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3、第 63 章 ...
-
——那我成全你!
从天而降的一句话,将陈锐柯自梦中惊醒。原来又是梦一场。
太阳从不懈怠,天天来报道,有时被乌云遮挡,但总会出头。就像这世间的事,总会有个结果。
大片乌云被疾风刮走,太阳露脸了。
陈锐柯去到窗前,拉上窗帘。玻璃窗上的他让他自己惊了一瞬。人不人鬼不鬼的。贝儿很遗憾没能帮他刮胡子,她很喜欢做这些事。
都已经到了吉首,在凤凰门口了。但她迟迟不来,或许,是永别……
他不喜欢这个调调。
他跟主治医生借了剃须刀,把胡子给剃了。
Jason和苏艳梅忽然挤进镜子,陈锐柯回头,俩人一脸凝重。
“来了?”
“你都没休息吧?我来替替你。”Jason说。
“不用。”他望向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不见我,她会害怕的。”
Jason和苏艳梅没吭声。人能不能醒过来,是个问题。
其实Jason和苏艳梅昨天就到了,他们一直忙着跟医生交涉。其实大家都是医生,且她的病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有定论了。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境况,大家心知肚明。但病急乱投医,能找的路子都要找一找。Jason动用了许多关系找来了最权威的老医生。
老医生已经八十三岁,一头白发,与一众医生会诊过后,老医生来到病床前,看着眉清目秀的女病人。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姑娘。
但最痛苦的是一直保持清醒的家属。他们不能病倒,不能软弱,他们要时刻保持冷静,永远怀揣希望。
“病人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这是一件好事。至于她为什么一直不醒,原因还在她自己身上,她的潜意识不愿意醒过来,所以身体采取自我保护措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病人家属可以陪她说说话,讲讲高兴的事,有助于刺激她苏醒。至于她到底会不会醒,谁也不敢保证。你们也都是医生,这些都懂,尽力而为吧。”
陈锐柯一个字也不讲。差不多的话,国内的,国外的,经各种语言讲了太多次。
他拉着她的手,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那么多人格,留下来一个也好,哪怕是Anni。
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曾试着把Anni唤醒。
“Anni,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了么,只要你醒过来,我就答应娶你,只要你睁开眼睛。以前的事,我都不在乎了。”
他都已经妥协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她活着。
但是她还是躺着,躺得安安静静,一动也不动。
场面太令人揪心,苏艳梅抹了好几回眼泪,眼睛已经肿了。她和Jason在病房外陪着,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人最怕的就是绝望吧。
“你说,她还会醒过来吗?”
“不好说。”Jason也很无奈。虽为精神科医生,也接触了足够多的病人,但是每一个病人的状况都不一样。尤其是人格分裂,在国内外都是难题。
“那你说,如果她能醒来,但是Anni把所有人格都杀掉了,会怎样?”
Jason看着她,“希望不会是这种结果。倘若只有Anni存活,那么她将是个危险人物。相当于把一个人的善全都去掉,只有恶。”
苏艳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不会的。她是个正直的人,不会的。”
“每个人都有善心有歹念。正常人在道德标准下是能平衡的。她呢,她是把自己当全能,什么也不求人,有压力一个人消化。分裂出不同的人格,自己保护自己。所以才有了今天。Anni是最邪恶的一个,她可以保护她,也可以杀掉她。”
“那有没有可能把这些人格进行融合?帮她恢复自我?”
“几年前就治过了,但是效果并不显著。只能说病情还算稳定。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得醒过来。——对了,陈香那边呢?”
苏艳梅看看手机日历,“局里已经调人过来了,刘健正在路上。”
“过来?这么说,陈香在吉首?”
“不确定。她藏得很严实。不过有群众举报,说在吉首见过她。”
“她到底要干什么?”
“不知道。但我感觉不像是巧合。或许是陈香约她来的,至于要干什么,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陈锐柯这回差点被她废了左手,或许,也不是巧合。”
“有这个可能。如果陈香这是凶手的话,她正在做的事,恐怕是五年前就计划好的。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报复。”
“为什么?她们有什么过节?”
苏艳梅实在不愿回忆那段过往。
“女人的嫉妒和愤恨是很可怕的。倘若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我只能说,她是个极度危险的人。——她的最终目标恐怕就是这两个人。”
五年前的悬案又露眉目,省里领导高度重视,调动足够警力来破案。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陈香。但是她到底在哪里?
