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最寂寞的脸》王土垚

1、1

　　退出与孟河的对话框后，宋青发了条朋友圈。
　　“两个分手五年的人，每次说话都能因为旧事争吵起来，这意味着什么？”
　　一分钟后，她删了朋友圈。
　　宋青打心眼里佩服那些能执着于一个人好多年的人，她身边确实有几个这样的朋友，爱而不得流连忘返不知年数，她却总是说自己可没有这种魄力。今年她二十五岁，在一家外语培训机构做法语老师。和孟河分手后，她交过一个男友，交往过程不咸不淡，一年后也黯然离场。
　　彼时坐在公交车上的她看见面前的一对情侣相互依偎着，浓情蜜意，郎才女貌，冬季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们的脸上，她突然想起林宥嘉的《浪费》，心中百感交集，疑惑自己是否也属于自己佩服的那种人类呢？此想法一出她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嘴角勾出一丝无奈的笑。
　　那条朋友圈如果被看见，一定会有人说，是因为彼此还在乎对方，其实宋青也这么想，可点到为止，仅此而已。五年啦，五年可以修好一座城市的地铁，可以迎来新一轮的产业升级，还可以将一个坚信爱情至死不渝的姑娘变成独立要强的女人，纵使她和孟河之间的情愫剪不断理还乱，大抵也只能充当一句“回不去了”。
　　时间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心口不一，因此就有了越来越多的事与愿违。
　　多遗憾。

　　孟河与宋青上高中时就眉目传情云里雾里，高考后便名正言顺地谈起了恋爱，两个人都是初恋，一起经历了许多脸红心跳的第一次。谁料宋青被外地的学校录取而孟河留在家乡，两人分隔两地，大二那年分了手。说起分手的原因，其实并没有不可饶恕的弥天大错，不过是因为孟河和别的女生暧昧了些。在偷偷看了他和那个女孩所有的聊天记录后，宋青将自己关在酒店的卫生间里，坐在马桶上发呆。凌晨三点，她在床头留了张字条，安安静静地收拾好行李，关掉手机，然后悄悄带上房门离开。字条上潇洒地写着“祝你和她早日修成正果，保重”。原本趁着寒假来北京游玩的两个人因此分道扬镳。冬日夜晚的长安街上空无一人，寒风凛凛，她刚想顺着斑马线过到路对面去，却被交通协管拦下，指了指旁边的地下通道：“姑娘哎下面走您呐。”
　　一口纯正的京腔。
　　现在回想起来，宋青真后悔当时没有跟那大爷贫几句。
　　对于宋青的不辞而别，孟河百思不得其解，年少的自尊心受挫，一气之下也不再过问。
　　几天之后，宋青消了气想要和好，孟河却说他累了，想歇一歇，及至孟河想通了歇够了，满腔热血地提起复合，宋青早已过了热乎劲。
　　就这样，他们阴差阳错地结束了恋爱关系。两人的对话从此充满了火药味，电话号码拉黑又加回，反反复复好几遍，仿佛在玩一场旷日持久地角逐游戏。
　　与孟河言语暧昧的姑娘个是双眼皮，于是宋青执意要去做整容医院埋线，颇有些东施效颦的意味，孟河百般劝阻，她却死活不听，孟河忍无可忍，怒喝一句：“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她也不示弱：“你喜欢管屁用，你是我什么人？”
　　孟河想，硬的不行来软的：“这可是整容啊，自然美多好。”
　　宋青为他直男癌的思想赶到悲哀，一句“不开心找你的小姑娘去，人家是自然美”堵住了孟河的后话。
　　后来两人把话说开了，谈起分手的原因，孟河死活不承认，宋青却非要他认错，两人都是倔脾气，越上杆子越嘴硬，于是宋青提条件：“只要你承认了，咱俩就和好，还和没事人一样。”
　　孟河丢不开面子，三缄其口：“没有的事儿你让我承认啥？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他知道如果自己承认了，复不复合不一定，以后却一定会被宋青永无止境地冷嘲热讽，后背都被烙上“花心”二字。
　　有一次他喝醉了给宋青打电话：“对不起……我承认我跟别人暧昧了，你原谅我吧。”
　　其实宋青早就不生气了，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每次都在快要选择原谅时想起那些不美好的记忆，如鲠在喉。她告诫自己，孟河花草本性，不值得自己托付，然而心里仍旧是牵挂，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表露丝毫。于是宋青带着胜利的快感在电话里说了一堆不中听的话，将醉醺醺的孟河气得挂断电话。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因为年轻，所以放纵，所以做出许多日后想想都能被自己蠢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