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者留其名》陈再夏

32、皇城搅风云（一）

　　清晨下了漫天的大雪，窗外的天色灰暗，躲在温暖的被子里，脚上还有散着热气儿的汤婆子，绣绣难得的犯懒，窝在床上不肯起来。
　　“咕咕…咕咕…”窗子外边儿又响起了信鸽的咕咕声，这下儿好了，她就是不想起床，也只得认命出了被窝了。披上一件儿厚实的镶金边儿松枝绿披风，绣绣走到窗台边儿。一打开窗子，那呼呼的北风，带着点儿冰渣子进来，吹进了她的衣裳里，冷得她一哆嗦。
　　赶紧着将鸽子带进来，关进了笼子里。伸出小手在鸽子的腿儿处，解下绑在上边儿的纸条。搓搓被冻红的小手儿，将纸条摊开来。
　　“年节国宴，风雨将至。”
　　绣绣染着丹蔻的手指，忽的缩紧，这是，终于要来了吗…
　　将这小纸条烧了之后，绣绣又提笔速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儿，绑在鸽子的腿上，将鸽子放走了之后，这才无力地倒回被窝里。
　　得了方才的消息，绣绣也晓得，今年的国宴，定然是不会太过太平，也不晓得那人会出怎样的谋划。
　　心中有事思索着，绣绣也没了再躺回去睡个回笼觉的心思，索性便起了身。召来了翠环，好好地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坐在书桌前。按照脑海中的字迹，继续在宣纸上练着字。
　　……
　　鸽子拍拍翅膀，没一会儿便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摸了鸽子一会儿，将上边儿的纸条取下。
　　“谨遵君嘱，望君勿忧。”
　　看着眼前熟悉的字迹，太子殿下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将近年关，地方上的政务堆积了不少，太子殿下处理这些奏折正头疼得很，虽然只是看到小姑娘的字，可这心里头却也是舒坦了不少。
　　这纸条本应烧掉，以免留下证据，可太子殿下却是一张都不舍得烧到，这些个日子里，收到的绣绣的回信，都被他妥帖地收在一个机关盒子里。
　　将那些纸条反复看了几遍，太子捏捏眉心，唤来了房梁上侍候着的暗卫。
　　“影七。”一个穿着黑衣的影子从房梁上飞了下来，落地的时候，丝毫的声音都没有。“属下在。”
　　“将这个拿着，悄悄放进御书房里。”说着，便将手里的画卷递过去，上边儿，隐约是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女子，耳朵上戴着东珠耳环，手里拿着一枝牡丹，笑得肆意张扬，看着……倒是有些子眼熟。
　　影七说了声“是”，便又悄无声息地出去了。太子凝视着远方，双指在腰间的玉佩上摩挲着，半晌，才叫来了外边儿的仆人给他备马。
　　“太子殿下这是要往何处去，外边儿可是下了大雪，打着马容易摔着。”跟了太子多年的老管家，见着太子这样儿的大雪天气都要出门，心里头难免有些心疼。
　　“孤心里有数。”大雪天气又算什么，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能挡了他的谋算，“对了老周，我记得九弟生母的忌日快要到了，你去库房拿些东西过来。”
　　“是。”
　　在廊下等着老周回来的时候，太子殿下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这长安城的天啊，又好变了……”
　　……
　　半个月后，终于等到了国宴举办的那一天。
　　苏绣绣手里捧着个鎏金的汤婆子，身上穿着厚厚的冬袄，饶是如此，行走在冬日的皇城里，绣绣还是觉得浑身发寒，连手都有些僵硬了。
　　因着太子殿下今日的谋划，绣绣也想方设法进了这皇宫来。忍着心中的不耐烦，去寻到那安世子，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问他能不能带她一块儿进了皇宫去。她长这么大，从未看过皇宫内城的模样。
　　安世子本来就因着猎场的事儿，对她有愧在心，绣绣又不收他的首饰，早就想要找个机会补偿绣绣的安世子，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