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霓裳凤栖梧》银河里的鱼

7、诡魄灯

　　胡三从暗处走出来的时候，动作机械的像一只被人牵了线的木偶，脸上的表情迷茫痴愣，脚下是积了水的泥洼，他的步子也没有丝毫的挪动，直直的趟了过去。一身红衣的女子脚步轻挪，眨眼就到了他面前。
　　“三郎，奴家找你找得好苦。”声音微有些颤抖，带着低低的抽泣。
　　眼见着胡三和那盏灯要被带走，绿萝身形晃荡化作一缕青烟朝着灯盏飘去，凤公子紧随其后。
　　入眼的是一棵硕大的梧桐树，枝头停着数十只百雀鸟。是仓琼山，只有这里的风会这么和煦，也只有这里的百雀鸟能低吟出如此美妙的声音。绿萝兴奋的往前方走去，手指拂过一草一木，行了许久方现出一处小屋，风铃声入耳。怔怔的在门前站了半晌才迈上台阶，踏至最后一阶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润富有磁性。
　　“小萝，你又跑哪玩儿去了？”男子一袭白衣，正温润的浅笑着。
　　“漓戦。。。。。。”绿萝激动的开口，嗓音有轻微的颤动，许久没看到这张脸，依旧好看的不像话。她默默的看了好一会儿，却站在原地并不上前，眼里泛起了水光。
　　强压下心里翻滚的情绪，两指间闪现一枚梧桐叶，挥手间毫不犹豫的朝着男子心脏飞去。不远处的男子收敛了笑意，眼神弥漫出一股哀色，似埋怨，似控诉。
　　梧桐叶穿透心脏，四周的景物突然爆裂。
　　“绿萝娘子出来的再慢一点，这位郎君可要把奴家的灯毁了。”娇娘嗔怪的看了凤公子一眼，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埋怨。
　　摆脱幻境的绿萝，思绪瞬间清明起来。见公子直直的看着自己，心里竟有些别扭，狀似随意的开口“你这灯并非俗物，何苦用它来祸害凡人。”
　　娇娘闻言也不恼反倒轻笑起来“非是它要祸害人，凡是入了这诡魄灯幻境的，都是些苦命人，他们所思所想日日不得才产生这等欲念，皆是些自欺欺人的，奴家不过帮他们一把罢了。”
　　“那你呢，你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绿萝瞥了一眼一旁的胡三。
　　不料，娇娘瞬间安静了下来，嘴角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也没了焦点，似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她本是风尘女子，一次献舞入了胡三的眼，他对她百般疼爱万般讨好，一颗芳心暗许，只等着他为自己赎身，却不料等来的是他一身红衣，高头大马，另娶她人。机缘巧合得了这诡魄灯，可这胡三也是个有些灵气的，不出半月就发现了异样，于是便对她避之不及，最后竟抛家弃子也要逃离，两人一逃一追就是三年，这三年胡三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但凡清醒过来便开始慌不择路，最后竟闯进了瘴气林，遇上了蛇妖，奈何娇娘本是凡人，即使诡魄灯在手也是对抗不了妖怪的，胡三身受重伤的逃出来被绿萝所救，因着茶寮有绿萝的灵气护着，娇娘一时探查不到胡三的气息，直到那日迈入茶寮。
　　“这灯并不伤人，入了幻境须得靠他们自己醒来，若是幻境里活的更快活，醒不来也是好事不是么？”
　　“这只是你的想法，你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这些人也许孤儿寡母，家中孩子守着昏迷的母亲落泪，也许姊弟相依，年幼的小弟抱着阿姐的身子哭泣，这世上总会有值得牵挂的，哪怕是捧着回忆活着，也比在虚幻中半死不活的好。”绿萝的话似是触动了娇娘，见她思虑了半刻缓缓抬起头，冲着绿萝笑开。
　　娇娘离开了，带着胡三继续一追一逃的生活，临走前她承诺这灯以后不再随意拘人魂魄，还认真的问了绿萝一个问题。
　　“你是如何走出幻境的？”
　　绿萝抿唇笑了笑，并未作答。
　　在仓琼山生活了上千年，那里的一草一木她再熟悉不过，也确实差点迷失在幻境里。却独独漓戦不该出现在那里，他死了，死在自己怀里，一身白衣沾满了凌乱的血迹，嘴角却依旧蓄着一丝笑意，那样一个男子，再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笑吟吟的唤一声小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