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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苦寻 下 ...

  •   暖玉又有了感应,草七降落在一个木质门楼上,门楼上写着:填海镇。

      填海镇,位居于冥海附近,虽不足以道与世隔绝,却也少与外界联络,镇上的人多半以打鱼为生,拥有良田千顷,种植粮蔬、果园,外人称这里为冥城。

      行于城中街道上,可感微腥的海风带着咸湿味扑面入鼻,两侧的叫卖声颇为喧闹,街景百象,有孩童迷藏,有杂耍卖艺,前面似乎起了些争执,围了大量的人众,一行官卫前去询问,那为首的官卫手持捕刀,他的身影略显眼熟,不过草七并不打算围上去,想要找个茶馆坐下来静一静。

      啪――

      有人拍了一下草七的肩膀,力道极轻,他转身望来,不禁大有所惊,说道:“你……怎会在此?”

      此人一身大红衣,身型娇小,颇为灵动,不是任可儿又是何人?

      任可儿甜笑道:“自然是来寻你,可还真巧呢,我又遇见了你。”

      故人相见总会有欢心的,草七淡淡笑道:“是很巧,我也在寻人,你有见过雪凝吗?”

      “没有,或许遇见你已经是世上最好的巧合。”

      任可儿拉起草七的手指,道:“跟我来。”

      他们来到冥海海滩边,海浪拍打着巨响,他们的衣衫和长发飘扬着,放眼冥海,那海际线一线天,任可儿张开双臂,说道:“真是太美了!”

      海边有一座九层八角塔楼,每个角端都系有一对风铃,朝着一个方向飘斜,铃音悦耳,像极了八音盒。

      任可儿说道:“这是冥楼,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天,咱们进去吧。”

      此时冥楼里的客人不算多,打杂的伙计用年轻有力的嗓音对任可儿说道:“任姑娘的朋友还真多,今天这少年郎有口福啦!”

      任可儿笑逐颜开,对草七说道:“这些天认识了一些朋友,我都会请他们在这里吃饭。”

      “我只想喝杯茶。”

      任可儿对那伙计交代道:“送些茶具到我房间来,最好的茶具。”她翻了翻身上,嘴里低声道:“我的银子哪去了?”

      伙计指着任可儿腰间悬挂的钱袋,提醒道:“这个是吗?”

      草七和任可儿同时看向这个破旧的钱袋,他们缓缓抬目相视,草七说道:“我来吧。”

      伙计从草七手里接过碎银,便迅速去做准备,而草七和任可儿也登上了冥楼第九层,进入其中一间客房。

      冥楼伙计腿脚麻利,在草七两人落坐在茶桌后,他送来一口紫砂壶和一对琉璃杯,不多语,默默退出客房。

      客房里有煮茶的蓄火石,可以很快将水烧开,任可儿从随身携带的香包里取出一小包彩色的茶叶,闻着味儿,草七说道:“这是百味茶,还真令人期待它的味道。”

      “很快就好。”

      煮好了百味茶,过滤在紫砂壶中,压住茶的香味,再倒入琉璃杯里,观之极美。

      草七持杯品了一口,任可儿迫不及待的询问道:“怎么样?还是那种味道么?”

      “变了。”

      “哈哈,这才是百味、茶。”

      ……

      喝茶,聊天,不知觉间,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冥楼的伙计端着晚饭来到房内,说道:“任姑娘,您点的菜好了。”

      把菜摆放在低矮的茶桌上,伙计从袖管中拿出两根白蜡,说道:“楼主吩咐,今晚冥海里有海妖渡劫,不宜有光亮,这烛光虽说微弱,既不惹海妖吸引,也足以照明。”

      解释清楚,伙计也就打算退出房门,任可儿忙道:“待会把隔壁客房整理一下。”

      “好嘞!”冥楼伙计应声远去。

      视线受阻,二人便点燃了蜡烛,开始动用晚餐,任可儿忙着给草七夹菜,自己却忘记了吃,草七似乎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说道:“楼主你可认识?是个怎样的人?”

