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无根》青葱仏英

30、利益

　　即便是可汗遇袭，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也是可以商量的事情。

　　所谓奶茶，巴图也喝不出什么好坏，不过是甜味让人心情愉悦。奶制品如果有市场，那么草原的子民倒是可以多一份收入，能较长时间保存和运输，这就是中原小皇帝的底牌？敢于派刺客出手，虽不说结果如何，倒没有了之前交岁币时候的唯唯诺诺，倒是翅膀硬了。左将军又灌了一口奶茶，酥油比草原上的要甜的多，不得不说，中原人倒是很会享受。“你是说，互市的商品里，羊毛也可以售卖？确实让利不少？”

　　蔡孝祥心下有些疑惑，这位左将军看上去鲁莽，可据“逐云堂”堂主的消息来看，他心思深沉，绝不应对盐的降价闭口不谈。难不成……他早就知道？这样的猜测让蔡侍郎胆寒，他也不是不清楚近来杭州城内探子的事情。“这是自然，除此之外，互市内种种商品都重新议价，这才是能与贵朝交好的根本。”

　　巴图随行的人也有祝悦的手下，擅长内务的蒙人早已掩不住喜悦之前，看来优质牛犊羊犊之类的交换绝不能算亏。巴图连灌了几杯奶茶，“这也是‘饕餮坊‘的手笔？”

　　这才是问到正题了，蔡孝祥也不避讳，“然，这些新奇吃食不过是从七王妃的府中流出，左将军若是喜爱，想来这奶茶也能合贵族人口味。“

　　连喝了几杯后，巴图方才轻蔑一笑，“就这所谓的赔礼道歉，未免不把我蒙朝放在眼里。”蔡侍郎仍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不卑不亢道，“方子自然不值当，只是，这七王妃所赐的女子怎会对大汗动手？这其中必定是有所误会。”“入‘烈士园‘吗？也算是慰藉。”蔡侍郎心里叹了口气，太多人都没机会能进去呢，这句话在他的心里绕了一圈，也没有说出口。说到底，皇帝这次能这么强势，蔡孝祥也很意外，但是更多的是欣喜，原来大周的皇帝时时刻刻都未忘记北地的子民，还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事情吗？十几年的隐忍，不得志的悲哀，今天也都一扫而光了。

　　区区误会，倒是绝不愿认罪的样子。草原自然不惧战争，蒙族的随从怒不可遏，越众而出，痛骂道，“纳贡小国，莫不是欺我大蒙无人？”正要出手，蔡侍郎身后的军卫纷纷拔刀，蔡侍郎也喝了口奶茶，暗暗欣喜于糖的产量提高。巴图见蔡侍郎的样子，倒是知晓这已是周朝的底线。不过几个刺客的尸体，他倒是无所谓，这具体的罪名草原定了就行，并不在乎这里的人出什么幺蛾子，只要将这合约带回去，自是众望所归。只是话虽如此，谈判的时候仍是不泄露底牌。

　　不过这不臣之心，倒是需要重视了。

　　这些事情就交给手下，巴图倒是有闲心去喝奶茶，盘算着什么，蔡侍郎却是看不懂了。

　　乔长柳素来不喜欢等待，除了炮制药材外，哪怕是要等病人愈合，他也是万般不耐烦的。董路瑾待在他边上，看着神医脸上表情沉重如墨，他很少见到这样的乔长柳，乔长柳应该永远任性，随心所欲，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沉浸在仇恨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等的人终于到了，只是脸却换成了一副泯然众人的样子，一身灰扑扑的衣服遮盖了他原本挺拔的身姿。“依上云，你迟到了。”乔长柳冷冷道。

　　“抱歉。”他的嗓音嘶哑，这是他能从钟离羽手中换到的最轻的惩罚。

　　“该轮到你报恩了。”

　　淮水帮帮主苏钦是当今最年轻的武林新秀，他的崛起起点倒是时为人所诟病，淮水帮旧帮主的女儿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伤人夺宝，甚至于强抢民男，成为武林上的大患。而见到苏钦的第一面便痛改前非，决心下嫁于这个一无所有的小伙子，近年来苏夫人再没有能在江湖上引起什么风浪，而淮水帮在老帮主传位苏钦后势力迅速崛起，可见苏钦不仅武功实力高，经营帮派能力强，御内之道也十分擅长。

　　江湖上关于苏钦的桃色新闻越发不堪，淮水帮的名声也越来越大，直到这次沦涛山庄被血洗，全族被灭，无一人幸免于难，这般血腥的手段让人胆寒，害怕之际也多了分厌恶，武林在“陆秀山庄”的带领下，近几年也有了赏罚规则，不再是之前乱世中弱肉强食的样子，人命危浅，斩草除根。虽有人看不惯陆盟主，称其假仁假义，朝廷的走狗，但是不少弱小门派能在江湖获得庇佑，多数是感恩戴德的。

　　所以钟离安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尤其是她一身劲装，换了软剑绕在腰间，走在陆轻尘旁边，活脱脱就是陆小公子的第几个红颜知己，被旁人以意味深长的眼光注视着，对她的身份没有丝毫怀疑。

　　“轻尘，怎么不叫惜之过来？”叫了哦，很明显在躲着你。

　　“最近一直都没这么见到他。”谁让你追男人冷落他了嘛，男人吃起醋来也是很难对付的哦。

　　“我真的好期待和依公子，还有惜之一起去打铁嘿嘿。”惜之是顺带加上去的吗？太心寒了太心寒了，作为朋友都要同情下林栖了哦。

　　“确实哎，他家酥山好好吃，我们之后去后厨让她教教我，我娘不是用硝石存了不少冰了嘛，现在运牛奶方便多了，我想做给依公子……你干嘛不说话呀轻尘。”

　　陆轻尘把酥山上的樱桃喂到了钟离安的嘴里，试图堵住她的嘴。真得不想做探子啊他轻叹，尤其是要和小安一起出任务的时候。这次淮水帮的大动作，不仅让江湖人士观望，官府更是直接介入，这位苏帮主到底打算如何收场，不少人也都等着看好戏。

　　众人已经纷纷入席，老帮主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孙儿的百日宴会上招呼着自己的老朋友，以及武林上的名宿。而风口浪尖上的苏钦却迟迟未出现，有愣头青已经在宣泄不满，老帮主面色也有些难看，一再去催。

　　苏钦出现的时候，身上消瘦得可怕，红色喜服不太合身，不少客人纷纷调笑他，丈人质问道，“贤婿，今日为何穿上喜服？”他也不理会，只是朗声道，“感谢诸位武林同僚来参加各位的——葬礼。”

　　此话一出，众人一惊，忙着品味酥山的钟离安也抬起了头，陆轻尘不管不顾，先给她喂了颗解毒丹。

　　“这话什么意思。”众人皱眉，惊恐万状，竟发现自己内力被封，正要鱼死网破之际，又出了变故。大门被打开，白衣青年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来到了宴会中间。

　　苏钦的眼神变得温柔如水，“我知道你会来，你果然也就只会来拿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