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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血饮 ...

  •   温琰很爱缠着他,但却又总是口出恶言,不甚友好,虞瑾莞尔。她高兴了就喊一声“虞瑾”,不高兴了就不停地骂他“丑八怪,丑人。”这丫头骂起人来丝毫不客气。
      然,她越骂,虞瑾心里越是心疼。
      这姑娘,总不轻易开心,若不能让她开心,让她借此机会抒发心中的苦闷也是好的。
      如果说温琰是那只狡猾多动的兔子,虞瑾就是那个耐心极好的猎人。
      他对温琰极尽冷淡,不假辞色。温琰闹得过了时,他甚至会表现出明显的不悦。
      因为他知道,太容易得到手的,人往往不会珍惜。
      但他高估了这只纸老虎的战斗力,他原以为温琰做了这些年大小姐,装腔作势了这些年,多少能有点不怒自威的架势,可事实是,虞瑾稍一冷脸,她那唇一抿,难过得像是要哭出来。
      他瞥她一眼,语气不善:“温琰,我以为你作威作福了这些年,早习惯了别人的冷眼。”
      温琰垂眼,她轻声回答:“大概是你真的太丑了吧。你吓到我了。”
      虞瑾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
      温琰对他的感情在最短的时间内上升到顶点。甚至有偏向极端的架势。
      可是,虞瑾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他需要那种能毁掉一个人的爱。
      幸运的是,当他觉得温琰仍旧不够爱他的时候,温琰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
      虞幼清的突然出现是他始料不及的,他收到消息的时候,连忙躲开身后的眼线,一路赶到温府侧厅。他好不容易才让温琰如今对他情根深种,他决不允许虞幼清干出蠢事来。
      他赶到那里的时候,温琰已然被虞幼清成功地激起了怒火,她寒着一张脸,把虞幼清逼至角落,她的声音冰冷如寒月里的风刀,剑刃都要刺到对方脸上,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警告你,虞瑾是我的,就算他现在成了个废物,那也必须是我的。他死,都要死在我怀里。他的眼里,若看到的不是我,我就把他关起来,让他一辈子只能看到我,他的心里,若装不下我,我就要让他的血融进我的骨血里。至死都不会和他分开的人,不是你,是我。”
      虞瑾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这个姑娘,真是多看一眼,就想把她的血肉吞噬到他身体里去。
      合二为一,是不是都不够满足。
      虞幼清不但没有坏了他的事,反令温琰对他的占有欲变得前所未有地强。但是虞瑾还是没能让她活着回到族内。
      他想,只有一个已经死了的未婚妻才能安温琰的心。
      他对着虞幼清的尸体,笑得一脸餍足。
      他想起,虞幼清跟她提起了他被毁掉的印记。
      他的印记是不久前自己亲手毁去的。原因么。
      那时温琰知道他喜欢吃鱼后,天天偷溜去清河河畔钓鱼。每天都要拎着一条肥鱼跑到他面前跟献宝似得炫耀。后来那一天当她拎着鱼在他面前晃悠时,他眼尖地发现了她手腕处有一道伤疤,形似蜈蚣,扭曲惊悚。她发觉到了他的目光,略有些尴尬,而后又不甚在意地将袖子往前拽了拽。
      她随意地开口:“小时候调皮,掉进池塘里嗑的。”说完又眉飞色舞,“那时候我就决定要找个丑相公,因为只有他比我丑,我在他面前才比较理直气壮。”说完她笑嘻嘻地看着虞瑾。
      当晚虞瑾就把额上的那道印记毁了去,想摆脱束缚的身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他想要让她的每一个缺陷,都能在他面前理直气壮。
      后来被虞幼清发现了,她自认是温府的人干的,想使虞瑾无法继承族长之位,一气之下,便擅自逃离族内,跑到温府大闹一通。想来也是,她使劲手段,费尽心思,才让族长给她和虞瑾定下了这门亲,这眼看着要到手的族长夫人,居然就被这父女俩给毁了,她怎能不气?
      住在温府后,虞瑾的行动就被温为桦限制了。为防他出逃,即便他在温府里走动,身后都有数名高手尾随监督。他诸多行动便不好施展。于是他便寻找机会自己的隐卫李卿如安插进了温府。
      李卿如没让他失望,仅数日,她便能诱得温为桦娶她进府,纳她为妾。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李卿如被纳进府后,温为桦却命令她去勾引虞瑾,在他毫无防备之时,给他下药,断他经脉,废他四肢,好彻底断了他的后路,迫使他不得不一心归顺于他。
      可惜他的计划注定要胎死腹中。
      虞瑾知道温琰房中有一条密道直连温为桦的书房,是温为桦早年在建温府地宫的时候打造的,方便他做暗地交易,亦或作非常时刻保命逃脱用。对此他一直守口如瓶,因而也没人知道这件事。然而可笑的是,在温琰6岁那一年,有一次她在房间里瞎闹腾,无意中开启了那条密道,懵懂无知的她顺着那条密道一路向前摸索,后来才发现这条密道能走进父亲的书房,她高兴地准备推开密室门,告诉温为桦这件事,谁料却将温为桦和心腹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别人说温为桦坏,是真的。
      此后,她每次见温为桦带着心腹进了书房,她心里都明白,那是又有人要枉送性命了。
      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她甚至有些绝望。仿佛自己每日里睡的床下,埋着这些年来,惨死的每一条冤魂。他们在床底哭泣,哀嚎,让她心慌,让她厌憎,让她连带着自己,都无比怨恨。
      那日她在密道里听到温为桦交代李卿如的事,心一直沉到了万尺之下,如坠冰窖。
      在房间里思索了良久后,她重新收拾好心情,还是如往常般和虞瑾缠闹,还跑去厨房给他做了鱼。
      温为桦有多恨虞瑾,温琰就有多爱他。