      柔和的烛光染在他们的面颊,亲切,温馨,任可儿说道:“冥楼楼主呀!坐机万里,可是很有见识的中年大叔哦。”

      坐机万里,草七多想见见此人,跟他询一些事情。

      未食几口,草七便以腹饱回房休息,他一人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握着暖玉,暖玉大放光芒,那雪凝多半曾出现在这冥楼之中。

      草七释放出神识查探冥楼上下是否有关雪凝的点滴信息,不过这里隐藏着诸多修为恐怖的高手,为不惹事端,草七收回神识,盘膝于床,修炼起了道德经。

      啊呜~

      狼啸声阵阵传来,莫不是冥楼伙计口中的海妖?

      草七无心多想,继续修炼道德经。

      道德经法,玄妙众开,草七以经法之术吸纳天地灵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不觉乏累,倒是身轻如释,方才睁开双眼,而此时天已放亮。

      推开门,入眼的是一颗香梨举在手中,任可儿故意将香梨在草七面前轻轻晃了晃,草七不禁问道:“哪来的?”

      任可儿说道:“这颗香梨是我今早在附近的梨园摘得的,它吸纳了晨露的甘美,加上梨子本身的香甜汁润……”

      不等她继续馋诱,草七拨开任可儿,跨过门槛,说道:“这么好吃的东西,公主还是自己享用吧。”

      看了看手中的香梨,又看看下楼的草七,任可儿匆忙说道:“早饭在我房间里!”

      “我下去透气,你还是别跟过来。”

      早晨的海边,腥味还挺浓郁,没待多大会儿,草七来到镇上的大街,立在街央,回想起他还是孩子时,牵着爹娘的手,开开心心的混杂在街流中,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握着玩具……他的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了甜笑,忽然,笑意全失,他咬了咬牙齿。

      此刻任可儿正抓着糖葫芦和玩具朝草七走来,草七转过身缓慢的走开。

      任可儿大叫道:“喂!你这人见面就调头的!”

      “不是。”草七说道:“前面围了好多人,我们去看看。”

      任可儿急忙追了上去。

      围观的人群个个面生好奇,均盯着人群中央那约莫二十岁的年轻男子,他长发高束,插着绿玉发簪,一身修长破旧道袍下露出一双黑靴,只听男子说道:“诸位,本仙奉祖师之命,云游九州,传法万民。”

      人群中有男子高声说道:“既然你自称仙人,露两手给大家伙瞧瞧呗!”

      众人起哄,那自称仙人的男子示意众人安静,说道:“那本仙便略施仙术给你们见识见识。”

      男子双手掐印,忽的离地三尺,稳立在空气中,从袖口中取出八张黄符,用两指夹住,向前一掷,纸符排列成序,围在男子周身悬浮不落,男子伸手夹捏面前一张纸符,神色肃然,说道:“此乃唤雨符!”他用指一点,纸符化作雨水哗哗落下,地面湿了好大一片。

      众人惊声叹奇,不由小声低论:“还真有两下子,果真是仙人呐……”

      男子收起纸符,落地而笑,说道:“本仙云游已久,盘缠有减无增,现出售各种仙符,价廉物美,实用的紧啊。”

      众人顿时骚乱,纷纷出口道:“给我来两张火符!”

      “我要十张光符!”

      ……

      男子开始售卖纸符,递给众人,说道:“一文钱一张,你的火符,你的唤雨符,……”

      看到这里,草七上前伸臂阻拦,说道:“区区符术,也来诓骗百姓钱财!”

      经他这般一说,众人立得安静,那自称仙人的男子仰着脑袋,对草七说道:“你是对本仙有所怀疑?”

      草七不语,抓过男子手中剩余的纸符,用力一攥,纸符化为一缕灵气,消散在空气中。

      任可儿将手里的东西向后一抛,挺胸上前,说道:“大家别再被这神棍忽悠,这些所谓的仙符,不过是修仙者用灵气制造的障眼法!”

      说着,任可儿手心窜出一根青藤,将男子缠住,用力一甩,把男子摔了个狗吃屎。

      见此,众人唏嘘不已,纷纷将手里的纸符丢在地面,转身散去。

      男子爬起身来,作势要追向众人,忙道:“你们别走啊!”

      却是被草七一把抓住道袍。

      男子晏然自若,淡定开口道:“松手,不然本仙可要喊人了。”

      草七仍紧抓着道袍,男子高声喊道:“救命啊!有人抢钱!”

