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俩哥3》猫太婆

3、好友秘密

　　查帅上课老走神，物理老师抽他起来回答问题，简单得唐哲都会的题，查帅却回答不上。
　　学校的蓝球场设在大操场，做课间操的大场子画了六块正规场地，共架设十二个篮板。
　　查帅抱着球老往初三队旁边挤。
　　队友们问查帅：“这边还有空场子，干嘛挤別人？”
　　查帅说：“挨着场子更热闹！”然后一个远投三分球，进了。
　　初三队几个坐在椅子上的学生见这个场子打得热闹，偶尔也侧目看看。
　　查帅打得可卖力了，他发现只要进了好球有人喝彩，初三队的那个大眼睛男孩就要扭头过来看他。
　　哪怕只有一眼，查帅觉得心里盛开了灿烂的花。
　　周末写作业的时候，唐哲靠近查帅低声问：“你是不是看上金豆了？”
　　查帅表示没听懂。
　　唐哲叹了口气：“你也别瞒我了，咱们和初三队打的那场友谊赛，你十分钟就下场了，我都看到的，金豆是初三的候补。”
　　查帅想了想，初三的候补？是哪个？
　　唐哲说：“哎，就是那天下午坐你旁边的那个白净小子。”
　　查帅有点警觉的左看右看，确定查妈不在附近，又想起那双水灵的眼睛，不自觉的抿起嘴唇：“哦，他叫金豆啊？”
　　唐哲翻了个白眼：“闹了半天，你还不晓得他叫什么名字啊？”
　　查帅憨厚的脸笑了笑，又想起什么似的，刷白一张脸抬眼看唐哲。
　　“你，你怎么……怎么……”吓得有点口吃了。
　　唐哲伸手扒梳一下头发，甩出个发型又开始装情圣：“咱俩穿一条裤子的，你有事还能瞒得过我？喜欢男的就喜欢呗，我又不会告诉家长，你怕什么？”
　　查帅觉得这话有道理，唐哲除了喜欢在他这里占点小便宜，为人很是忠厚耿直，应该不会出卖他。
　　唐哲还是挺好奇的，虽然他从小机灵心眼多，却是第一次接触查帅这种朋友，一个喜欢男性的男性朋友。
　　“查哥，你为什么喜欢金豆？”
　　“你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查帅摸着下巴冒出青扎，出神的想了一会儿，突然轻笑出来：“因为他长得好看，眼睛大，皮肤白，瘦高的身材很性感。”
　　唐哲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看不出来你喜欢小白脸，还大眼睛，又不是女的。”
　　查帅就知道，他无法与人分享自已的秘密，换来的不是白眼就是嘲笑。
　　“笑什么笑，是你先问我，我当你铁子才跟你说这些，我喜欢什么样的关你屁事！喜欢小白脸又怎么了，你以为谁都像小丽似的喜欢黑皮猪！”
　　小丽是唐哲的女朋友，“黑皮猪”暗指唐哲。
　　唐哲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微怒：“你说我是黑皮猪？你这见色望义的家伙，为了美色骂朋友是黑皮猪。”
　　查帅说：“我沒骂你，是你先说他是小白脸，我才这么说你的。”
　　“他？他谁呀！你连人名字都不晓得，就跟我急眼了是吧？”
　　查帅闭嘴垂眼就不争论了，他不想和唐哲吵架，他认定了的朋友，不想伤了交情。
　　唐哲也冷静下来，心想的确是自己先说“小白脸”这种贬义词的，查哥小事情上让着他不与他计纠，原则上的问题还是坚持的。
　　俩人都是独生子，习惯了自我为中心，结交朋友也是互相试探其底线的过程。唐哲知道，查帅个性内敛，也是能说会道的人，只是隐藏得太好，班里同学叫他“傻大个“，并不是真傻，装傻而后发制人的人，得顺毛摸。
　　唐哲先打破僵局，他拍拍查帅的肩，笑道：“查哥，这个金豆的消息我去帮你打听，这事儿就包给我吧。”
　　不出一周，唐哲带回可靠情.报，金豆这学期初三毕业以后就要转学了，因为金爸马上要转业，那边是国企，下个月转业手续办了，直接去地方走马上任做管理层工作。
　　查帅很失落，青春期啊，他的初恋啊！不对，他第一次暗恋人啊！就要走了吗？
　　唐哲安慰他：“你要真喜欢他，去跟他告白啊！不要让青春留下遗憾。”
　　初三的课业重，晚自习9点过才放学回家。
　　查帅放学后打完球回家吃饭，然后跟母亲说要去唐哲家做作业，抱着书本作业就出去了，实际目标是回学校，他就蹲在校门口等金豆放学。
　　晚自习下课，查帅看到金豆走出校门，心跳得要出腔子似的，赶上战鼓擂了。
　　查帅冲上去往金豆跟前那么一站，吓了金豆一跳，还以为要冲上来打架的。
　　“你，你好，我，我初二的，我知道你叫金豆。”查帅紧张得说话不太利索。
　　金豆打量了查帅，点头道：“查帅你有事？”
