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初黎》程杨

45、第四十五章 心依君兮

　　范初黎睁开眼，以为自己会在地狱。
　　“小妹。”
　　二姐的声音？还好，黄泉路上还能再见二姐一面。
　　“小妹。”
　　睁开眼，看见的是乌发垂面的范千妙？
　　虽然没有见到这人的脸，但是范初黎肯定她就是二姐。
　　是二姐！
　　躺在干草堆上的范初黎眼泪抑制不住了，她家二姐的头发何时这般凌乱过啊，容颜要干净，发丝要整齐，这是二姐从小就一直教导她的。
　　范千妙发白的嘴唇在喊她：“小妹。”
　　范初黎心中的委屈随着范千妙的这声‘小妹’爆发了，她的委屈随着颤抖的双手传到范千妙心里。
　　是热的？
　　二姐的手还是热乎乎的！
　　环顾四周，皆是石壁，模模糊糊的看见了很多石头，光滑的，怪异的石块压着杂草，挤着石壁。
　　“这是哪里啊？”
　　范千妙道：“这是绝想崖崖底。”
　　范初黎没有忘记，是那个黑衣人将她推向崖底的。黑衣人的那些话仍在她的耳边旋绕，她很清楚，她和她二姐都被人推下了绝想崖。
　　范初黎抓紧范千妙的手：“二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范千妙憔悴的脸上终于现出了笑容，苦笑，掺杂着后悔的笑容。
　　“小妹，你记不记得钟窈这个人？”
　　“记得，难道···是钟窈将你推下悬崖的？”
　　范千妙点头：“是我大意了，上了她的当。”
　　“怎么回事啊？二姐，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啊？”
　　范初黎很激动，当初他们都以为范千妙被挟持了，是那伙想要得到八面阎罗扇的贼人掳走了她，所以她才上候望峰，求庄霁不要发出‘非死札’，这样二姐就能和二姐夫成亲了，就能白头偕老了。
　　这会子二姐却说自己上了钟窈的当，事情太出乎意料，范初黎不得不激动了。
　　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与五脏六腑如针扎一般，细密的疼痛让范初黎倒抽一口冷气。
　　掉下万丈深渊怎么可能没事呢？
　　怎么可能活着呢？
　　范初黎想问范千妙是怎么救她的，但是又想知道她二姐是如何掉下悬崖的。
　　“二姐，你是怎么救我的，掉下万丈深渊的我怎么会没事呢？二姐是怎么掉下万丈深渊的？我好像在耳畔听到了老虎的咆哮声？”
　　范千妙拍拍她胡乱捏动的脑袋。
　　“我会一个一个回答你的，你不要急嘛。”
　　范初黎想要伸手摸摸范千妙的脸，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她二姐三分之二的脸，深渊下的石洞越往里走越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二姐的脸看不清楚，让她觉得没有真实感，隐约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又隐约觉得自己死了。
　　范千妙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慰她：“不要怕，我们还活着，还有机会回家。”
　　说起回家，更添优势与愁绪。
　　二人眼中早已泛泪。
　　“那二姐，你慢慢说，从你离开家就开始说。”
　　范千妙的声音依旧和旧时一样好听，依旧和往昔一样温柔，对她这个妹妹的温柔。
　　“那日我在门外发现了你的手帕，手帕里有字条，于是我叫上几个家丁和柳无欢依照手帕内的字条要到城东寻你，在半路上遇到了钟窈，她说她也要一起来找你，那时我心急火燎的想要找到你，赶着时间要出城，所以就让她来了。来到山中寻找了一会儿，突然间，家丁们被人偷袭，一个接一个的昏睡了过去，当我以为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钟窈出现了，她说她被人打昏了，刚醒过来，还说她熟悉山路，我怀疑她，觉得不对劲，问了一句，反正只剩下我一个人，这时候钟窈也不必再隐瞒了，说出了她的目的，她的目的很简单，要我死无全尸而已，在崖边时，她将原因也一并告诉我了，原来是为了少陵。”
　　范初黎泪流满脸，为她的二姐生气，为她的二姐不甘！
　　她二姐和苏少陵两情相悦，是天注定的好姻缘！和那个钟窈有什么关系！关她什么事？苏少陵爱的是范千妙，与她有什么相干！
　　范千妙轻柔的擦去范初黎脸庞的眼泪：“小妹，我的好妹妹，别哭啊，我还在这里啊，没事的！”
　　“二姐！”
　　范初黎小心翼翼的一句呼喊，让范千妙也湿了眼眶。
　　感觉到手背上眼泪的温度，范初黎吸吸鼻子，语带哭腔：“二姐，我不哭了，你接着说。”
