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不对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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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夫人生的貌美，她同容夫人本是嫡亲的两姐妹，可如今瞧着却并不太像，明明是做姐姐的人儿，这样一看却偏显得比容夫人还要更年轻些。
年轻貌美尽给她占了，嫁的人家亦是世家，并不比容家差的，如今更是儿女双全，很可以说是得天之独厚了。
只这卫夫人美虽是美的，却不如她妹妹容夫人美的温和，她的眉眼间很带上了些凌厉，瞧着便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气质太甚反而将她的美貌给往下压了几分，叫人一过眼记下的便是她眉目间的肃然而非她这幅好相貌。
荣娘出嫁时蔻娘也是跟着听了一耳朵容家的各路亲戚关系的，偏的远的或许记得不清，但这一位到底是嫡亲姨母，血缘本就近些，身份亦还不俗，因此多少还是记得的。
虽是不曾见过面，但听一听丫鬟的通报声再与记忆里的一对，大抵也就猜出来了，因而急忙忙的站起身来。
虽因容夫人尚未介绍，她们哪怕是大概知晓但到底也少不得要做一做这面子上的功夫，因此嘴上并无言语，只是微微福身行了个礼儿，低垂着眉眼，以示尊敬。
按说蔻娘这里已经足够恭敬了，两方又是第一次相见，卫夫人哪怕是为着客气也该露出个笑脸来，可这位目光里很有几分狠厉的夫人行事起来亦是不同一般。
她面色淡淡，脸上别说有甚么笑意了，看向蔻娘蕊娘的目光里甚至还隐隐带上了几分审视，又很是漫不经心，仿佛并不把她们姐妹两个放在眼里，更教蔻娘不自觉的便感受到了些压力。
可蔻娘是个甚么样的性子？她就是个吃软不怕硬的，若是跟她软着来她自然也是好言好语好说话的紧，可若是打着以势压人的念头，除非是皇室那种她实无力招架的，否则这一招在她这里便是全然不奏效的。
她最是喜欢反着来，谁人越逼她，她就越不喜听话越爱阳奉阴违着来的。
若卫夫人像容夫人走怀柔的路子，她便是心里再有甚么意见那也是伸手不会打笑脸人的，可卫夫人行事偏偏强硬，这就把她心里那股子不轻易受气的血性给激起来了。
总之卫夫人是不必想见她服服帖帖听话服软的景儿了，她最听的也就是祖母的话儿，那也还是因为祖母智谋过人，讲究的是以理服人而非以势压人，旁的便是母亲和兄长的话儿她也未必能真听进心里去的。
家里人尚且如此，可就不要说这不知从哪儿跑来的外路人了。
蔻娘施了一礼，想了想便也站直了身，不再低眉顺眼，而是将眉往上一挑，微微抬头，竟直视起卫夫人，缓缓勾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初次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这话说的倒是客气，但语气里却带了些不经心，又更加了些针锋相对的强硬。
说来她也并不经常这样，就是在外头真有人折辱了她们姐妹，她也实是更常用先暗自记下这一茬，只待后头静寻了时机再还回去这一笔的法子。
可这一次她对着卫夫人如此莽撞却并不是她任性，实是气过了头罢了。
若是小娘子间，那因互相看不顺眼而行此道也属常事，蔻娘也只当是小娘子间的意气相争，恼归恼，却不至于气到这般地步。
可卫夫人却不同，她本是世家夫人，眼界见识就已不是那些与蔻娘她们姐妹置气的小娘子所能相提并论的。
说白了，她若看不上蔻娘她们两姐妹这意味已然不同于小娘子的意气相争了，这是隐隐有着看不上陈家的意思呢。
毕竟蔻娘她们出门在外已然是代表了户部尚书府的，给她们面子那是因为尚书府，便是不优待，平常相待也是无妨的，可若是刻意针对么，这就是明摆着同她们户部尚书府为难了。
