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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告诉我……”
      陈香崩溃了。
      她抓着母亲的裤脚,乞求她最后的爱。
      “妈,我是你女儿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扔掉我?为什么要让我做一个没妈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
      一辈子的苦水,在这一刻倒尽了。
      只要一点点爱,只要母亲爱她。不管她做了多少错事,都有人在无条件爱她。她可以这样奢望吗?
      她哭得累了,抽抽噎噎,脸也白了。
      她仍然拽着母亲的裤脚,卑微地乞求怜爱。可是,结局如她所料。
      母亲趁她不注意一下跳开,母亲怕她。
      她的眼中全是恐惧和嫌弃。这哪里是爱她的母亲啊?
      她曾经以为的爱,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而已。

      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此。

      陈香抹干眼泪站起来。

      乔母躲到门口去,一边躲一边念叨,“我生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个不孝的畜生!怪不得阿森不喜欢你,自己不努力,不上进,自己有问题还来怨别人,现在还怨到我身上来了。”
      乔母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委屈,“哪个女儿不对妈妈好,天底下哪有你这种女儿,我没有你这种女儿。从现在开始,我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以后再也别来找我,我不是你妈!反正你烦我,应该也不稀罕我这个妈。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每个字,每句话,每一次呼吸,每一个表情,都像尖刀在刺杀她。
      天底下竟真有这种母亲,要与女儿断绝关系。她怎么忍心,她怎么能忍心。

      长这么大,一直卑微地乞求母亲垂怜,乖巧温柔,言听计从,为何到了这一刻,她竟能这样撇开她,一点情分也不留!

      陈香已经哭不出来,只是眼睛通红,脸色煞白,“妈!你就不能多爱我一点吗,为什么我们的母女关系这么脆弱,没有我的维系就这么不堪一击?只要我任性,我就没有妈了。你对乔言好,她怎么气你你都不会怪她。你对姨妈家的孩子也能视如己出,为他们前前后后打点生活琐事,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但为什么我不是?我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乔母早对这个孽种不报任何希望,“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阿森死了,是我一直在照顾你,为你起早贪黑,我没图你任何东西。我把我的家底都搭到你身上了,你还不知足!像你这种孩子,对你好也没用。乔言不一样,她才是乖巧懂事,懂得顾全大局。你和她一比,简直是不堪入目。我也不想和你说了。反正咱们俩已经没关系了!”

      乔母正在盛怒和惊恐之中,只想着逃离这个鬼地方。她要去找乔言告状,这个孩子完了,废了。

      母亲就这样,头也不回,一点眷恋也没有。
      “妈,我求你行不行,别走!别不要我!”事到如今,陈香还在进行最后的努力。她不要自尊,不要脸面,只要母亲来爱她。
      乔母转过脸来,心里全是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她不会原谅这个不孝女的:“别叫我妈了,我不是你妈!你爱找谁找谁吧!”

      这一次,是再也没有余地了。
      千万次的痴心妄想只能把这个不爱她的母亲刻画得无比残忍,无比丑陋。
      “那我,送送你。”

      眼泪还在往下落。她走到母亲身旁,轻轻抱住母亲,这,是一次真正的告别。

      切个菜而已,笨成这个样子,手划破了。乔言找来酒精棉球,在伤口处抹了几下。

      余修的手有没有换药?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锻炼?
      多久能恢复正常?

      怎么又想到他?已经分手的人。

      分了手的人,为什么还留着他的东西?是真地摘不掉还是真地忙忘了?摘个戒指而已,费不了多少时间。

      乔言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

      她在手上涂了些肥皂,搓出足够多的泡沫,戒指轻轻一摘就掉了。一点力气也没费。因为太轻松,反而让她茫然。

      莫名想起那个场景,他在门口望着她,笑呵呵地说——用些肥皂水就能摘掉了。

      她打开床头柜,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把戒指放进去。戒指与项链应一同归还。

      这再也不是她的东西了。

      从来没有戴过的项链却在今晚被临时宠,幸。起码证明一次,这的确曾经是她的东西。

      闭上眼睛,眼泪悄悄淌出来,别这样,不可以这样,乔言,你要好好生活。

      没有余修的时候,她时常在夜晚难以入睡,时常需要无数次鼓励自己坚强起来,绝不可以软弱,绝不可以。
      这个习惯,在这一晚回归了。

      不知几时入了睡,做了些奇怪的梦。梦见她自己,不,其实她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她自己。这个觉睡得并不踏实,夜里一点半,一通电话把她叫醒。

      她是惊醒的。

      “喂?喂?”
      喂了好几声,没动静。电话是陈香打过来的,乔言怕她有什么事,轻声叫她的名字,“陈香,你怎么不说话?”
      “姐……”
      “这么晚了什么事?”
      “姐,我对不起你。”
      “到底什么事?”乔言莫名不安,瞬间清醒。
      “姐——”
      陈香在电话里哭出声来。

      半夜一点半,路上已经没人了。只有昏黄的路灯照着悠长扭曲的路,看不到尽头。乔言一边跑一边哭,竟然连个出租车都没有。

      跑了十分钟,终于有车经过,把她拉向那个无底深渊。

      此生送过那么多亡灵,今天这一幕她连想都不敢想。

      急诊室永远不缺人,总能找到比你更可怜的。今天,最可怜的是她。

      母亲躺在床上,盖了白布。

      “妈!”

      乔言扑上去,被众人拦下。
      “我妈怎么了?你们别拦我,我妈怎么了?”
      “家属请节哀。”
      穿白大褂的大夫说。
      乔言立刻安静下来,找到说话的大夫,“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乔医生请节哀。”
      平日里常打交道的医生,怎么能对她说这种话?
      “节哀?我妈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她力气大得惊人,若不是几个男的拉着她,她一定会扑到床上,把妈妈拽起来,让她睁开眼睛。
      “妈!你起来啊!妈!你起来!我是乔言,我们约好这个礼拜去拍亲子照的,你这是干什么啊?妈!妈!”
      “姐!妈妈不在了,你冷静一点。”

      有个长得很像她的人拉着她,一边哭一边与她说话。
      “我冷静,可以,你把她叫起来,叫起来啊!”
      “姐!”

      闹了很久,闹到急诊室围满了抹眼泪的群众。晕厥的乔言被抬出去了。

      母亲就这样走了,走得突然又干脆。一句话也没有留。

      人走了才发现,她活着的时候是那么好。她这个不孝的女儿,为什么一直忙着和她冷战?她后悔!她好后悔!

      连着三天,乔言一言不发,粒米未进。人来人往,不知道都是谁。
      后来有一个人抱住她,抱了很久很久。委屈,难过再也藏不住,乔言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母亲原本心脏就不好,想不到会死于这场急病。

      人走的时候,一切繁琐的程序都显得特别不繁琐,甚至太过于迅速。
      母亲的后事一个礼拜就办完了。

      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画上句号。再也不需任何评价,就这么戛然而止。

      那晚,乔言累地发慌,抬眼,竟看见了余修。
      “你……你怎么来了?”
      余修扶着她,“我都来好几天了,累糊涂了吧?睡一会儿,听话。”
      “余修。”
      “嗯,我在。”
      “我好难过。”
      “我知道。相信我,我知道。”

      把她安抚上床,盖好被子,一个指环从她领口掉出来。指环里的两个字母露出来——YX。

      人世间,每天都有人撒谎,其实真相早就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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