　　“沒事。”查帅赶紧否认，不对啊：“你认识我？你居然知道，我叫查帅？”心里一排小人开始跳舞。
　　金豆说：“当然认识，你的球打得这么好，我们初三队的都认识你。”
　　查帅裂嘴笑，乐得找不着北了。
　　“你们初二不上晚自习，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我路过的。”查帅找了个非常烂的借口。
　　金豆“哦”了一声，扭头就走。
　　查帅厚脸皮的跟上去，回家的路上聊了些篮球明星。金豆惜字如金，只回答“哦，是吗，这样啊，不知道。”这类似的回答。
　　回到大院，查帅又赶到唐哲家去抄作业，抄完作业回家快11点了，查妈问他为何回家这么晚？查帅找借口说今天作业有点难，唐哲给他讲解了很久。
　　第二天晚上，查帅栏住金豆，开口就是一句：“我送你回去。”
　　金豆长得漂亮，长睫毛扇动，跟小扇子似的，他问：“你今晚又路过？”
　　“不是，我在这儿等你放学，然后，然后我送你回去。”
　　金豆面对突入其来的局面有点蒙圈了，他觉得查帅找他肯定有事。
　　“听说，这学期考完，你就要走了？”
　　金豆点头，等着查帅后面的话。
　　查帅想着初三期未考试就在下周，没有几天时间了，心里一阵乱烦。
　　“查帅你连续两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沒事。”
　　“真沒事？”
　　“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夜色里的灯光昏暗，俩人就这么拼排走着，一路无话。
　　第3天，查帅已经决定告白了，他觉得再不说就要憋疯了。
　　晚自习时间又去蹲点。
　　金豆淡定的看着查帅：“你连续3天晚自习下课来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查帅吱吱唔唔的说：“是的，是有点事。”
　　沉默了几秒。
　　金豆主动问他：“查帅。”
　　“哎！”
　　“你是想找我借钱吗？”
　　“啊！？”
　　“想借多少？”
　　查帅涨红了脸，赶着摇头：“不是，不是找你借钱。”
　　“那你找我干嘛？”
　　查帅看着金豆说话时嘴唇动着，不由得吞了吞囗水。
　　金豆一直没听到查帅的回答，扭头看了查帅一眼。
　　下一刻，查帅左手扣住金豆的后脑勺，右手掰住金豆的下鄂，就亲了过来。
　　亲到嘴了，亲到了，跟想像中的一样甜啊！
　　查帅还未来得及仔细品尝，受到惊吓的金豆挣脱出来，顺手抡起书包就砸过去，连续砸了好几下。
　　查帅一边躲闪一边大叫：“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哎哟，别打了！”
　　夜色中看不清金豆什么表情，能清楚的看到旁边有几个围观群众。
　　查帅也看到了，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围观群众是查爸查妈和唐哲。
　　楞神的空档，金豆已经抓着书包跑了。
　　连续3天晚上借口去唐哲家写作业，近11点才回家，引起查妈的怀疑。
　　今晚查妈假意去唐哲家给俩孩子送吃的，果然，查帅不在，追问之下唐哲说查哥有东西落教室了，回学校去拿。
　　查妈约上丈夫，唐哲也跟着去学校看看。
　　然后，抓到现场了。
　　查帅知道这回惨了，他已经做好准备，要掉一层皮。
　　三堂会审的架势，查爸查妈坐上首，查帅坐在一只小板凳上，面对父母，低垂着头，虚心聆听教悔。
　　查妈问：“你知道他是男的吗？”
　　“知道。”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没有。”
　　查爸问：“知道错哪儿了吗？”
　　摇头。
　　“你对人耍流.氓，这种行为是犯.罪。”
　　“啊？”查帅茫然抬头，有这么严重吗？
　　查爸开始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老声长谈。
　　查帅左耳进，右耳出，装做仔细听的样子。
　　查爸给做思想工作的重点是耍流.氓的危害及后果有多严重。
　　查妈始终皱着眉，她觉得丈夫教育不得法，跑偏题了，性别问题才是重点，她又不好插话，干脆全程不再讲话。
　　查爸从图书馆借出许多书，从修身养性到名人名言，从弟子规千字文到中庸大学，这么往书桌上一放，罚儿子抄书。
　　随着查帅的成长，查爸教育儿子的方式也在更新。
　　7岁以前以鞭抽为主，从屁股开始。
　　小学6年釆用罚跪思过的法子，效防古人教子。