若是为着自己，蔻娘倒也不至于立时与这位世家夫人对上，如今是实不能忍这背后深意，因此才恼了的。别人已然挑衅上门了，她又何必多作客气？
除了是为护着家里，还有的便是蔻娘到底记着她们姐妹俩今儿过来是为了甚么的。
原先是想着见一见无妨，如今却真只当是走个过场了。因着对卫夫人不喜，连带着对她家的郎君也是不感兴趣了，索性便把自己的性子给露的更明白些。
她也就是这么样个性子，若是瞧不上，那也不必白费一番功夫了，倒还省了她许多事呢。
卫夫人却是个真真儿目下无尘的性子，说来眼高于顶这个词儿就最是合她的。
卫家并不像容家一般入世，她们家里走这一条道儿的人是不多的，至少嫡支里是不太多的。
世人又大多知道世家素来是瞧不起皇家的，只因他们大都将皇家看作暴发户，底蕴不深，传承亦不久，兴许还比不上一个世家呢。
卫家又不怎么走仕途的路子，卫夫人自然不需像妹妹容夫人那样为了结交人脉而随和没架子，世家连皇家都未必瞧得上眼，又何必说底下的臣子了？
因此她对陈家这户部尚书府不说有多瞧不起，但至少是不很放在眼里的。
只是如今世家跟皇家到底是不那么疏远了，虽不说皆与皇室联姻，但至少也不那么隔离世外了，还是会与挑选些京中权贵人家联姻的，到底也是为自家将来入世也铺下一条路。
远的不说，像陈府里荣娘可不就嫁了容恪么，蔻娘的长嫂卢氏亦是世家女出身的。
卫夫人的长媳已然选了世家女，这次媳便少不得要随了大流的，只是她往日在外行走时这清高性子已是开罪了不少人的，否则她也不必拿自己儿子的亲事来求人缘好些的妹妹帮忙不是。
她一贯是这个性子，以致哪怕如今是要寻权贵人家的女儿做媳也是改不过来的。
偏蔻娘蕊娘只知她的名儿，却不很了解她的性子，再加上卫夫人行事素来容易得罪人，因此蔻娘心里的一番不满真要说起来其实也不算是冤枉了她。
反而是卫夫人，她往日里也是这般行事，并不曾做过甚么改变的，后头虽知是得罪了人，但敢当面顶嘴的至今也是寥寥可数。
大多都只是心里记仇，面上不显，往后却再不来往的。因此她此时碰见蔻娘这样当场不给她面子的竟也觉得十分惊讶。
蕊娘站在一旁，心里免不得一惊，她倒不是有多畏惧这位夫人。正是相反的，她也最是讨厌这种明明并不相识，却在别人跟前儿摆脸色的人儿。
说来也是好笑，卫夫人倒真以为容夫人跟她们长姐提了一嘴儿，她们还真就非这位夫人家的郎君不嫁了么？
满京里多少未定下亲事的郎君，倒真以为她家孩子就奇货可居，都远比别人家的高贵么？
蕊娘的性子与其说是同蔻娘如出一辙，但不如说她们两个的性子同祖母罗氏才是同出一源的，此时心里便也隐隐的压下些火气来。
她并不责怪妹妹反驳，只是说来说去还是有些担忧，却不是担忧卫夫人会怎么样，只心里到底护着妹妹，这才不觉的担上心了。
蕊娘便也略略上前几步，倒将蔻娘挡了个大半，莞尔言道：“说来也是我们姐妹冒犯，竟不曾自报家门，实在让夫人见笑了。”
她这话倒没有别的意思，也并不是像卫夫人一样打算以势压人，只是想示意这位夫人她们到底也不是甚么无名小卒，您不客气也就罢了，却也别把咱们瞧低了，当是您手里的面团随意揉搓呢。
虽说姐妹两个里是蔻娘先开的口，但蕊娘这话也实在算不上有多客气。
蔻娘站在姐姐身后，是把这话儿给听得真真的，见姐姐如此维护自己，方才的怒气倒是立时不见，面上却真是露出了些笑意。
蕊娘是的的确确想要说出口的，却不想竟被容夫人半路截下，她笑着同姐姐卫夫人道：“姐姐还没见过呢，这就是我那儿媳的两个妹妹了，在陈家正是行四行五的，可是叫陈老夫人宠爱呢。”
容夫人已然旁观了一阵子，她素知姐姐的性子略有些霸道，但到底是世家夫人，为人处事少不得要圆滑些，因此也不是一味的霸道，到底也还存着几分温和，是以不曾想到姐姐今日竟霸道至此，偏蔻娘蕊娘两个又不是好惹的，两方如今竟隐隐有几分针锋相对了。
她本是打着撮合这两方的主意，哪里能想到如今情形竟全然不同于她所想的一般呢，一时又是觉着尴尬，却又深知断不能容这两边真掐起来，远的不说，这要真是水火不容了最难做的还是她们家。