      才不是“如果这一次还做不好那我就放弃不做了。”
      她红着眼睛想。
      明明是“就算每一次都做不好我都要重新尝试一次,直到有一天你能吃到我亲手做的鱼。”
      她端着鱼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来到了虞瑾的房前。
      虞瑾自是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想着约莫是温为桦派来监视的人,便同李卿如使了个颜色,二人便联手演了一场戏。
      天意向来弄人。
      温琰推门而入的时候,虞瑾大惊之余暗道:“糟糕。”
      起初他还心存侥幸,期望温琰对温为桦的此次阴谋一无所知,胡闹一番便回去了。但当他看到插在李卿如身体上的那把匕首时,他便知道,这姑娘,怕早知道了这件事。
      她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道:“虞瑾,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不过我不介意,以后为了你,杀更多的人。”
      这姑娘……这姑娘……
      自从遇见了她,心里的疼就没停止过。
      他想,温为桦必须得死。
      他谋杀了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快乐的女孩儿的一生。
      他身为父亲,却亲手把女儿,逼成了凶手。
      李卿如一死,他的计划被全盘打乱,但他却没办法去怪罪温琰。她一心想的都是他,她为了能让他活着,亲手杀了一个人。坚决地,连给自己后悔的余地都没留。
      她把杀人的理由解释为嫉妒,似乎看起来合情合理,比较符合温大小姐惯来的肆意妄为和心狠手辣。温为桦即便怀疑,大概也没想到温琰能为虞瑾做到如此地步。然因着温琰已多次坏了温为桦的事,无论有意无意与否,他都打定主意开始冷落这个女儿。
      温琰倒是丝毫不介意,她如往常般该吃吃,该睡睡。看到虞瑾时,眼里的盛世,是一片锦瑟江山。
      同时温琰心里很清楚,如果近期内她再不采取什么行动,很快她就会失去温为桦对她的所有宠爱,如果那个时候,她再想保虞瑾一命,便难如登天。
      孙志昭是他的人。
      确切地说,是静轩帝派给他的人。孙志昭本是皇帝御用大夫,不过并不就职太医院。太医院那群人,治病救人是给天下看的,给后宫看的,就是不得皇帝的心。静轩帝却是那种不管什么人,都要在暗处养着一个只为他所用的,能放心使唤的心思多疑敏感的皇帝。于是这时候他把孙志昭派过来了,说是暂时借给虞瑾。
      这姑娘,傻乎乎地以为只要凭着自己一番坚持和哀求,孙志昭便能被真情实意所打动。他听着孙志昭向他复述温琰红着眼睛双膝跪地,郑重磕头,绝望地向那年过半百的老人请求心中所愿的情形时,虞瑾便在想,这一生,怕是今后他无论对她有多好,都不够还这姑娘对他的好到心窝子的情义了。
      因着这一次意想不到的事,虞瑾失了最为得力的一个左膀右臂,在诸多顾忌下,他的势力暂时还没办法打入温府,他所有的计划都要重新修整。温琰联合孙志昭演的那出戏正好给了他喘气的间隙。同时,他也要和羽族交涉,他要娶这姑娘,就须得脱离身上的种种负担。
      羽族定是不会轻易放他离去的,这一辈人中,他的灵力最充沛,御兽能力最为强大,想要脱离羽族,怕不是那么容易。稍有不慎,甚至还会牵连到她。在虞瑾慎重地分析了当前局势后,他选择了暂时远离温琰。
      否则一旦被羽族的人查出了些什么,温琰怕是要陷入极为麻烦的境地。他现在对付温为桦,本就无暇顾及更多,届时羽族若是再插一脚,就真的难收场了。
      地牢内,他泰然自若地用刀划开了手臂,顿时血流如注,半阖的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他垂下眼,想着温琰抿着唇一口一口喝掉他血液的样子,真是令人期待。
      温为桦在一旁若有所思,一双精明的眼上下打量着虞瑾,暗自忖度这李卿如的事虽被温琰搅合了,现下这境况如今也不算很糟糕,如今正好借着温琰的病可以正大光明地将虞瑾囚禁于此处,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思及至此,他脸上浮起虚浮的笑,谦和的招呼着孙志昭好生招待他们温家的大功臣,切莫因失血过多而出了什么岔子。交代完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后他转身就离去了。
      一碗红艳艳的人血就被端到了温琰的面前。
      她接过碗,双眸盯着那鲜红的液体,眼睛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痴迷和专注,她将碗沿放置鼻尖下,轻轻地嗅了嗅,鼻尖轻微耸动,竟闻不到血液的腥锈气,而是一股让人迷了一瞬的特殊气味,像药材的味道,极淡,引得她又忍不住闻了闻。
      孙志昭在旁摸了一把额头,他不知道该不该和温琰说起刚刚地牢里虞瑾加进自己血里的东西,默了一默,他还是决定不要得罪虞瑾。
      温琰果真张口就喝,喝得有些急,仿佛在饮琼浆玉液,她脸上餍足的表情让孙志昭懵了好一会。她放下碗,轻声问孙志昭:“这真的是他的血吗?”
      孙志昭在旁答是。
      她喃喃低语:“那怎么……竟比我过去十几年喝的玉露都要香甜?”
      孙志昭一愣,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又见她抬头璀璨一笑:“该不是他加了什么东西在里面,要毒死我吧?”
      孙志昭:“…………”
      她轻轻敲着桌面:“怎么办,喝了他的血后,便想吃他的肉了。”
      孙志昭:“…………”
      他尚未来得及擦去额上的冷汗,听完他汇报的虞瑾忽然朗声大笑,笑声里是从未遮掩过的疯狂和病态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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