　　初中开始罚抄书，抄了还要讲述书中内容才能过关，一来练字，二来提高语文成绩。
　　在教育儿子的问题上，查爸可谓用心良苦。
　　查爸找了张医院证明，替儿子请假10天。期未考试就不参加了，又不是毕业统考，何况有医生证明理由充足，不会留级，开学升初三没有压力。
　　查帅被关押在家抄书，房间门不能关，查妈在家能随时看到儿子。
　　按规定，白天抄一小时可到客厅拍十分钟蓝球当做放风，晚上抄一小时只能在房间做下蹲十分钟，离开房间上厕所要请示，跟坐.牢似的，完全失去自由，并且是军事化管理。
　　早上吹号就起床开始抄，晚上十点熄灯上床，除了抄，还是抄。
　　因为沒参加期末考试，没有返校领暑假作业，初二的暑假，查爸安排的抄书任务就是作业。
　　查爸下班回来检查，字迹撩草的整篇重抄。查帅知道以这个速度和安排的总量，50来天能抄完，还能留出十天半月玩耍。若重抄量增多，这个暑假就完蛋了。
　　查帅悄悄上厕所，路过客厅时听到父母关着卧室门刻意压低了声音在争吵。
　　查爸在骂老婆：“你全职在家带孩子，我亏待你了吗？你瞧你教的好儿子，教出个什么货色？”
　　查妈顶嘴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好都怪你。”
　　查爸火气很大：“你生的怪胎还赖我？你们全家人都是变.态，你以为我不晓得吗？孩子就遗传了你们家的。”
　　然后屋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貌似有物件被砸到床上。
　　查妈说：“你想打我？你才是变.态，你个死.变.态的衣.冠.禽.兽，孩子都遗传了你。”
　　俩人继续互撕，互相推责任，都说自已幸苦伟大奉献多，都指责对方偷懒爱玩不管事，然后把孩子的变.态行为归纳到对方身上。
　　查帅听了一阵，默默的上厕所，又默默的回房继续抄书。
　　期末考试完了，唐哲站在窗下学猫叫，与查帅取得了联系。电话是联系不上的，查妈接电话说儿子生病了，出水痘，吹不得风不能出来玩，你也别上来，水痘传染。
　　查帅把要问的消息写在纸条上从窗口甩下去，唐哲寻来看了打手语给查哥讲情况，5楼太高，唐哲写的纸条肯定甩不上去，又不敢大喊，怕查妈听到。打手势加对囗型，查帅能猜出大概。
　　历经50余天，苦闷的抄抄抄终于结束，查帅在家打归全部房间，包括厕所角落是否干净都要待查妈看了点过头才算过关。
　　查帅跑到院子里，唐哲昨晚知道查哥今天出关，一早就到楼下守着。
　　俩人正式会师。
　　金豆一家都离开了，大院的房子都退了。
　　查帅听后眼神一暗。
　　唐哲说：“查哥别急，金豆离开前给我说了，到了地方上安顿好后会给我写信，会给我地址的。”
　　然后唐哲拿出一个拆开的信封，里边是金豆写来的信，稀疏写了小半页。从离开军区大院初几天不适应，写到现在已习惯……信末留了邮箱地址，说希望与唐哲保持笔友关系……
　　查帅把信还给唐哲：“我还是不给金豆写信了，我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要写你写吧，他这信是写给你的，他希望与你保持笔友关系，不是我。”
　　唐哲说：“查哥，我和金豆不熟，都是为了怕你俩失去联系，我才找去他家跟他套关系的。”
　　查帅说：“我和他也不熟，写不写你自己决定，我不管这事了。”
　　唐哲：“……”
　　查帅来到唐哲的家，唐妈还问查帅水痘好沒有。
　　应付了唐妈，俩人躲到唐哲的房间聊天。
　　“查哥，你有想过未来吗？我们倆都在这里待不长，我爸说那个基建项目已至尾声，最多明年就要结束。到时候你们一家回沈阳军区，我们一家回成都军区，又分开了。”
　　查帅从未关注过查爸的工作，原来还要回沈阳？他都喜欢上四季如春的云南了。
　　“未来？”查帅觉得：“可能会考体校吧！上次体校来的招生老师挺关注我的，明年初三毕业进体校应该不难。如果进不了体校就考中专？只要不当兵不考军校，考中专也不错。”
　　查帅很抵制当兵和考军校。
　　唐哲问他：“查哥，你没想过考大学吗？听说过两年政策就要放开了，大学要开始扩招了，会比往年好考很多。我们刚赶上好政策。”
　　查帅完全听不懂扩招是什么意思。
　　唐哲就解释了一遍什么叫扩招，又问：“查哥，你有梦想吗？你的梦想是什么？”
　　查帅想了想，回答：“自由。”
　　唐哲一拍手道：“对呀，咱俩志同道合！自由，自由的呼吸新鲜空气，自由的牵着爱人的手，自由的对人说我爱你。这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查帅怔了，他对自由的理解沒这么深刻，只要离开父母的严历管束就是自由的。唐哲对自由倆字的解说好像更能完美权释。