      见形势不妙,草七拖着男子进了茶馆,任可儿反手一巴掌打在男子脸上,留下五根指印,道:“好生无赖!”

      男子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任可儿,气的哆嗦,说道:“你出手打人,还说我无赖?”

      两人就要大吵不止,草七出声说道:“都坐下来喝杯茶。”

      开茶馆的老爷子躬着腰把茶端在茶桌上,又去忙别的。

      男子兀自倒了杯茶,举杯欲饮,就听草七说道:“你修有玄术,应是玄门中人吧?”

      男子挺了挺胸脯,咳了咳,说道:“本仙曾是玄门小仙童,独得玄门翘楚方青云宠爱,跟随他游历九州,奈何方青云在雁归山渡劫失败,羽化成灰。”

      玄门翘楚方青云?既是翘楚,草七却从未听及此人名号,想那千玄、紫胤修炼几百载,也未能到达渡劫飞升境界,不由得草七追问道:“莫非方青云有幸得到某种传承?”

      男子咕嘟咕嘟喝下一杯茶,擦了擦嘴角的水珠,说道:“方青云所修炼的法术乃是玄门道德经,此经法并非每一个玄门弟子都有缘得到。”

      草七说道:“恰巧,我所修炼的正是道德经。”

      男子道:“道可道,”

      草七道:“非常道。”

      男子双目瞪的奇大无比,盯着草七眨也不眨,然后匆忙从身上翻出一块黑色的碎石,有鸡蛋大小,塞在草七手心,说道:“方青云羽化时交代,若遇见修炼道德经的玄门弟子,便将此物交给有缘人。”

      “这是何物?”

      “功德碑石。”男子起身拍拍草七的肩头,说道:“愿你好运。”说完拔腿开溜。

      任可儿望着草七手掌心的黑石块,说道:“这不就是块破石头么?”

      草七可以感受到功德碑石内蕴含的无上力量,而他的神识却无法冲破碑石的保护层,他不禁暗想,功德碑,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玄门中有人说起过关于功德碑的记载,那是证道的石碑,参悟碑文,可飞升成仙,而只有无上功德的人才有机会一见功德碑。

      收好功德碑石,草七起身说道:“我们回冥楼吧。”

      二人齐身走去。

      海边围了许多人,他们个个面色凝重,围观着什么,任可儿拉住走向冥楼的草七,说道:“去看看吧。”

      任可儿身体娇小,不费多大功夫便挤在了人群前头,看清大家所注意的东西后,不由得惊讶张口,就连草七也是眉头一紧。

      海滩上躺着一具老叟的裸尸,被海水泡的发白,其腹部被利物破开,内脏被掏空了,众人小声地议论道:“昨夜有狼声长啸,估计是狼妖杀死了老李头,内脏被吃了个干净。”

      “这般解释,倒也符合。”

      ……

      不一会儿,来了一行官卫,有人说道:“孙捕头来了。”

      那人口中的孙捕头个头高挑,肤如麦色,手持捕刀,朗声问道:“尸体为何人发现?”

      “打鱼的渔民。”

      草七看向捕头,面上一惊,心中讶道:孙不二!

      此人正是屠刀寨的孙不二,自那一别,此刻方才再见。

      孙不二蹲下身检查一遍尸体,然后起身望向海面,他目光精锐,发现近处的海水上飘着一堆衣物,他亲自跳下水将衣物捞上岸,说道:“把尸体带到镜照台。”

      那些官卫赶忙照做,孙不二对众人说道:“都散去吧。”说着率先离去。

      草七跟上前,对孙不二喊道:“孙不二,可还记得我?”

      孙不二回身望来,略加思索,不由怔住,欣声说道:“草七!你怎会在此?”

