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文笔随心

36、第三十六章

　　若是问京城最近什么话题最热门，那一定是文成公府“狸猫换太子”的大戏。不仅普通百姓在茶余饭后会谈论，就连一些世家之人都引为笑谈。
　　在他们眼里，文成公的做法简直太蠢了。脑子正常的人，谁会用一个外室生的私生子调换了明媒正娶的公主生下的继承人？
　　而此时正被众人笑话的文成公则是跪在乾康殿承受着来自和兴公主与皇上的双重拷问。
　　“李允峂，你到底把我的儿子弄到哪里去了？”和兴公主俯视着李允峂怒气冲冲地责问道。
　　李允峂此时一头的汗水，滴答滴答地往地上掉，却不敢去擦，只是跪着说道：
　　“回皇上，当年和兴公主真的没有怀孕，和兴公主渐渐变大的肚子也是罪臣买通了府医用假孕药引起的。”
　　和兴公主不相信李允峂的话，“你胡说，我记得真真切切，当年生子时的阵痛，难道那也是假的吗？”
　　李允峂接着回答道：“回皇上，那是后来罪臣见徐氏发动，就给和兴公主用了解药和致幻药，故而和兴公主才会以为她真的生产了。”
　　徐氏指的就是李允峂的表妹。
　　李承衡坐在龙椅上，看着和兴公主与李允峂一问一答，心里倒是有些相信李允峂了，不过只听一面之词还是不行。
　　“李允峂，你说和兴的怀孕是假的，那你可有证据。”
　　李允峂的脸色顿时变得灰白，和兴公主见状讽刺道：“没有证据吧，本宫就知道你是在撒谎！”
　　李允峂无奈，只得解释道：“回皇上，当年和兴公主假生产后，罪臣就将府医遣送回了老家，如今臣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了。”
　　说着说着，李允峂的眼睛忽然一亮，似想起来了什么，振奋地说道：“皇上，当年罪臣请来的王产婆应该还在，她可以为罪臣作证。”
　　李承衡派侍卫按照李允峂的描述将王产婆找了来。
　　王产婆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被侍卫带进乾康殿以后就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头也没敢抬，嘴里磕磕巴巴地说道：“小民，小民见过皇上。”
　　李承衡便问：“王产婆，十七年前你可曾到文成公府接生过一个孩子？”
　　王产婆佝偻着腰回答道：“回皇上，小民记得。”
　　王产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对当年在文成公府的那一桩单子倒是还有印象，毕竟李允峂耍的花招，她还真没怎么遇到过。
　　李承衡接着问：“你可还记得当时的细节？”
　　王产婆回想了一下，说道：
　　“回皇上，当年文成公府的一位老爷让小民给他夫人接生，但是等到那位夫人要生产的时候，那位老爷却让小民给夫人送去了一碗参汤。
　　让小民想不到的是，等那位夫人喝下参汤后，原本鼓鼓的肚子突然憋了下去，一边瘪，那位夫人还一边叫唤，就像是真的生了孩子一样，小民当时吓坏了。
　　后来那位老爷抱来了一个男婴，威胁小民对夫人说这是她生的孩子，还告诉小民，若是小民不答应或者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就要小民一家都死无葬身之地，小民心中害怕，这么多年都不敢对别人说起。”
　　李承衡又让王产婆辨认了一下身旁的李允峂与和兴公主，王产婆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然后回答道：
　　“回皇上，是这两位，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是这位老爷和夫人的样貌变化并不大。”
　　李承衡摆了摆手，让侍卫带着产婆下去签供画押，然后对李允峂说道：“虽然有产婆作证，但是不够充分，朕会派人去那个府医的老家寻找，等找到人了，再行判决。”
　　说完又进来了两个侍卫将李允峂带去了宗人府收押。
　　和兴公主从王产婆进来时，精神就变得没之前那么好了，等到产婆说完了当年的事，和兴公主就从失神变成了失望。
　　看见李允峂被收押，和兴公主也没了之前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只是有些茫然地回了文成公府。
　　李承衡派人去府医老家寻人的同时，也没忘记继续查是谁将这件事情散播出来的。而在武安侯府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清润坐在客厅上首，看着下面跪着的老人与站在一旁的何洋。
　　“小姐，这就是之前将李嘉是文成公表妹所生之事告知给我的那个人。”
　　清润闻言看向老人，说道：“你是伺候徐氏的那个下人？”
　　老人点头，“回小姐，是小人。”