　　唐哲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牛津大词典递给查帅：“查哥，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你先翻翻词典，我出去拿点吃的东西进来。”
　　说完起身开门出去了，还顺带关上了门。
　　查帅等了一会有点无聊，心说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啊？整得这么神秘兮兮的样子，拿吃的也拿这么久，不会因为看到好吃份量少，已经在外边吃光了吧！绝对是这样。
　　他瞅了一眼比板砖还厚实的字典，这玩意苦涩难懂，有什么看头，唐哲就是应付他的，随便甩本砖头给他，转头自己去吃东西。
　　查帅闲得随手翻了翻砖头，突然看到什么东西从眼前晃过，停下细看，那是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俩个裸.男在接吻。
　　他吓得跟什么似的赶紧的把砖头合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查帅吞了吞囗水，好像有点口渴了。
　　唐哲推门进来，手里提了壶白开水，什么吃的东西也没拿。
　　查帅不敢看唐哲，没由来的心虛。
　　唐哲看他的表情，内心了然，淡淡的问：“字典看了？”
　　查帅点头，想了想，抬眼问唐哲：“这本字典要送给我？”
　　唐哲说：“你想得美，我好不容易收集来的。”
　　查帅：“……”
　　唐哲坐下，深吸一口气，似做了个重要决定，他说：“查哥，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和你是同类。”
　　查帅：“……”
　　“我6岁以前，跟着我妈去女用澡堂，6岁以后跟着我爸去男用澡堂，我从小就知道了。”
　　早年住宿条件有限，卫生间没有暖气和热水器，只能烧水洗澡。秋寒时节共公澡堂提供了很多便利，周1周4女用，周2周5男用。
　　妇女们可带小孩进场，2-3人共用一个淋浴头，大男孩由父亲带领。
　　“查哥，我一直在找身边的同类。你对金豆的感受我全都能看懂。上次我问你是不是喜欢男生的时候，你就沒有一点怀疑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查帅摇头，他还真沒怀疑过，他以为是唐哲太精明看出来的。
　　“小丽呢？你有女朋友的。”查帅问。
　　“查哥，我们这种人生活在黑暗处，我很痛苦，也很寂寞，我没有兄妹手足，我需要朋友。我不能让朋友发现这个秘密，否则他们会疏远我，会孤立我。我只有装成正常人，假装找女朋友，假裝在交往，假装到我都以为是真的了。我发现你对金豆的暗恋，我就冷眼旁观的看客。那晚阿姨来我家找你，我可以撒谎说你去了任何地方，可我沒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查帅茫茫然的摇头，信息量这么大，他需要时间缓缓。
　　“因为怨憎恨求不得，我想看你被抓包后是什么样子。可你真被查叔关起来，我又后悔了。查哥，今天我真诚的向你道歉，我错了，我要和你结盟，我要和你抱团取暖，我们互相帮助，一起追求梦想，因为我们都渴望自由。”
　　查帅思序很乱，唐哲突然说这么多，他还沒理清头绪。
　　“你，你不会是耍我的吧？”
　　唐哲卟噗一下笑了：“查哥，你知道我拼命.学英文为什么？我要考大学，我要出国，我知道国外不歧视同忄生.恋。”
　　查帅的疑问太多了：“你怎么知道国外不歧视同忄生.恋？”
　　“英文杂志上看的。”
　　查帅：“……”
　　查帅小心翼翼地问唐哲：“你喜欢哪种类型？”
　　唐哲淡定的瞅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喜欢小白脸大眼睛瘦高型，你别害怕，我不喜欢你，我只喜欢比我矮的。”
　　查帅就笑了，调侃道：“上次体检你好像175吧？黑皮猪，你可要加油长啊！长江以北想挑出比你还矮的很困难，长江以南才有机会。”
　　唐哲瞪眼：“住口，不准叫我黑皮猪，你185了不起啊？傻大个就一秀花枕头，里边全塞的稻草。”
　　查帅说：“黑皮猪，黑皮猪，黑皮猪，我偏要这么叫你，你的秘密都告诉我了，难道我还会怕你？”
　　唐哲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