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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晨曦,金色的流光舞动,填充着荒郊的每一寸空间。

      两军对峙,沐浴着晨光,杀气暗涌。

      嘹亮的号角划破天际,战鼓随即如雷叠响,激烈、浑厚。两军将士立刻义无返顾地冲锋陷阵,厮杀成一团。

      鲜血飞溅,他们踩着别人的残躯死尸艰难前行着,天地间一片混沌的血色。

      “叮”的一声,两刀相击,爆出火星点点。

      “怎么?北阳没人了?竟要一个谋士领兵出征?”白云深讥笑道,长刀却未曾有丝毫懈怠。

      云之君咬牙,杀气腾腾:“谋士如何?迟早叫你死在我的手中。”

      白云深轻蔑一笑,长刀横出,借着刃长的优势,一刺一带,已然见血,顿时如注,他阴狠地道:“这一刀,是替小竹报仇的!”

      他竟然为曲小竹报仇!云之君面色一凝,看来外界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是真的了!酸意袭来,他五内翻腾,刀势立时凌厉了许多,招招毒辣,欲置白云深于死地。

      酣斗中,不觉北阳军已节节败退,被逼向开封城退去。待到两人不分胜负地罢手时,云之君已远离大军,孤身深陷信天大军中,千军万马不知不觉中已将他层层围截。白云深则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胜券在握。

      云之君冷哼,面有讽意,道:“白云深,你不会妄想以这些乌合之众困住我吧?”

      白云深不以为意,道:“素闻孤雁隐者的‘雁南飞’独步天下,今日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

      云之君轻嗤,道:“那就擦亮眼睛看好了!”说话间,他猛地纵身拔起,如同羽鹤,直冲云霄。

      白云深见状,一声令下:“放箭!”早已环伺周围的弓箭手纷纷挽弓上射。箭如雨林,密密麻麻地向云之君招呼而去。

      身在半空,他无处着力,如一尾纸鸢,凭风而飘。羽箭袭来,他的身躯突然以一种意想不到、奇怪的姿势掠过。足尖轻踏,他竟在箭杆上如履平地。箭一波又一波,却毫不奏效。在白云深的示意下,改换强弩,劲势陡地加剧。云之君再次闪过,身子曼妙如雁,仿佛身化羽箭,向高远处弹出,眨眼间,已跃向军中。

      白云深无奈,下令停箭。军中却出现了骚乱,只见云之君手执流云刀,形如飞梭,向北边冲去。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哀叫连绵。

      白云深激愤不已,自鞍上跃起,于空中长刀脱手,掷向云之君后心,似有万钧之势。云之君急急回身,也不避让,流云刀横胸而当,直欲以内劲相拼,趁势向北突围。可惜长刀来势迅猛,他未及运气护息,两刃已相交。撞击如山势崩塌般汹涌袭来,虽然使得云之君如愿借势向北突围而去,胸口却禁不住剧烈冲击,内息震荡,喉间一口腥甜抑制不住,喷射而出。

      “云大人!”后方的北阳军士惊呼道,再次抢上,接住云之君,护他而去。

      “追!”白云深喝道,一面着人放出信号命埋伏于开封北城门的罗鸿率军赶来接住北阳军。

      北阳军一路向北退去,开封城楼上的守卫收到讯息,忙大开城门接应,待到大军回城,复又匆匆将城门紧闭,并派重兵把手。

      眼见攻城无望,白云深率军止步。须臾后,罗鸿率军姗姗来迟,见状,翻身跪倒,“属下罗鸿接应来迟,贻误军机,自请死罪。”

      功败垂成,白云深扼腕不已,沉默良久,方长叹一声,道:“信号放晚了,错不在你。”

      “多谢郡王不罪。”

      “关外情势如何了?”白云深问道,他指的是北阳新结的盟军应大中一部,长年蛰伏关外,伺机而动。

      罗鸿道:“关外应大中见北阳兵败如山倒,迟迟不敢出兵救援。”

      “哼!”白云深冷笑道:“鼠辈!不过这倒是助了我们。罗鸿,你还是回北门驻守,要时刻惕防应大中的部队来犯,另外阻断开封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我率军留在南门围城,看他们闭门自守能维持多久!”

      “遵命!”

      厚厚的帐幕挡不住冷峭的冬意,帐中,小竹煮酒小酌,腾腾雾气中面若桃花,微有醉意。

      白云深入内,一身战甲未及卸下,尤沾有血迹斑驳,问道:“怎么没去督战?今日北阳军战败落荒而逃。”

      小竹轻笑,不以为然道:“血流成河,人间修罗,我看厌了。况且,云之君也并未落网,不是吗?”

      白云深的面色不由一僵。

      小竹递上一杯清酒,抚慰道:“些许胜败何须萦怀,决胜的时刻才刚开始。”

      白云深凝视着气定神闲的她,胸中仿佛又燃起了无限希望。他不禁好奇,道:“你永远都是那么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样子。小竹,一切真的尽在你的掌握中吗?”