因此听蕊娘这话一停便当机立断的接了过来，至于后头续上的那几句就纯是警告了，好歹也是叫她姐姐知道些分寸，别见着谁都是这样一副霸道性子。
其实真要说起来，容夫人这样的软和性子是拦不住她姐姐卫夫人的，可今儿也不知为何，偏巧就拦住了。
卫夫人听她这样一说也不再挑事，只是缓缓的又看了蕊娘蔻娘一眼，心里大概有了个主意，这才径直走去一旁坐下。
她虽是不多做甚么了，但到底是叫蔻娘把她给记下了，印象已是不好了，因此便少不得在心里多念叨了一句，这位夫人着实是无礼过头了。
蔻娘随着祖母出门的次数并不少，见过的人儿也不算少，性子清高孤傲的，心高气傲的，各种各样的她都见过不少，可倨傲至此的她倒当真是头一回见了。
只是如今到底不是在她们自个儿家，长辈亦是不在，她们一来并不能在别人家耍甚么脾气，二来却也是孤立无援，无人帮衬，说来这容夫人同卫夫人到底也是长辈，虽说她们两个与这两位的关系并不十分近，但到底是占住了名头的。
方才那两句狠话已然是极限，蔻娘她们也是再不好多说些甚么更过分的了。
又因方才隐隐有些不对付，再来卫夫人的性子又很惹她们厌烦，因此这姐妹俩也是难得的无心寻甚么话题来讲，心里嗤笑着只想就这样冷下去亦是不错。
她们倒也不是时时都愿意当这个好人儿的。
至于卫夫人，她今次本已是有心刁难，如今正是冷眼相看，心里正好一阵琢磨的时候，又如何有那份精神来做甚么好人呢，更何况她也是从来不爱做好人的，因此到底是只有叫容夫人来当这个和事佬了。
容夫人一时觉得姐姐很不给她面子，但她一贯拿她姐姐没法子，因此也朝她发不起火来，一时却又觉得蕊娘蔻娘这两个小辈的性子太厉害了些，心里便也存了些不满，但也知道这实在是怪不得她们，想来想去，竟是拿两方都没甚么法子。
正是左右为难之际，但该说的却也不能不说，否则她这一番心思就是当真白费了。
她也深知道相比起两个晚辈，更该哄好的当是姐姐卫夫人，若是姐姐那儿不挑事，两个小的也未必就有这个胆子完跟她们姐妹两个对着干呢。
因此笑问：“姐姐不是说要把二娘带来么？我这做姨母的也是许久不曾见过她了，已是等了颇久，姐姐倒别是逗着我玩儿罢。”
倒不知是不是因这问话的本是自家妹妹，提到的又是爱女，卫夫人也被勾起了些慈母之心，说起话来竟反不像面上那般严厉，光听那声音却还显得很是温和，在这上头倒是与容夫人像足了七八分：“我心里想着先来见你，她又顽皮，因此不曾立时把她带来，如今想来正是在花园子里玩儿着，她兄长也陪着她，我倒是没有甚么可挂心的。过会子，便也叫她进来见你了。”
“姐姐好糊涂，怎么竟把外甥女丢在花园子里，叫她进来，我这里再怎么不妥，也还有许多人能看顾着她，便是陪着玩儿也是无妨的。”容夫人不觉嗔道，一边又忙叫人把外甥女给领来。
因着姐姐与两位小娘子似是很不对付的样子，她如今也不敢说叫外甥一道跟来的话儿了，只想着全当她一番谋算是白费了的，也好过再生出甚么事端。
容夫人想得很好，因此满口不提。谁知卫夫人听了她这话，又扫一眼面上还有几分倔强的蕊娘和蔻娘，虽仍不带甚么笑意，但语气较之先前到底是不再那么强硬了。
她先道：“听你这话音倒还像是她有多小似的，已经不小了，我瞧着也就比陈四陈五两位娘子小个一二岁罢。”
蔻娘并不妨她竟又提起自己两姐妹，一时又觉得这位夫人实在有些奇怪了。原先可不是剑拔弩张的很么，怎么一会子的功夫语气竟就软下不少呢。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一时到底放不下心来，提防之心反而更重了几分。
卫夫人继而又道：“叫二郎一道过来罢，把他妹妹给带过来。”
这话听得容夫人也是暗自纳闷，她是觉得姐姐并不大喜欢这两位小娘子的。如今听她这话音，怎么竟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第95章 不对付
，还差 