      草七微微笑道:“说来话长,我在冥楼等你。”

      “好?”孙不二继续前行,前往镜照台。

      镜照台形似鹅蛋,是一位上仙陨落后遗落在填海镇的法宝,此镜可照映出死者生前几个时辰内所发生的画面。

      官卫们把老李头的尸体平放在镜照台上,然后在旁侧观察镜中的变化,只见镜面开始反光,镜子里的画面模糊不清,一直无法看清画面。

      孙不二心中知晓,老李头绝非一般人所杀,对方一定足够强大,可以干扰镜子的法力,为了不使大家惊慌生忧,孙不二并未说出实情,只道:“将尸体好生存放,我要去冥海查探,你们先回去吧。”

      孙不二来到冥楼,被冥楼伙计接引在一间密室,密室里草七和任可儿坐在石桌前,在陪一个中年男子喝茶,孙不二对中年男子颔首示意,两人应是相识许久。

      一落坐,孙不二便接过中年男子用手中的折扇推来的茶碗,中年人说道:“这百味茶当属世间一品,虽出自木族,木族中人却未必都能够尝到。”

      任可儿开心笑道:“楼主见多识广,我木族不仅有百味茶,还盛产绝代椒。”

      楼主点点头,表示认可。

      草七与孙不二相视一眼,万般言语,也只是彼此一笑。

      楼主对孙不二问道:“你身上湿漉漉的,是下海了么?”

      孙不二说道:“楼主明鉴,必然知晓老李头遇害一事。”

      楼主一展折扇,煽动两下,说道:“镇上的人皆认为是狼妖残害了老李头,那便如此吧,免得人心惶惶。”

      草七说道:“此话另有其意,楼主不妨直言相告,我们定会把关好嘴巴。”

      楼主是个看上去极为沉着冷静的人,给人的感觉颇为深沉,他道:“老李头是佛裔,也就是佛家人还俗后的后代,而那位佛人曾联合同门及道家封印妖皇,为了不惹歹人起意,也就隐姓埋名还俗了,他的后人在焚烧其尸首时发现一颗佛珠,乃是开启封印的其中一个钥匙,自此后,他的后人会把佛珠种在新出生的后代体内,一直延传至今。”

      草七说道:“如此,便不止会有一个老李头被杀,凡是有开启封印钥匙的人都有可能遇害。”

      任可儿故作夸张的说道:“有人要解开镇压妖皇的封印?干嘛呢?”

      楼主呵呵笑道:“划开老李头腹部的是离魂勾。”

      任可儿僵硬的转动着脖子看向草七。

      草七心中大震,暗自道:离魂勾?封印?周觅文究竟想做什么……

      草七对楼主说道:“楼主可知雪凝?”

      “那位姑娘。”

      仅是这句,楼主便闭口不开,抿唇深笑,摇头不语。

      见此,孙不二说道:“我去换身衣服。”

      冥楼里有浴房,浴桶,孙不二便在这洗澡换衣,他用冷水冲着脑袋,最能使人清醒,他擦干身上的水珠,手触碰到裆部,那里空无一物,他静静的握着脖子上的挂件,许久才松开。

      “是谁?”

      浴房里的孙不二听见有脚步声,出声询问。

      “是我,草七。”

      孙不二略有焦急的说道:“更换的衣物在外面,你帮我拿进来。”

      草七从衣架上取下干净的衣服,拉开浴门,他的目光凝滞在孙不二脖子上的挂件上,那是一块断玉,他飞快的回想起关于方淩的画面,然后问道:“你脖子上的挂件,哪来的?”

      孙不二接过衣服,说道:“这是定情信物,很早的时候就有了,其实还有另一块的。”他边说边穿衣服。

      草七转身说道:“你到海边来一下。”

      海风撩起他的长发,将他紧锁的额头遮遮掩掩,望着海面上飞翔的海鸟,思绪飞的老远。

      孙不二从冥楼里走过来,问道:“有事要说吗?”

      草七从怀中取出保存已久的一挂断玉,拎在孙不二眼前,说道:“认识这个吗?”

      孙不二将其一把抓在手里,死死地盯着,欣喜若狂,说道:“你见过她了?她在哪?”

      草七缓慢地说道:“她不在了。”

      劈拉――

      海面忽然起了大风,乌云滚滚,厚厚的云层里有闪电游离,天地黯然。

      孙不二怔怔问道:“她说过什么?”

      “情深缘浅,她负了你。”

      哗――哗――

      倾盆大雨狂下不止,他一个人立在海边,任由风雨的撩弄。

      ――

      任可儿和草七立在冥楼中,望着海边的孙不二,说道:“他不是傻了吧?”