      明眸中闪过一丝惆怅,她幽幽叹道:“但愿如此吧!”

      白云深将她的失意尽收眼底,关切道:“怎么了?为何如此踌躇?”

      小竹默然,握着酒盅,任滚烫的热意徐徐游走周身,驱走冷寂。稍后,她抬首,作出了决定:“云深,接流萤郡主来边关吧!”

      白云深登时愕然,不解地瞪着她。

      她浅浅一笑,道:“我想最后赌一把,赌注则是……开封城。”

      白云深的眼神有些阴沉,“开封城?和谁赌?”

      “云、之、君!”

      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落地为尘,天地间白皑皑的一片,掩埋了不久前的血腥,举目只有晶莹与纯洁。

      流萤郡主的车马依旧奢华耀目,在风雪中一路迤逦而来。

      她的出现为萧索的冬日增添了一抹艳色,就势扶着白云深的手缓缓步下,美目环顾,独不见曲小竹,她心下了然,依偎在白云深的怀中,娇媚无限,问道:“怎么不见倚青县主?”

      白云深的眼色一黯,悄然地,只一瞬,复又笑得温柔:“有我在,找她做什么?”

      流萤郡主闻言,倍感幸福满足,云深呵,你终于肯回头了吗?她略带羞涩地笑问道:“你悄悄地派人接我来这儿做什么?”

      搂着她,白云深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向一角,那里,帐幕低垂,他的眼中却闪动着亮色,仿佛看穿帐幕,直望见伊人。目光久久未收回,他在流萤郡主的耳边低语着似是而非的话:“和我一起,打下这个天下,见证我的胜利!”

      温柔乡是英雄冢。自打流萤郡主北上后,白云深分身无暇,信天的士气不觉消磨了许多,几番出战,胜负之势不明,使得原已近乎穷途末路的北阳有了喘息之机。

      两军交战,小竹例行随军,于后方决策,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流萤郡主兴起,竟质疑要追随白云深于沙场,是依恋、是撒娇、更多的则是对小竹的挑衅。因白云深的默许,小竹隐忍,她不过是一介谋士,有名无实的县主,面对流萤郡主,云深的未婚妻,她无能为力。到得上了战场,还须随侍于流萤郡主的车架旁,保其周全,听尽她的冷嘲热讽。如此几般,小竹再不愿随军出征,终日只在军营附近游荡,任那些流长飞短喧嚣尘上。

      是日,两军再战开封城外,云之君于城楼上坐镇指挥,只守不攻,将开封城护得固若金汤,信天军无功而返。云之君立于城头,居高临下,目送白云深策马折回流萤郡主车旁,护着她率军而退。

      曲小竹,似乎已多日未现身了。流萤郡主突然北上令她确是措手不及,软香温玉的投怀送抱恐怕也令白云深无所适从吧。可以想见,骄傲如小竹,一定忍受不了这种屈辱吧!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她只有逃避。终究是女人,也会脆弱,也会受伤啊!看来,她对白云深的感情已非一朝一夕,竟深厚到能令她不顾自己所肩负的复国大计,这是云之君始料未及的,他的心泛起阵阵酸意。

      他迟疑着,眼见信天军已如潮水般撤离,仍犹豫不决。身后的无名上前道:“大人,该回宫了。”云之君似听非听,心不在焉地应着,步下城楼,恍惚中,不由自主地向城门方向而去。

      无名惊异,唤道:“云大人,回宫应向北行。”

      云之君一怔,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眼远处王宫的巍然高檐,忽地下了决定,道:“代我回禀王爷,我稍后再回宫。备马!”

      无名一惊,问道:“您要出城?可是大人,如今城外都是信天的驻军,我们已被包围了。”他揣度云之君的心思:“您要去见她?孤身犯险值得吗?”

      云之君心头轻颤,是啊,为了见她,自己竟然甘冒生命之险,值得吗?他自问。难道自己也已深陷情海、无法自拔,却犹不自知吗?

      侍卫已依言牵来了骏马,他不再彷徨,纵身跃上,昂然道:“天下没有什么能困住我云之君的。开城门!”

      北方的冬天较南方干燥,空气清冷。北风呼啸而过,直如利刃,席卷周身,刺骨的疼。小竹置身其中,漫步踏雪而行。

      马蹄急急,由远而近,自身后朝她奔来,土地微微震撼着。她回首,百无聊赖地漠然,见得是云之君,唇畔竟扯出一抹笑容,带着淡淡的讽意。

      他匆匆下马,欲解下身上的皮裘斗篷裹住衣衫单薄的她。小竹警觉地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进退两难。

      小竹问道:“你怎么来了?又来执行北阳王爷的必杀令?”

