收敛许多。”菱纱连连点头:“我们还说了狠话吓那只臭狐狸,他现在一定怕死了,哈!”
众人的神色轻松起来,个个喜不自禁。老人道:“恩公,你们是即墨的大恩人,请一定要留下来,看看今晚的花灯啊!”
花灯……小时候只有几次跟父母仆从出过几次灯节,不过是四五岁时候,那记忆早早就淡去了,只记得是非凡的热闹喜庆。只是,紫英他连我这少有的几次都从未经历过罢?
这样想着,我抬眸去看紫英,却正好撞着他的目光。我有些慌乱,撇过脸去笑着应那老人:“好,我们一定去。”
人群散去了,天河和菱纱两个在前面笑闹着,紫英低低叹道:“妖害人不稀奇,料不到连仙也会为祸一方,今日所见,实在令人心惊。”我知道他自幼修仙,以此为心中信仰,今日所见必然叫他难以释怀,目光黯下,因与他靠的近,便伸出手默默抚一抚他的手,不想他竟轻轻反握住我的手。
梦璃并未注意到:“……我们快些去夏家吧,不然天可要黑了。”
我们依着夏元辰所言找到他家,见到他和莲宝,我不禁笑言:“其实那些人还是很好的嘛,他们都有心去找你们,看来是我们想错了。”夏元辰淡淡笑开:“我本就不会责怪于他们。”
菱纱微微皱眉:“同样是仙,怎么你和那狐狸就差这么多?”“……因为,我很喜欢人,才会愿意隐瞒身份,在人间过上百年、千年……六界之中,虽以神、魔最强,但天上寂寥千载、瑶宫寒苦,又怎及得上人与人相依的暖意。”
我下意识看向紫英,紫英只是淡淡凝眉不语。菱纱追问道:“……山神,是不是就可以长生不老呢?凡人到底要怎样,才能活得更久一点?”
“仙的寿命虽然动辄千年,却依然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凡人由生到死不过百年,自然会羡慕仙人,但是比起蜉蝣蝼蚁,人又何尝不是寿命长久?阳寿天定,强弱自分,这原本就是所谓的‘天道’啊,为何要去打破它?”
菱纱似乎还想追问什么,夏元辰却不想多谈:“好了,几位资质不凡,假以时日大概也会同我一样位列仙班。你们且随我来楼上吧。”夏元辰先带着莲宝上了楼。
梦璃安慰道:“菱纱,别心急,你村里的人……你担心的那件事,一定会有办法的。”天河也说:“对,可能你问他,他刚好不知道……”菱纱强笑道:“没什么啦,你们俩不用担心,我才没那么容易放弃!”
紫英侧过脸去,目光带些疑惑:“村里人?……到底何事?”
菱纱看了看他,笑着摇摇头:“……别问,好吗?其实连天河、梦璃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全告诉你们的,但不是现在……”
紫英默然颔首:“……我知道了,若是有能帮上忙的,你一定要说出来。”
菱纱笑着郑重点点头:“好,一定。”
我只是在一边沉默不语,等他们四人都上楼,才尾随其后。
夏元辰拿出一物:“你们看,这便是光纪寒图。相传这是冬神之物遗落人间,我也是偶然得之。”只见那光纪寒图通体晶莹,带着冰冷莹莹的光芒。
“没想到光纪寒图竟是这样漂亮呢……”我喃喃念道。夏元辰难得一笑:“看来女孩子都差不多,静兰也最喜欢这个了。”
菱纱敏感捕捉到他言语中的关键词:“静兰?”
夏元辰脸上露出幸福神色。原来静兰是他的恋人,只是她毕竟为凡人,已经过世几百年。
我们都缄默了,天河倒是大大咧咧:“至少你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开心,想的那么多也没用。”夏元辰才又舒展笑脸:“呵呵,小兄弟倒是豁达得很。来,这光纪寒图你们拿好。”
紫英又道过一遍谢,伸手去拿光纪寒图,却一触便缩回手来。“我忘了,此物性属阴冷,寻常人入手便有天寒地冻之感……”夏元辰面露难色。
我想了想道:“能不能施法先使其寒气稍减,再带回去?”天河不待我说完,便已经伸手拿住:“我怎么觉得还好?”