      呜~

      一声低低的呜咽自门外传入,随后走进来一头狼,狼身上血迹斑斑,血混合着雨水顺着皮毛低落,把楼内的地面弄湿了好大一片。

      草七紧紧的望着这头狼,俯身抚摸着狼头,低声说道:“大傻。”

      任可儿说道:“这不是去过我们木族的那头狼吗?它怎么……?”

      草七伸手释放灵力,为狼治疗伤处,说道:“镇上的人一定觉得大傻是狼妖,所以才伤害它,但大傻不会伤害别人。”

      “好可怜呀!”

      呜呃~

      似乎对可怜二字不满,狼喉中发出低沉的嘶吼。

      在草七的帮助下,狼身上的伤很快愈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那个漠然孤傲的狼。

      大雨一直下到了晚上,海边的人影不在了。

      客房里淡淡的茶香味持久不散,草七受邀品茶,同任可儿吃茶闲聊,草七说道:“明早,我会带大傻去狼族,它应该回去那样一个地方。”

      任可儿摸摸狼头,说道:“我也要去。”

      草七说道:“就此别过吧,明日,我去狼族,而公主你,也该回木族了。”

      “不了,回去会被羽炎纠缠不休的,你还会回来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

      “我会在冥楼等你,你有没有被一个女子等待着?”

      “不期待。”

      你有没有被一个女子等待着?这句话似乎问到了草七的心里,他想着雪凝,那是么?

      “嘶…”草七猝不及防的被任可儿用尖物刺破了指肚,挤出一滴血滴在她掌心里的一粒花种上,任可儿自己也照做了,然后她把花种埋入事先准备好的花盆里,甜甜的笑着。

      草七盯着窗台上的花盆,问道:“那是什么?”

      “双生花。”

      #####

      昨日的秋雨过后,气候凉爽了许多,睡梦中的人不免会贪恋这种舒适,不知觉间,醒来后发觉似乎错过了什么。

      任可儿推开隔壁的房门,屋子里已无人迹,那人,早已走的远了。

      她回到自己的客房,坐在茶桌前托着下腮,期翼的望着窗台上的花盆,那里面有一个刚刚破土的嫩芽,迎着朝阳滋润的生长着。

      狼族地域在九州世界的东方,数多年以前,狼族生活在北方,而西北极地是为魔域,常常受到魔域妖魔侵袭,狼族便迁居在了东方的望月川。

      望月川是东方地域四大山川之一,有五峰最为显著,主峰望月,是狼族王室居住的地方,据说月圆之夜在峰崖处可见天外天月宫大致轮廓,而狼王可以借助月亮的光辉吸纳月宫流散的天外之力。

      草七带着狼一路赶往狼族,其路程遥遥万里,这一路却也没遇到什么困难,此时他们已经在望月川山脚下,逢时月夜,也就就地生火露宿荒野。

      夜间开始结露,火光会使人感到温暖,狼伏在厚厚的草丛上,成熟的草籽被压落大片,身旁的草七把手掌放在狼头上,缓缓抚摸两下,低声说道:“就要离别了。”

      狼忽然窜起了身,警觉的望向四周,背毛耸立而起。

      草七从地面上坐起来,望了望狼,又朝四下望了望,然后目光锁定在一片荆轲后面,说道:“别在躲躲藏藏,出来吧!”

      果然,话一落音,十几头大青狼龇牙咧嘴的将草七围住,草七并无慌张之意,握紧了手中的斩月刀,而大傻龇咧出两排尖利的狼牙,敌视着众狼。

      强龙难压地头蛇,在狼族的地盘作战大大的不利,草七盯着这些慢慢逼近的青狼,说道:“诸位狼兄,在下玄门弟子,身边这位,是你们狼族中的一员,初涉贵地,还愿以礼相待。”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随后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那人说道:“客气点吧,我的狼儿们。”

      逼近的狼群顿时没了攻势,聚在一团,坐立在草七对面,孤漠的望着草七和大傻,大傻并未有所松懈,仍旧戒备的望着对面的群狼,毫无畏色。

      黑暗中走出一个穿着狼皮衣的年轻男子,应有二十七八,他脸上长着浓密的细毛,包括他的手背上也有,他的眼珠子是褐蓝色,借助火光可以看到他的体表特征。

      此人豪迈的说道:“我叫狼战,是狼族守山的战将。”他把目光转向大傻,说道:“这头狼,的确具备狼族血统,不过它的狼野性太低,应该是与其他种族的混血吧?”