张大力在电话里说,目前不要转移陈锐柯和贝儿。引蛇出洞。
这一招很危险,但是陈锐柯同意了。
“这是她的心愿,给那些人一个瞑目的机会,我陪她。”
他始终记得她的信仰“正义不来,我不走。”
通过联网调查,贝儿的手机与一个吉首的电话号码联络过,虽然短信和通话记录已经从手机删除,但是官方网站留有记录。
刘健顺着这条线调查,发现这个号码已经是空号。这个陈香聪明得很,她几乎算到了每一个可能出现的误差,并且及时排除。这很说明问题,她早有准备,准备什么?被调查?被谁调查?警察。为什么会被警察调查?因为有案底,因为在亡命天涯。
这是刘健的判断,但是暂时还未掌握有力证据。
刘健找到出售手机卡的营业厅,在附近地毯式搜索,但是,一无所获。
这需要多缜密的安排,才能一点马脚都不露。她实在是个谨慎到可怕的女人。
大热天,被太阳晒得冒油。刘健走了一天,一头汗,灵魂都要出窍了。下午四点半,他给医院打过电话,苏艳梅接的。
“怎么样?”
“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说明他们安全。
坏事说明陈香仍然按兵不动。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他们几乎是潜伏在吉首各处,并未露出任何马脚,生怕打草惊蛇。如此这般,她还能这么沉着,实在谨慎得很。
这边才挂了电话,苏彦霖的电话又来了。
苏艳梅正忙着与Jason谈事,没空与他闲聊,“你有事儿?”
“姐,别挂。我到吉首了。”
“吉首?”
苏艳梅大惊。Jason不明就里,只见苏艳梅压着脾气,尚未发作。
“你搞什么?你跑吉首来干吗?”
“我来玩儿啊!有朋友约我来旅游!”
脏话就在嘴边,她忍了,“旅游?小超和爸怎么办?”
“你放心,我找了最可靠的人,比我还可靠。”
“谁?”苏艳梅已经没好气了。
“咱三叔家的小妹,她正好来玩儿没地方住,我给安排到家里了。三叔要看看爸爸,正好我这就有机会出来了。”
“你这个人,交给你点事儿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啊?”
“姐,我这安排还不行啊!三叔他们一家照顾俩人,再说我也不是不回去。我就三天嘛!”
“我懒得跟你说,你到吉首住哪儿?”
“我朋友安排了。他马上就来接我。”
“你呀你!行了,没什么事就挂了。”
“你等会儿,你到底出什么差,神神秘秘的?”
“你别管!挂了!”
这个苏艳梅,跟他说话就从来不能态度平和,好脾气都留给别人了。
苏彦霖悠哉悠哉等着朋友来接,闲来无事打了好几把游戏。
等啊等,等到他杀得昏天黑地被人围剿的时候,朋友还没来。
倒是等来个小偷,那偷儿看他大杀四方,没空理他,偷走了他的钱包。苏彦霖立刻就感到不对劲,回头一瞧,那偷儿已经撒腿狂跑起来。苏彦霖狂追出去。
大太阳底下,两个男的一前一后,追得正紧。
前头的那个跑进小巷子,推翻了几个水果摊。后面的紧追不放,像个跑酷达人。
偷儿哪想到会碰到一个这么能跑的,一路跑到小河边。他已经累了,那人还在追!
老天开眼啊!河边儿站着一个女的,长发披肩的。偷儿灵机一动,一把把那女的推进河里。
人命关天,不能见死不救!
苏彦霖立刻跳进河里救人,偷儿就此落跑!
在河里摸了一圈,没救着人,一回头,人家自己游上岸了。
苏彦霖连滚带爬也上了岸,追着人家问:“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可能有啥急事,或者受了惊吓,一步也没停,“没事。”
“刚才那小子是个小偷,不是好人,这么大活人就往河里推!太不像话了!姑娘你没受伤吧?”
“没有。谢谢你,我得走了。”
“哎!”
姑娘走得很快,想是一身水有些窘迫,外加受了些惊吓吧!
好人做了,钱包丢了。
罢了罢了。也算没白折腾一趟,得到两个字“谢谢”心里也舒坦。
苏彦霖长年不被姐姐认可,所以每做一件好事都感觉自己分外有用。
抹了几回脑袋,短头发很快就干了,只是衣服粘糊在身上很难受。再往前看,那姑娘已经没影儿了!
“喂?二驴,我他妈在一条河边!我哪知道是哪?幸好给我留了一个电话,要不然——喂?喂?”
电话进水,完蛋了。
妈的,不会这么倒霉吧!
苏彦霖气得薅了一把草。
没钱,没电话,还他妈得往回跑!跑那么远,早累了。
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走哪个方向。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向那姑娘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