“小兄弟!难道不会觉得冰冷难当?”“不会啊……只是稍稍冷了些罢了。”天河搔搔脑袋。我越发感觉到天河实在不寻常,却也只笑着说:“这样便不成问题了。”
夏元辰一并送给天河一把开元追月弓,紫英道:“……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便告辞了。”
夏元辰颔首:“如此,诸位保重。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了。”我想起那些村民:“夏书生,你和莲宝要离开的事,告诉其他人了吗?”
“待会儿我带莲宝去看花灯,到时候再说吧……”
我静默了,先默声退出了夏元辰家。门外站着几个孩子,手上拎着竹篓竹篮。领头的孩子走上前来:“姐姐,就是你们打走了那只臭狐狸?”
我虽疑惑,也笑着点点头:“怎么啦?”“姐姐,你们好了不起哦!这些鱼肉鲜果本来是狐仙的贡品,现在送给你们啦,你们都是大英雄!”
紫英他们也从屋内出来,天河瞪大了眼:“哇,有鱼,可以烤来吃诶。”菱纱狠狠瞪他一眼。梦璃道:“不必了,我们不需要这些,你们还是自己留下吧。”
几个少年却很坚持,留下东西就跑了。
天色渐晚,即墨升腾起红色的灯火光芒。我两手都拿着即墨特产的小吃,嘴里不歇着,跟着他们行在即墨街道上。四处张灯结彩,耳畔尽是热闹笑语声,正是“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情景,灯笼胭红映出每个人红通通带着笑的脸。紫英却还是不笑的一张脸,只是表情柔和了些。我撇回脸来,咽下嘴里的食物,却腾不出手来擦嘴。
紫英很自然地从我腰带上解下帕子来给我擦嘴,我有些受宠若惊了,干脆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哥哥,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掉好不好嘛?”
梦璃在一旁见着了掩嘴一笑:“紫芜这性子啊,可真是越来越像璇玑了。”
璇玑!我一激灵,忙缩回手来。璇玑似乎很倾慕紫英,但是据怀朔的说法,紫英却似乎很烦璇玑的性子……“不不不,弟子失言了,师父恕罪。”我双手背到身后,偷偷抬眸看他。
紫英淡淡一拧眉:“……给我就是了,何至于这样一惊一乍的。”我虽觉奇怪,倒也高兴,就递给了他:“喏,这个好像有点太过甜腻了,这个你应该会比较喜欢……”
紫英便就我说的开始小口咬嚼着,见我目光投过去,他慢慢道:“的确不错。”
我笑的眼弯弯:“那当然了,我自然是最了解哥哥的。”菱纱听见了回过头来促狭一笑:“紫芜啊,你怎么叫小紫英一下子师父一下子哥哥的,干脆也随我叫紫英好了。”
天河也回过头来,点点头:“紫英竟然有笑唉?真是不容易。”我顺着看过去,紫英真的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容来:“怎么,不叫我师叔了?”
天河立马吓回去了:“师叔……忘了……”“无妨。”
我听着了也偏过头去:“那我能不能不叫你师父了啊?怪怪的——”紫英笑得更深:“你——你不是早就不叫我师父了么?你可见我追究?”
“嘻,哥哥最好了。”我亲昵地向他靠了靠。
紫英也不怪罪:“以前我只当你们是任意妄为之辈,还带着紫芜胡闹,如今才知道你们确是一副侠义心肠,亦让我敬重。”菱纱朝我挤挤眼睛:“看来即墨的花灯还真是不得了,融化了你这万年冰块脸。这可一点也不像之前的你啊,小紫英。”
我半认真地辩驳她:“才不是呢!哥哥一直都很好的......你们不了解他而已。”
天河一副憨相:“可是,紫芜你不也才认识紫英而已吗?”
我轻轻“哼”一声:“我就是知道,我和哥哥当然是心意相通的啊——”我撒娇般看向紫英,“我可是一出生就认识哥哥啦。”
我们这样笑着,闹着,坐到高处望海。海风袭来,不禁觉得身上有些瑟瑟。菱纱还是一脸的欣喜:“我们几个要是永远都能在一起,做想做的事,该有多好啊!”
我向紫英靠了靠:“当然可以啦,就像这样行侠仗义,倒也不求成仙成神,已经是天下第一快活人!”天河也颔首:“对,比起山上那么多规矩拘束,我更喜欢这种生活。大概爹也是因为这个才会下山吧……”
梦璃淡淡翘起唇角:“一定可以的,我们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