      草七说道:“好眼力,它不仅拥有狼族血统,还流着人族血液。”

      狼战说道:“你们人族是九州第一大族,拥有领先的智慧,而我们狼族天性好战,它应该无比强大,怎么?连人形都幻化不了?”

      草七说道:“智慧和战斗力都不是绝对,正因如此,我希望它能够回归狼群。”

      “哈哈。”狼战说道:“我们狼族最欢迎队友,而不是敌人,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狼王,它一定会喜欢这位混血狼的。”

      草七淡淡一笑,拍拍狼头,对大傻轻声说道:“走,我们跟过去。”

      望月川奇高无比,若要登至峰顶,单脚程而论,也得三五日。

      狼战领路在前,没多久走至一个小上坡,坡处有一口洞穴,狼战立在洞口处朝洞旁边撒了泡尿,骚味冲鼻,一个比狼战年轻几岁的男子咧开胸襟,走了出来,他与狼战一样,体表布满毛发,体型壮大。

      狼战对其说道:“阿破,你帮我去守山。”

      被唤作阿破的狼族男子朝草七这边看了看,嘴里说了些什么,草七未能听清楚,就听狼战说道:“玩什么女子!快去守山!”

      那阿破立即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模样,理好衣服,朝山脚走下去。

      狼战走过来,身体向前一扑,着地化成一头大黑狼,狼尾尾端是一挂类似毒蝎的利钩,它的前腿挨后处是一对巨大的肉翼,化为狼形的狼战仍能够口吐人语,说道:“上来!”

      草七抬脚跨骑在狼背上,而大傻骑在狼腰处四腿紧抱,好生别扭。

      狼战拍动着肉翼,两侧劲风扑倒成片的细小树木,腾空而起,速度竟不输善翔的鸟类。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却也能听得见下方此起彼伏的狼啸声,放眼下望,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小亮点,也有许多红色,那是狼的眼睛。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达到了山川顶峰,狼战收起肉翼,纵落在石块上,草七和大傻从它背上下来,狼战也化回了人形。

      今晚的月亮十分圆满,皎白的月中,隐约可见一座宫殿的模糊轮廓,想必,那便是天外天的月宫。

      草七收回目光,随狼战走入那极为醒目的洞穴――狼王洞。

      洞口两侧守着两头白狼,它们的瞳色呈白,在狼族,白狼象征着尊贵,却注定不能化为人形。

      洞内别有洞天,洞壁挂着各种动物的骨架、头颅,以及奇特的兵器,这种装扮是狼族奢华而象征着地位权利。

      一个人形而长着狼尾巴的侍女端着一碗鹿血和一盘羊肉,走过一个洞口又一个洞口,与草七他们碰面而过,狼战立即喊住侍女,问道:“狼后最近身体如何?”

      侍女身子微微下蹲,以此行礼,说道:“容光焕发,食欲大增,一切安好。”

      狼战点点头,侍女端着东西走进一个别致的洞门,随后,狼战略带苦涩的笑道:“呵呵,这狼后原本是我爱人,被狼王相中,如今我们相见都难。”

      草七说道:“哦?在此处说此话,不怕别人听到,受到狼王责罚?”

      狼战说道:“是我自己愿意献给他,为了他们能够诞结出更好的狼族血种,而抵御火族的虎视眈眈。”

      在往里走,便来到后山松下池,一棵松,一口池,松上缢着一头狼,池中游着一条鳄。

      狼战说道:“那头吊死的狼,是我们狼族上一任狼王,池中的鳄鱼,是水族部署的盔甲战将,也是现任狼王的坐骑。”

      现任狼王一家曾受上任狼王的挤压,在狼族的地位极其低微,他曾长期不温不饱,长久的怨恨使他生出报复之心,离开狼群三年收获甚多,公然挑战上任狼王,完胜。

      由此,火族认为狼族内乱,总是滋事生非,欲占其望月川,近期形式紧张,战火随时可能发生。

      松下池池内倒映明月,此地不大,却不见狼王身影何在。

      只听狼战朗声说道:“狼王,有伙伴加入咱们狼族。”

