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肆意人生》韩森森

5、005

　　老两口没办法，只能依了。

　　谈及婚嫁，免不得得谈到彩礼。王桂兰这会儿才显出了她的厉害劲儿，除了寻常的结婚三大件：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以外，还要了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三金，最后还“只”要了666元的彩礼钱。

　　要知道，他陈日升作为镇医院的一个外科医生，一个月工资不过才65块钱。这666，得存不少日子呢！

　　可现在整个镇子都知道陈医生家的陈二要娶豆腐西施过门，多少人翘首以盼呢！

　　陈日升可是个要脸的人，咬着牙便同意了。

　　陈二知道自己结婚这事让自己爹妈为难了，可是能娶到刘芳，陈二觉得钱都不是事儿！大不了以后挣了钱，在还给爹妈就是了。不管怎么说，以后自己肯定是要好好孝敬爹妈的！

　　可这婚结完了，陈二怎么瞧怎么不是个滋味儿。

　　刘芳从小便被家里人惯坏了，啥也不会做，都嫁人了还像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屁大点事都得让人捧着。不仅如此，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他都快下班了，人家还躺在床头上睡回笼觉呢！饭也不做，衣裳也不洗，粗活累活还得他妈做。陈二这心里才开始有些不痛快了。

　　好在刘芳肚子争气，婚后三个月，就有孕了。王桂兰更是腰板挺得直直的，三不五时的到陈家来看看女儿，“视察”女儿的饭菜问题。

　　一会儿说鱼不新鲜，一会儿说饭太硬。王桂兰可劲的在鸡蛋里挑骨头，可赵秀梅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没两天，就让陈远峰将这尊菩萨送到她自己娘家去了。

　　老娘不伺候了！

　　结了婚的人居然被遣送回娘家，多丢人啊！没两天，就有人开始议论，说那刘芳要被休了！王桂兰这才慌了神，连忙好说歹说的，又让陈二将女儿给送回来，保证自己再也不来瞎掺和了。

　　回来后的刘芳也没消停多少，一会儿说腰酸，一会儿说腿肿，一会儿又说没胃口起不来床。回来这三四天，几乎就没下过地。每天三餐都让陈二端进屋去给她吃。赵秀梅眼不见心不烦，看在她肚子里的种，她也就随她去了。

　　陈日升抱来的这些东西，都是刘芳二姐，刘蓉这几天陆陆续续送来的。说得好听是给未出生的娃儿送点东西，实际上就是来瞧瞧陈家有没有苛责她妹妹而已。

　　陈远林即便不在家里，就凭母亲偶尔跟自己通电话的抱怨，就知道那刘家是什么人。因此，这才有些犯怵。

　　“她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年上半年才会生，这些东西放那也是落灰！还不如给我乖宝先用。”陈日升擦了把头上的汗，帮他把大门扶着，说，“你先进去，把草窝子就放我和你妈的房里。我脸上都是汗，去洗洗，省的弄脏了乖宝。”

　　陈远林不可置信的看向父亲。这还是他爹么？！

　　“看啥子看？！没见过你爹啊！还不赶紧的！”老爷子声音又抬高了八度。

　　陈远林连忙点头哦了声，搬着东西就进了屋。

　　此时屋内的陈涵已经吃得饱饱的，嘴角还残留着些许透明的藕粉。满足的砸吧嘴，眼睛微眯着，一瞧就是有些困了。

　　真是很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陈涵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逗得赵秀梅和小晴两人也跟着笑起来。

　　“乖乖来，困了就在奶奶怀里睡吧！”赵秀梅将孩子嘴角擦干净，斜抱着孩子在臂弯处。一边在屋子里走动颠着，一边哄着。

　　陈涵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惬意过，蹭着蹭着，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便睡了起来。

　　等到陈远林将东西都装好了，又是满身的臭汗。老爷子满脸嫌弃，撵苍蝇似的让他赶紧去洗把脸擦擦身子。

　　陈远林憨笑：“庄稼人，哪来那么讲究？！”

　　“嘿！我那乖孙女可不是庄稼人，娇嫩的很！你要是熏着她，我可跟你没完！”

　　“是是是是，遵命！”陈远林立正，还举手敬了个军礼。逗得老爷子骂了句没大没小的，这才连忙跑去院子里洗澡。

　　虽说嫌弃儿子身上的臭汗味，可还是心疼的偏多。瞧着老婆子将孩子哄睡着了，便来到院中帮儿子冲水。

　　正是大热的天，陈远林索性将衣裳都脱了。只穿了个军绿色的大裤衩，站在院里的井旁，打着水。

　　从决定带孩子回来，到辞职，再到这几天几夜的火车汽车。陈远林已经约莫小半个月没洗过澡了，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现在回到家了，可以洗个舒坦的冷水澡，真是快哉！

　　“用用皂角！瞧瞧你那臭味！”陈日升蹙着眉心，撸着袖子站在儿子身旁，将一盒子肥皂放在地上。拿起大瓢从盆里舀出水往儿子身上慢慢的淋下。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不心疼才怪！

　　“哎！”陈远林慢慢的打着肥皂，心里突然从未有过的安稳。

　　赵秀梅将孩子轻轻的放进木窝子里，让小晴在旁看着。自己将陈远林带回来的包裹打开瞧了瞧，本想找找娃娃用的东西，奶瓶尿布之类的。却一无所获，好在刘家那头都有一整套。老太太便直接取了，往灶房方向走去。

　　现在的娃娃精贵，奶瓶得烫烫才能用呢！隔壁曹大家的大儿子刚出生时，曹大就说过这话。老太太可是记着呢！

　　路过院子时，瞧着父子两有说有笑的。忍不住走过去打了个岔：“老头子这把安心了吧？！”

　　“你去整你的，少插嘴！”陈日升还有些不好意思。

　　“啥事安心了？”陈远林一头雾水。拿着干毛巾，边擦头发边问。

　　老太太跟他过了一辈子，知道他面薄便不说了。笑了笑，拿着奶瓶就去了灶房。

　　倒是陈远林不罢休，趁着老爷子去看孩子了，悄悄去找老太太，又问起这事。老太太这才一边煮着奶瓶一边告诉了他。

　　原来，这老爷子虽然接受了新教育，却还是老派的观念。觉得儿孙们成家立业，得有顺序，方成正统。得老大先结婚生子，老二才能继续。否则老二生出来的孩子就成了长孙，这长子生出来的孩子得往后排，实在不像话。所以，在刘芳有孕后，老爷子的气更不顺了。

　　现在老大抱了个孩子回来，虽说名份上差了点。可名分这东西是可以补救的，嫡长孙女是老大生出来的，陈家的辈分嫡长不会乱了。这下，他的气才顺了。

　　至此，陈远林才明白，为啥爹这么快就接纳了娃娃。敢情这事儿，他还得谢谢刘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