　　范千妙点点头，和以前一样摸摸范初黎的头，这个动作能平复范初黎的情绪，小时候范初黎一哭，范千妙就摸摸她的头，她就慢慢不哭了。
　　“我掉落悬崖，是这石洞的主人救了我。”
　　范初黎扭头看向四周，没发现有什么人啊！
　　范千妙道：“红霜前辈在里面休息呢。”
　　“这位前辈也救了我？”
　　范千妙点头。
　　“那我待会要去谢谢她。”
　　“嗯。”
　　但是，范初黎想不出这位前辈是怎么救他们的。
　　“二姐，这位前辈是怎么救我们的？”
　　“你不是说你听到了老虎的咆哮声吗？这崖底啊，有四只老虎，虎父虎母和两只虎仔，红霜前辈驯服了这四只老虎，所以这四只老虎听从前辈的命令救了我们。”
　　难怪听到老虎的咆哮声了。
　　范千妙问范初黎：“妹妹，你为何会掉落悬崖啊？”
　　“被一个黑衣人推下来的！我和水白大哥在茶棚歇脚的时候，突然遇上了三十位大汉拦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谣言，非说我是何颜，要水白大哥把我交出来，水白大哥怎么可能把我交给他们啊！两方对峙的时候，柳姐姐来了···”
　　“柳无欢？”
　　“对。”
　　“你先接着说。”
　　“好。柳姐姐哪里能打得过他们啊，自然就落到了他们手上，就在这时，他们当中有个剑客被飞来的利箭封喉索命，瞬间就死了，箭尾有迷香，我们刚捂住口鼻就听到‘噼噼啪啪’的响声，一股股浓烟顿时涌入口鼻，难受死了，浓烟之中看不清楚方向，我和水白大哥找柳姐姐的时候，柳姐姐误伤了水白大哥，她一掌打向水白大哥的右手，水白大哥的右手本来是抓着我的手腕的，突然受了柳姐姐一掌，他的手就松开了，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朝我们刺来，我侧身躲开，水白大哥和那人打斗时，我被人点了穴，那人扛着我来到了这里，她说这里是我们姐妹的坟墓，现在想起来，那个黑衣人就是钟窈了！”
　　范千妙可以原谅钟窈为了苏少陵杀她，但她绝不会原谅钟窈为了自己杀害初黎！
　　杀害初黎的理由是什么？因为范初黎是范千妙的妹妹吗？
　　无法原谅！
　　她还有活着的理由！
　　黑暗中的红霜，听着她们姐妹说话，冷冷一笑。
　　“千妙，生火。”
　　冷不丁的一声，吓到了范初黎，她像受惊的小兔，小脑袋转来转去的找说话的人。
　　范千妙拍拍她：“别怕，红霜前辈是个好人。”
　　范千妙起身将洞口的干草枯枝抱进来，生火。
　　火光盈盈，照亮了、驱散了满室的黑暗。
　　范初黎怔怔的看着范千妙，眼中的惊恐映着火光从眼中流出。
　　范千妙抚摸自己的左脸，不敢看范初黎的眼睛。
　　“小妹，二姐···是不是很丑？”
　　火光下，范初黎终于见到范千妙的模样了。
　　脸色苍白，血色全在左脸！
　　范初黎的左脸蔓延着红色的筋丝，密密麻麻，令人心惊胆战的红丝！
　　这些红丝大有延伸到右脸的趋势！
　　范初黎不能动弹，只能无言流泪。
　　“不丑，二姐不丑！”
　　范千妙眼眸温柔，似是不在意的样子。
　　“小妹不要骗二姐，二姐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范千妙替范初黎擦拭眼泪。
　　明明还是以前那个温柔的二姐，可是为什么更觉得心痛呢？
　　明明自己很难受，很痛苦，却还要安慰自己这个不成气的小妹！
　　想到这，眼泪就抑制不住了。
　　心里一直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把眼泪憋回去，但是为什么眼泪一直流不停呢！
　　红霜斜眼看范初黎，冷冷说道：“哭什么！”
　　范初黎陡然吓到了，看向石台上的红霜，苍白的，没有生气的人！
　　她也有着花容月貌，但是却没有一丝人的感觉；盘坐在石台上，冷眼看她。
　　范初黎看向范千妙，寻找范千妙的帮助，这人让她害怕。
　　范千妙柔声安慰她：“别怕，这位就是我说的红霜前辈，就是她救了我们姐妹。”
　　范初黎虽然害怕，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向红霜道谢。
　　红霜的眼中有一层冰，让人看来有一股寒意。
　　“哭完了吗？”
　　范初黎点头，手悄悄的去拉范千妙的衣角。
　　范初黎悄悄问范千妙：“二姐，那大老虎在哪啊？”
　　范千妙道：“在洞外。”
　　红霜细细看范初黎，冷笑一声。
　　“不错，你这小妮子的模样还不错。”
　　“前辈才是美人呢。”
　　红霜连笑都是冷的。
　　“恭维的话就别说了，我既然救了你们就不会让你们轻易的死了，我帮你们的目的是帮我，这点希望你们记住，若是你们没有利用价值我就杀了你们！”
　　范初黎和范千妙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