      “一头废狼,要它何用。”

      音落后,一个青壮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悄然无声的,不被发觉得,他面部无毛,有一道从眉毛划过鼻梁至嘴角的伤疤,不恐怖,仅仅使人感到可惜的一张脸。

      这便是狼王。

      草七盯着狼王赤红色的双目,说道:“一砖一瓦,方有它的用处,大傻并不比谁差。”

      狼王不屑的轻哼道:“我狼族随便一个战士都能够撕碎了它,狼,从不屈服,你瞧瞧,它站在你身边像极了一条狗。”

      狼战插话道:“狼王,我们不应该排斥自己的种族,这会让火族更加轻视我们,狼以群为居、为战。”

      狼,可以群战,而不会共享。

      池中的鳄鱼移动了下身子,撩乱池水的平静,狼王高傲的说道:“好,让它留在狼族吧,这不算什么。”

      草七说道:“不情愿的接纳,它不会在狼群中过的幸福。”他拍拍狼头,说道:“大傻,我们走。”

      大傻不曾回头的跟着草七走出了狼王洞。

      狼战追出来,喊住他们,说道:“当下狼族安危不定,收容它,可能是一种伤害。”狼战把手里的红皮书塞在草七手中,说道:“这是狼王的意思。”

      红皮书上写着:《狼行道》。

      狼战继续说道:“这是狼族的修炼密法,你带着这位□□回玄门多加帮助,希望它日后足够强大,在回归狼族。”

      “这……”草七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狼战摆摆手,道:“走吧走吧。”

      草七郑重的点点头,祭出斩月刀,脚踏其上,带着大傻离开了望月川。

      玄门的方位在九州东南,冥楼则在西北,他朝东南疾速而去,然而,西北方不仅有冥楼,尽头便是魔域。

      斩月刀平稳的划过夜空,草七凝望着夜幕下那阑珊灯火,安静的夜晚往往是不安的,不安的心往往会被平静欺骗的,若无其事的。

      日夜兼程后,草七来到沧海日落岛,他立在海边望着被晚霞染红了的海水,久久不动,直至落日沉入大地,草七方才随着夜色来到玄门雅苑。

      草七前脚入院门,便被突兀的说话声止住了脚步,在夜色中,仍能够看清楚是个满头白色长发的年轻男子。

      朽木说道:“不敢见人是么?”

      他沉默着,把后脚拖进院门内,沉重的说道:“师兄。”

      朽木平淡的开口说道:“你怎么好意思活着回来?把暖玉还回来吧。”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取下腰间的暖玉递向朽木,动作颇为僵硬。

      朽木并未伸手去接,看着暖玉,漠然说道:“你这个懦夫!”

      “我不是懦夫!”草七快速说道。

      朽木说道:“自你从我手中接下暖玉那刻起,就已经证明你是懦夫,你很清楚雪凝就在魔域,可你却接下了暖玉,去寻找有关于她的一切,那只是过去的回忆,你活在回忆里,你,是一个怯懦的懦夫。”

      草七已然满头大汗,努力的吞咽着唾沫,朽木迈步走向院外,经过草七身边的时候,说道:“面对,才是勇士。”

      哐啷――

      他手中的斩月刀脱落在地。

      良久良久,草七方才挪动脚步走入房内,他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整整一夜未眠。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扑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由茫然痛苦变为明确的坚毅。

      草七走下床,狼迎门而入,他拍拍狼头,从怀中取出《狼行道》,将书中记载的修炼之法以灵力灌入狼的脑袋,只见狼连连甩头,大有头脑胀痛之感,待草七传法完毕,迅速取出一粒醒脑丹,弹入狼口,方才回气了事。

      恰巧此时朽木缓缓而来,不等其开口言语,草七便毅然而道:“朽木师兄,我想清楚了,去魔域。”

      朽木问道:“此去若一去不回?”

      他开口便道:“便一去不回!”

      朽木薄唇扯出一丝浅笑,说道:“狼交给我,你,去吧。”

      草七舒爽的笑了,他拍了拍狼头,道了句:“走了。”便凌空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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