      云之君摇头,一脸歉然。

      小竹不再追问,继续踏着积雪缓缓前行。她不无自嘲地叹道:“你今日前来,也不过是以世俗的眼光看我,认定曲小竹不堪一击,难过情字一关。”

      云之君紧随其后,不置可否,察言观色,却又深感欣慰:“见到你一如往昔,我便放心了。”可心下又疑窦新生:“她究竟是强颜欢笑还是当真心无一物?”

      小竹挑眉,道:“大战在即,关乎两军生死命运。你向来志在天下,竟舍得下开封城的安危?”

      云之君慨然道:“转眼竟已兵临城下,曲小竹,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容你啊!”

      小竹冷笑道:“你不必装出一副道貌岸然、追悔莫及的样子。扪心自问,你何曾容过我?”

      云之君不防她突有此一问,不禁一愣。

      蓦地,小竹止步,回首,咄咄逼视他:“当初在蜀地,你与我定下逐鹿中原的较量只不过是因为你对我心存轻视。可葫芦沟一役后,荒野一战,你可是招招不留余地,直欲置我于死地。”她顿了顿,举起右手,纤白的食指上,精钢护指已不复存在,“废指之仇,我铭记于心!”

      云之君的面色忽青乍白,长久掩饰的面具猝然间被她揭开,一时无所适从。心,陡然纠紧了,“她究竟知道了多少?持节的死她可有所察觉?”但见小竹虽面带忿色,却犹一派平静,不由放了几分心,道:“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也是被逼行事,一切均迫于无奈。小竹,还望你公私分明。”

      小竹行至一颗粗壮的枯树下,背倚之,眉宇间一片冷然的悠闲,道:“不劳你提醒,我自然会公私分明。你也无须急于表白,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对敌大计上吧!”

      云之君突然笑了,带着邪气森森:“既然我在你眼中已是如此的不堪,那对你也就不必客气了,还请倚青县主随我去开封城小住几日吧!”两人本已相距甚近,适逢云之君突然发难,无论小竹向哪个角度闪避,都无逃脱的可能。未料小竹反而挺身相迎。云之君受惊,心知两人功力悬殊,他这一抓威力甚大,生怕重伤小竹,硬生生地撤回了五成功力,内劲反弹,冲击自身,刹那间气息有些混乱。千钧一发之际,小竹乘其攻势稍缓,立即向后滑开,却因地下积雪甚厚,滞碍她的退势。云之君急急跃起,追赶而上,于她身后几步处落地,拟再次擒向她的肩头。不想,他双脚没入积雪的那一瞬,一股钻心的刺痛袭来,险险摔倒,他心知不妙,欲拔身而起,却发觉脚腕处已被尖牙状紧紧箍住,寸步难行。他惊怒交加,眼见小竹便要逃开,立时手臂暴长。小竹早有防备,不惧他困兽之斗,柳腰轻摆,避开他的掌风。云之君扑空,怒极而啸,竟惊起寒风波动,不意间,一抹柔软拂过他的掌心,他不及多想,疾速收掌,一缕青丝纠结掌中。小竹一声低呼,身不由己地被他牵动,眼见又要落入云之君的手中,她当机立断,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皓腕一翻,刀光过处,青丝齐齐断裂。

      云之君握着那截断发,痴痴而立,难道他与小竹之间真的已无回转的余地了吗?

      小竹跃出丈余开外,道:“雪地里布下的是由大漠玄铁打造的‘困龙锁’,机关奥妙,任你轻功超凡绝伦,也休想脱身。”

      他满目愤恨,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骗我?”想自己英名一世,到头来,却为多情所累。

      小竹冷冷地道:“兵不厌诈。没有你云之君,攻下开封城便如探囊取物。你就在此等着我的捷报吧!”说完,她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开封城外,白云深已依计划部署展开了突袭,北面的罗鸿也已收到信号,发动攻势。骤逢此变的北阳军慌乱一团,云之君未归,一时六神无主。而信天,则一反近日的萎靡不振,攻势如虹,难以抵挡。北阳王爷徐岳豪情万丈、亲自披挂上阵,却终因年事已高,力不从心。

      北城门兵力不足,半个时辰后便被罗鸿攻下个缺口,顿时信天军如潮水般涌入开封城。南面的北阳军救援不及,只顾做一时的垂死挣扎,不多时便也溃不成军。徐岳立于高楼之上,眼见敌军攻入,大势已去,不甘受辱,遂横刀自刎。

      开封城破,白云深与小竹率军长驱直入王宫。罗鸿则负责清除城中残军、安抚民心。

      “小竹,你今日之举太过危险了,下不为例。”白云深责备道,眼中有着难掩的担忧。

      小竹抚着斩断的发梢,也是心有余悸,突然醒悟,问道:“派去看守押解云之君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白云深蹙眉,还未及发话,身后的军中出现了骚动,只见一人浑身浴血而来,已面目全非,甚是可怕。他拼尽全力,冲上前,仆倒在白云深马下,颤声道:“郡王,云……云之君……逃脱了。”

      小竹当场震住,一种未明的恐惧悄然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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