　　清润又问：“那你这次托何洋来找我所为何事？”
　　老人听清润问道自己的来意，顿时有些哽咽地说道：“回小姐，小人伺候了表小姐虽然没有几年，但是表小姐真的是一个好人，当年表小姐去世前一心挂念的就是李嘉公子，小人……”
　　见老人一直也没说来找自己的原因，又提到了李嘉，清润有些烦躁：“老人家有事不妨直说。”
　　老人被清润一噎，原来的悲伤情绪顿时消失，也不再绕弯子，直说道：“回小姐，小人就是想请小姐帮帮李嘉公子，免得他遭了和兴公主那个毒妇的算计。”
　　清润听见老人荒唐的要求，有些想笑，她帮李嘉？她不借机踩一脚都是她素质高。
　　“老人家未免有些说笑了，李嘉与和兴公主的事情乃是家事，我一个外人实在没有插手的道理。”
　　老人梗着脖子蛮不讲理道：“小姐这话未免有些薄情，李嘉公子那么喜欢你，你就帮李嘉公子一下又能如何？”
　　清润闻言，冷哼了一声，有些想不明白老人奇葩的脑回路，李嘉喜欢她？别开玩笑了，那明明就是想算计她。
　　更何况，什么叫“薄情”？她与李嘉根本就没有情好吗！
　　听到这，清润也没了继续招待老人的兴趣，直言道：
　　“老人家这话可就没有道理了，我与李嘉从未有过私交，更没有什么情份，李嘉如何，也和我没有半点瓜葛！
　　而且，和兴公主对李嘉如何，那都是李嘉应该受的，谁让他享了本属于和兴公主儿子的尊荣。
　　我还有事，就不留您了，荭韶送客！”
　　清润的语气清冷，说到最后甚至有点生气。
　　老人见荭韶过来撵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一瞥到清润冰冷的双眼，又没了继续胡搅蛮缠的勇气，只得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武安侯府。
　　何洋看着老人离开，又瞅了瞅清润的冷脸，立即请罪道：“小姐恕罪，奴才之前见他时，他表现还算正常的……”
　　清润瞪了何洋一眼，说道：“以后别什么人都领来见我！”
　　何洋故意谄媚着一张脸应了声“是”。
　　过了几天，李嘉的身世话题刚刚在京城有些冷却，却又被文成公的外室掀起了新一轮的讨论。
　　而起因正是皇上查到李嘉身世之谜之所以曝光，都是因为这个外室之子的刻意宣扬。
　　李允峂在先帝去世后，不仅冷落了和兴公主，更是在外面又养了一个外室，还和外室生了个孩子。
　　只不过相比李嘉，李允峂对这个孩子明显就没那么重视了。
　　李允峂给这个孩子起名叫李癸，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李癸知道了李嘉的真实身份，李癸嫉妒李嘉能摇身一变成为公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特意选在李嘉被皇上责罚的时候，将李嘉的身份宣扬了出去。
　　李癸以为皇上惩罚了李嘉，李允峂就不会再喜欢李嘉，然后他就有机会做公府的世子了。
　　不得不说，李癸的想法很天真，但是李嘉恰恰就栽在了这份天真下。
　　得知李允峂还有一个外室，甚至也生了个儿子后，和兴公主就把没能发泄在徐氏身上的怨气统统发泄在了这个外室和李癸的身上。
　　百姓们就看着和兴公主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南和大街的一条僻静胡同，紧接着僻静胡同就不再僻静，因为和兴公主的手下正在热热闹闹地砸门、砸东西。
　　和兴看着外室抱头鼠窜，心中解气不少，一转头正好遇见从外面回来的李癸。
　　李癸看见有人砸自己家，就想上去与和兴公主理论，但是和兴公主连正眼都没瞧他，直接就让人绑着李癸送去了皇宫。
　　谁让李癸是那个散播消息的人呢，皇上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又过了几天，李承衡派出去的人就带着文成公府以前的府医一起回来了，经过审问，府医所言与李允峂所说相符。
　　看着手中的两份供词，李承衡最终判定李允峂混淆皇家血脉，辱及皇室尊严，剥去爵位，贬为庶民；
　　和兴公主与李允峂早无夫妻情分，在李承衡判决下来的当天果断与李允峂和离。
　　至于李嘉，理所应当地要跟着李允峂搬出文成公府，而原来的文成公府则是变成了和兴的公主府。
　　清润看着李嘉灰溜溜地扶着李允峂寄居在南和大街的胡同里，心中的郁气也渐渐消退，或许还有些同情，毕竟被抱离亲娘也不是他的选择。
　　可是再一想到替李嘉顶罪的李步演，清润心中的同情又消失了，出身虽然不是他选的，但是最后走的方向却是李嘉自己确定的。
　　为了世子之位，甚至能无视亲娘的委屈，讨好和兴公主与李允峂，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李嘉该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